既然沒拍上「龍屁」,那現在她就先當個忠臣吧!
言罷,沐清秋便是撩袍,意圖跪倒請罪。舒殘顎副
只是身下的官袍還在手中,炎霽琛已然幽幽開口,「只是這些?」
沐清秋唇角一白,抬頭看向他。
只見幾若妖孽的面孔在燭光下只若曼華,魅惑叢生。眼底波光盈盈,竟是看不出絲毫的隱意。
……難不成這位君主已然知道了什麼?
沐清秋咬了咬牙,「臣惶恐不知。」
垂手間,右臂輕輕的顫了顫。
炎霽琛看在眼裡,臉上的笑容不由斂了些,
「過來——」這次,語氣已然生硬了。
「……是。」
沐清秋一顫,也只能老實的走過去。
「掀開袖子!」
而堪堪在那位君主的跟前站定,便聽到那位君主如此說。
沐清秋遲疑了下,還是聽話的挽起袖子……燭光下,但見那處現在應該已經好了的傷處上面還纏著紗布,而紗布上,更隱隱冒出一縷殷,虹。
炎霽琛的的眸光猛地一縮,隨後已然長身而起。
那凌然而來的寒意,只讓沐清秋腳下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卻才發現人家根本就不是衝著她去的,而是轉身去了一邊櫃子前面。
一陣輕微的窸窣傳來,很快那個人便走了回來,手裡拎著一攤對她而言並不陌生的東西——正是先前德寶給她包紮的時候,用的藥品等物。
立馬意識到這位爺的意圖,沐清秋忙上前幾步,「臣自己來……」
「你?」
即便只有一個字,可隨著冷然而來的氣勢只讓沐清秋登時閉了嘴巴。
人家只是花美男王爺的模樣,就讓她不敢放肆,更何況此刻又是那帝王讓人心悸的氣場?沐清秋只能坐到一邊,動手解開自己胳膊上先前纏著的紗布。
隨著紗布的解開,潔白的手臂上,那似乎已經見小的傷疤處正裂出一道傷口,即便並不大,可此刻露在燭光下卻更顯猙獰。
……
但見著那位君主的面色在燭光的搖曳下,幾若有些陰晴不定,沐清秋忙道,「其實,這幾日已經見好了,只是有些忙,就……嘶……」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這個男人手下毫不手軟的力道弄得一抖。
好痛。
沐清秋咬牙,才沒有痛呼出聲。
……皇上,您要是不會包紮,就把這種活兒交給旁人去做吧!不然也可以當作沒看到啊!
「很疼?」那個帝王問道,13850877
沐清秋忙搖頭,「不疼!」w7ff。
炎霽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繼續給她上藥,「朕看也不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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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也就是一開始的時候狠狠的痛了下,而後那位君主在包紮的時候,也算是小心。
原本沐清秋只想老老實實的低著頭,好好的一副聽話的模樣。可四周的寂靜,還有只有跟前這輕微的窸窣聲讓她不得不抬頭,慢慢的看過去。
一開始,她也是告訴自己只是盯著胳膊上的傷口看,甚至於覺得那雙遊走在自己傷處的手指那般晶瑩也可以稱之為上等的美玉。
可看著看著,視線就不由自主的往上移過去。
尖滑若完美的下巴,剔透的只好像沒有一絲瑕疵的面龐,低垂下來的濃密睫毛只若蝶翼的弧度……
還是每刻都好似牽引著她的意志。
……不能看,不能看下去!
沐清秋深吸著起,匆匆的別開目光,最後只能低頭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左手。
是他讓你受的傷!所以,他給你包紮傷口也是應該的!你不是從小就生長在這裡人,所以這在別人看來或許是天大恩寵的事情,對你而言不過是理所應當!
……終於,傷口最後包紮好,當沐清秋剛要抬手想把袖子捋下來。耳邊突的卻是那位君主的一聲輕哼。
「朕不喜歡有人故作聰明。」
一直就低垂著頭的沐清秋眼角一抖。
此刻不用抬頭便能察覺到那帝王正盯著她,嘴角掩開淺淺的弧度,更若京華。
「……」她沒說話,也沒敢說。
只是她的行為在那位君主看來似乎還是不太滿意,
「怎麼?朕說錯了?」
「……」沐清秋知道自己不能再緘默不語,只能跪倒在地,「皇上聖明。」
別說人家沒說錯,就是說錯了,她也只能認了。
看到她跪下,炎霽琛起身,又把她拉起來。「怎麼又跪下了?現在我不過區區一個王爺名頭,何嘗你一個欽差大人這樣叩拜的?」
他的手很輕柔,可放置在她胳膊上的力道卻又是讓她有些發麻。那語氣更讓她背脊上一陣陣的發寒!
沐清秋忙抬頭,但見到他的嘴角正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莫不成他早就知道她心中的不忿,所以才這樣對她的?
霎時,心下打了個機靈,腦袋裡也亂成一團。
可現下又豈是她混沌的時候?
當即,忙轉移話題。「其實,臣此來,也想把這幾日情由稟告皇上。」
而後,不容那位君主說什麼,從懷裡掏出那本簡要的冊子遞交上去就開始巴拉巴拉的把這些日子以來對江南水患一案的情由稟告了一番。
「……江南水患一案牽扯重大,臣也只能先懲處一部分官員,其他爾等便請皇上裁決,而至於所抄家沒收的財產,臣也已經盡數調撥往災處,並從江南郡財政撥出十數萬白銀……」
那些關在獄中已經處置的那幫人自然不用多說,除了民生,另外需要提的便是欽差走使在民間探尋民情所不經意探出來的另外一些官員的罪責。再加上她手裡那本冊子上所寫著的記錄,她就也一一揪了出來,當中自然包括那個何郡守,而這些也就只等著案件總結的最後一日處置了。
畢竟之前也已經簡單的呈報過案由,再者人家君主又是什麼精明的腦袋,所以沐清秋簡明扼要,就是一邊說著一邊小心查看著那位君主臉上的神情,也倒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然匯報完畢。
等說完了最後一個字,額頭上也已經幾若出了薄薄的一層水汽。
……
「嗯!果然不錯!」炎霽琛點了點頭。俊逸似仙的面上看不出什麼特別明顯的欣喜模樣,「這陣子,清秋辛苦了!」
「為皇上,為社稷百姓,臣心甘情願!」沐清秋忙躬身又是一輯。
貌似從進到這個屋子開始,她就幾度生死徘徊,現在看這個情形,倒也可以勉強鬆口氣了。
炎霽琛嘴角習慣的勾了勾,「你倒是心甘情願,可若是只有你一人,恐怕也沒辦法這麼快就辦的如此圓滿吧!」
沐清秋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炎霽琛淺淺的笑開,俊美的面上只風華曼月,下一刻,桌上已然拍下了一張百兩銀票,「離去之時,欽差大人總要略有表示吧。」
沐清秋眼前一亮,忙頜首。「是!臣明白!」
腦袋裡立刻想到的是之前在書上看到過的「鴻門宴」又或者「杯酒釋兵權」的典故。
「在想什麼?」
沐清秋神情一凜,又怎麼能把自己想的那些似乎不太著邊際的話真的說開了,又是稽首,「臣會在五日之前,府衙設宴款待各位大人,屆時,還請王爺同行。」
「不錯!」炎霽琛滿意頜首。
……
他那忠忠。終於,沐清秋功成身退,總算是離開這位總是讓她莫名寒顫的君主房間,可卻在她快要走到屏風處的時候,那位君主又開口,
「朕記得清秋不惜捨身而救,所以日後不許再這樣了……朕只許一次,下不為例!」
他的聲音從背後緩緩而來,竟是柔和暖煦,恍惚的好似在路上的時候,他對她僅僅幾日的和顏悅色時,那淡淡寵溺,淡淡暖意。
沐清秋心間一哽,腳下險些錯了步子。
「……是。」
她應著出了屋子。
卻是在走出屋子之後,眼角只覺得酸脹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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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日裡,沐清秋更忙了。
日出而行,日落而歸,就是夜裡,屋中也點著燈光明亮。
付少清,柳玉言還有何郡守也忙的緊張。就是連那位之前總是喜歡往醉湘閣去的那位安樂王爺也鮮少出門,呆在房間裡不知道幹些什麼。
於是乎,整個江南郡的官員只覺得頭頂上籠罩著重重的陰雲。
而江南郡的百姓卻日漸喜悅。
每日裡更有百姓聚集在府衙門外,叩謝那位欽差大人的明令,嘴裡更連呼「青天大老爺」。
……
「……夫人知道了,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恐怕沐管家的臉上會老淚縱橫的吧……」
躲在屋子裡最後整理那番文案的沐清秋聽到在一旁給她奉茶的如塵這樣興奮的說著,嘴角只勉強動了動。
……她不敢奢求那似乎只有包拯才能承受的大名,只想安安穩穩的從這個案子裡全身而退。
又或者最後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那些百姓能幫她求得一命吧!
「嫣然呢?」她問。
如塵自是知道是自家的公子不要嫣然在前面伺候的,就淺笑盈盈的說道,「她在房間裡呢,多半天了也沒見她出來。不過公子放心,回頭如塵就去看她,不會有事的。」
「嗯!」沐清秋點了點頭。
如塵這個丫頭,當真是聰穎。
「對了,告訴何郡守,明日晚上,本欽差要宴請眾位大人!」她吩咐道。
「嗯?」
如塵雖是詫異,卻當即點頭應聲去了。
看了眼如塵離去的背影,沐清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右臂,低頭從案幾下面抽出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墨跡正是她今兒練寫的成果。
胳膊上有些傷處不假,甚至於那傷處的確是為了讓那個帝王哪怕能心生那麼一絲絲的憐憫,她才又忍痛給弄破了……幸好,那個人沒有追究。
可為了不想要付少清,如塵,甚至於是遠在京城的那些沐府家人擔心,這字她是怎麼也要練的。
從到達府衙伊始,她就開始勤練,雖說沒有原來的那個沐清秋寫的那樣有力,可現在看情形倒也有七八分像了。自然最後還是要歸功於前世的她曾練過一陣子的毛筆書法,而又因為對繁體字的喜歡,也稍加學習過,不然就在她這個沐清秋在看到那些折子冊子的第一眼,就要露餡了。
正所謂離魂,說是行徑和以往大有不同,可至少也應該有一處是一樣的。
……即便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練了這麼久到底是不是在做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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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沐清秋因為自己手下練得字耿耿於懷,那邊江南郡的百官早已經因為如塵代為傳達的那句話炸開鍋了。
似乎這話裡的意思是這位欽差就此完事,打算向皇上覆命了?
而再看看這位欽差來到江南郡這差不多半個月的時候,也真的是辦了不少的事情,就是說一國宰相之能,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這說到底也是他們的猜測,思來想去,就又問向那位應該是和欽差大人關係比較親近的何郡守。
按道理說付少清也是其中之一,可不奈何這位付將軍在江南郡的這幾個月裡,除了偶爾和何郡守見見面,說說話,其他的官員就是連見也不見。也就是落得個冷面將軍的聲名。
只是何郡守也不曾從沐清秋那裡知道消息,再看那個忙碌的付將軍那裡也只能是一問三不知,也就只好轉頭問向身邊的那位軍師柳玉言。柳玉言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如此。
何郡守大喜,就吩咐著眾人更要加把勁兒,努力在欽差大人臨走之前,再給開創一個美好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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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在這樣一番的忙碌裡,這一整日過的很快。
當沐清秋最後整理完手頭上的案幾,並把那些送到那位安樂王那裡之後,才發現已然夜色籠罩,到了酉時末了。
抬頭張望頭頂上的穹宇碧天,那遙遙的星辰,映著牆角低低的蟋蟀聲,卻是這般寧靜美好。
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這樣體會這樣的景色了吧!
沐清秋抿了抿唇,抬腳往庭院外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