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舒殘顎副
沐清秋還沒起床,便聽到外面急促的敲門聲。
倒是誰啊?
昨兒她喝了那位君主的參茶,又喝了如塵和嫣然送來的補湯……弄了一肚子的湯湯水水,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的湯藥這樣有效,還真是讓她一直清醒到半夜。直到黎明才實在是忍不住強迫著自己睡著。可現在還沒過幾個時辰,怎麼就又開始催命了!
啊啊啊啊!
沐清秋勉強從床上挪下來拉開房門,立在門外的赫然卻是身穿盔甲整齊朗朗的風尚風侍衛。
沐清秋一個機靈,驟然只覺得有些冷,忙攬了攬身上的披著的披風,而還不待放手,便聽到了就是一個讓她腦袋裡立時一驚的消息。
「大人,押在牢中的官員當中,今晨發現有五六人險些中毒而亡。」
什麼?
沐清秋瞪大了眼睛,咬著自己的唇角都有些發疼。
「風將軍,你……」
不等沐清秋說完,風尚已然跪倒,「是臣下失職,請欽差大人責罰!」
沐清秋看著他頭頂的盔甲末梢,嘴角不覺緊抿。
監獄中的官員被付少清的審訊之後的口供早已經在她的手中,她也和之前風尚將軍第一次審問的結果相對。就在前幾日也已經下了欽命,但凡前後兩次口供一致當中認罪的,按照律例,貶官抄家,杖責等等,自是處置嚴厲。而不認罪的,便被風尚將軍派來的官兵守衛,來日送上京城再三審問。而前後兩次口供不相同的數名官員,便留在獄中,不問不巡。可就是這樣,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
昨日裡那位君主給了她五日,今兒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要是她記得沒錯,這位風尚將軍之前還說「絕不會有絲毫紕漏的」。
是另外那群人也開始動手了?還是說那位君主故意的?
她定了定神,喝道。
「傳本欽差的諭命,所有江南郡官員一個時辰之內務必到達府衙。」
……
寬敞的殿堂。
沐清秋坐在為首,一側是那位看似慵懶被怠的「安樂王爺」。
她低頭看向前面立了幾乎半間屋子的官員。
那一眾的官袍寥寥,烏紗重重,就是大部分的官員什麼模樣看不清楚,她也一陣陣的惱怒直衝上來。
強忍住心頭的惱怒,沐清秋咳了聲,「今兒本官聽聞獄中方待有即將入京審問的官員病重……」
話到此時,眼角落處,雖說那些官員仍靜默不語,可先前還整齊肅立的身影當中也已經有些微動。
果然是他們——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繼續說下去,「幸虧了風侍衛發現及時,才沒有出什麼事。只是本欽差絕對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說罷,她的聲音猛地凌厲,「今日,本欽差再下欽命——但凡本官再聽到那些官員當中誰再出了事,所有官員全都官降一級。若有死者,案件當中所有牽扯之人立刻除了官衣官帽,也去牢裡呆著。」
聽著她的這番凌厲的言辭,那些官員包括何郡守在內,忙躬身跪倒,連聲稱是。
可即便這樣,沐清秋仍是不能解氣的樣子,還要開口罵上幾句,可這時候,旁邊的那位爺卻緩緩開口,「欽差大人……」聲音之慵懶,就好像這個人剛從睡夢中醒過來。
只這句話便讓沐清秋不得不壓了氣息,轉頭看向他,「王爺有何賜教?」語氣仍是平淡,不曾有絲毫逢迎。
「賜教就說不上……」那位王爺懶懶的瞥了她一眼,手中紙扇輕搖,「只是所謂罰不責眾,欽差大人如此作為,似乎……」
「王爺——」
沐清秋只覺得一口悶氣湧上來,毫不客氣的打斷,盯盯的瞧著他,「王爺隨同本欽差一路同行,更應該清楚本欽差在這裡呆了多久,國事繁忙,怎麼能在這裡耽擱時日?」
「聖旨所言,是要本欽差徹查江南水患一案,若是王爺有微詞,盡可能的去請來皇上的旨意,以求得聖裁!」
怎麼?這位爺想要她一個個的徹查下去嗎?或許最後會查出點兒什麼來,可要是她沒記錯,這個人昨兒才給了她五天活著的機會,這樣珍惜的時間裡怎麼能浪費在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結的事情上?
話罷,她便是起身拂袖,直接離開了大堂。徒留下眾位官員面面相覷。
眾位官員相視一眼,總以為自從這位欽差到了這裡之後的日子裡,對這位王爺雖不甚親近,可到底也是算是恭敬,可現在這情形,似乎有點兒……最後,眾人也只能在何郡守的帶領下,面色訕訕的衝著那位「安樂王爺」躬身告辭離開。
轉眼,大堂上便只有慵懶的坐在座位上的「安樂王爺」,面色不虞。
當眾人從大堂中退卻全無,那位「安樂王爺」的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弧度。
淡笑不語。
……………………
沐清秋直接到了另外一處房間,抬眼看到侍婢剛走上前來,她便拿過侍婢端著的茶盞一口喝了。
她,她真是後悔不迭!
剛才在氣頭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不知道那位爺會不會因此又惱怒她,最後竟是連五日的機會也不給她了?
也罷!
不管如何,也只能聽天由命了!w5l5。
正想要頹然,卻又不自覺想到那個柳玉言所說的拍「龍屁」……
成大事者,忍者為上!
又或許,事情根本沒那麼糟,過一會兒她去拍拍某人的「龍屁」就好了呢?
啊啊啊啊!
明明她的性命都不過只是幾日的活頭了,她還要顧著拍「龍屁」的事情!
果然她現在已經到了恬不知恥的地步了!
……
沐清秋搖頭歎息間,又聽聞何郡守來見。
想了想,還是示意請進。
那個看似憨厚老實何郡守進來先是按規矩叩拜了,而後一旁的隨從侍婢便被沐清秋給遣了出去。
果然,便在屋子裡剛清靜之後,何郡守便試探的問道,「沐相,下臣覺得王爺所言也有些道理……」
「何大人!」沐清秋抬手喝止,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切齒,「難不成你希望本欽差嚴查此事,先給你按個治下不嚴,行事不周的罪名?然後再揪出些官員來。甚至於揪到你的頭上?」
嘶——
乍然間,何郡守的面色變了數遍,可到底仍有些不服,「臣以為未必能……」
「未必能查出什麼嗎?」沐清秋哼了聲,目光隨即冷凝,「說到底,你以為本欽差是死的?身上的一品蟒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位風尚將軍只是擺設?告訴你,便是本欽差真的是離魂,若是想查,也沒有查不到的!」
「是!」何郡守面色終於大變,忙著躬身跪倒。
沐清秋冷冷的睇過他。
柳玉言告訴過她,說這個何郡守是知道她離魂事情的,而一路上他們的行徑,也早已經在這個何郡守的耳目之下。只是就是連她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倒是也難為了他竟然在郡守的位置上一待就是這麼多年,而且還是她沐清秋手下的人!
藥還是還。「起來吧——」
她的聲音放緩,直到何郡守欣然起身,才繼續說道,「名單是何大人呈上的,那就是說何大人對這些人是什麼貨色早就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所以,本欽差當然明白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只是郡守手下的某些人妄自而為。」
「是是,大人說的極是。」何郡守滿臉堆笑,自是連連點頭。
沐清秋扯了扯唇,又道,「如今那些不經刑罰,便認罪的人,不值得本欽差動心思。那些不認罪的,就是到了京城又能如何?……人證物證俱在,又有什麼他們可以狡辯脫身的可能?至於那些前後供狀相異的……就是何郡守你會以為這種人所言,值得相信嗎?」
「……雖說安樂王對朝廷的事情不甚上心,可到底是皇上的眼線,那些人竟敢公然如此,也不怕萬一出了什麼事,到最後本相理也不理他們的死活?就是他們的性命也就罷了,可萬不能牽扯到何郡守!懂嗎?」
她的這番話可謂是字字真誠,態度又是些許誠懇,只讓何郡守連連點頭,又不住的豎起大拇指,「不愧為沐相,臣佩服,佩服……」
沐清秋不置可否的挑眉。
不是她有多聰明,而是太瞭解這些做了壞事的官員們的心思。尤其是明知故犯,且又是罪惡滔天的傢伙。但凡是利益面前,偶爾會做些衝動莽撞,甚至於事後後悔不迭的事情。也便是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13843551
何況,這些日子在某位的熏陶下,她也已經把這種「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吃」的伎倆學了個七,七,八八。
「好了,若是沒有事,你去忙吧!」沐清秋送客。
這回何郡守倒是機敏了,笑著便要退出去,只是又想到一件事,眼珠子轉了轉,覺得還是有必要在沐清秋面前諂媚一把,說道,「不知道欽差大人可知道皇上怎樣……」
但聽的「皇上」那兩個字,沐清秋的手心裡便不由得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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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