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前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少女那紅瞳如朝霞的明眸,惹人心疼,如此狂熱熟悉……
那是多久以前?自己也曾被這雙眼專注注視過,那目光有調皮時、有倔強時、有撒嬌時、更多則是乖巧聽話依偎在一邊,安靜看著自己批閱奏折。舒榒駑襻
就算是為了這雙眼,他曾經也定是寵她愛她,不惜一切憐惜她的吧?
只不過時光輪迴無常,笨拙的自己一不小心給忘記了。
『央兒,我的小公主,本來揚言要守護你一輩子的,如今卻不得已牽累你,對不起。崢』
白衣侵染血泊間,凌霄終於心憂昏死過去。
…………
「他,死了麼?客」
訥訥看著凌霄如秋風落葉般頹廢逝世,那一刻,久央失去的彷彿不止是一族之長的靈魂,更是一種精神依托,一種活下去不墮落的勇氣。
而如今……什麼都沒有了,那最後一道慘淡微弱之光,修夜都吝嗇賞給自己。
「死了吧?」死了好,死了就不必再理會這俗世紛紛擾擾,死了,安寧。
久央顫抖抬指為凌霄理了理烏髮,低聲呢喃「族長,你安心的睡。」
「哪有那麼簡單。」修夜一聲冷哼算是恩賜回答「你以為這傢伙真的只有九千年修為仙壽麼?長靈族長應世輪迴轉生,如此反覆永不停歇,他們背負的恆古記憶,怕是比我少不了多少。只是隨著輪迴涅槃,暫時殘留今生的,可憐也只剩被時光腐蝕殘缺的記憶。」
「那你是說他還在?」久央兩眼期待冒光,能得到修夜如此評價的……如此說,族長最後這一殘魂是必然永存於世,縱使魂魄碎為虛無,只要天地依在,他還是可以重生!
「族長族長?」久央欣喜半伏凌霄身邊,小心翼翼搖晃那滿身血污的身軀。
————紅瞳若琉璃,那惶恐期待又關懷的眸子,深深刺痛了修夜眼睛。
礙事!這個凌霄,於這只蠢貨而言就如此重要麼!?
「無心!」
冷喝聲警戒意味悠長,只是現在的久央無暇顧及猜想他人心裡,緋火流瞳一個勁在凌霄身上打轉,那專注的神情似乎世間一切都與她無關……
難道,這世上除卻凌霄,真的就再也沒有能牽絆她步伐的了麼!?
修夜冷笑「你若是再不過來……小心,你護得了凌霄,卻不得地牢那些周全。」
地牢……
「地牢!?」
久央一瑟猛然回神———是啊,自己怎麼能忘,地牢被囚禁的長老及幼狐……自己竟然因族長無礙而沒有顧忌長老們安危。
立即乖巧轉過身來臣服叩首「無心只是一時……聖君,還請聖君見諒。」
「請求原諒?看你如此敷衍不至誠模樣,你倒是說說要本尊怎麼『見諒』?」
「無心知錯,請聖君饒恕!」
「真想將他這靈狐拘起來,而後鎖在裂魂瓶中慢慢……」
「你想怎麼樣!」
前所未有的警惕,繼而是沉甸甸的死寂,空氣彷彿都因久央的無望而變得沉重不堪,天空烏雲陰霾接連一片,似乎下一刻就要墜落下來,壓的人窒息。
「原本是想放他一次。」修夜冷笑掃視一眼生死未卜的凌霄,而後目光如電兜轉到久央身上鎖定「現在,本尊要收了他的殘魂……」
「只要你提出條件,任何,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現在就去!」久央的聲音本不大,但那種自骨子裡沉浮的倔強,如陰雲中陡然浮現的驚雷,竟也是一抹驚鴻動魄。
「你?」修夜嗤之以鼻將折扇挽成一道花弧收攏於袖中「讓本尊想想,你這麼一個蠢……」
「只要主人吩咐!只要主人肯放過凌霄族長!」決然打斷修夜接下來的羞辱,久央眸中閃爍不定晶瑩,似乎是某種天地不可動搖的宣誓。
修夜莞爾「難得你如此……呵呵,現在本尊還沒有想好,不過……」
「主人早就有所決斷了不是麼?否則,怎會同無心浪費如此口舌。」
「其實,本尊不得不提醒你,相對而言本尊更為喜歡頭腦簡單的玩物……還有,奉勸你一句,不要再自作聰明。」
一個瞬息黑雲魔焰壓境,再一轉眼修夜消失帶走所有陰霾,徒留天地蒼涼。
他似乎並不打算處理凌霄,至少現在沒有打算……
「族長……」久央喃喃自語伏在凌霄跳動微弱的胸膛「我該怎麼辦才好,族長?」
這一刻,久央如孩般無助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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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君要如何處置那個私闖魔宮的修道者呢?」
「……」
「聖君是因為無心的原因,所以才對其手軟的麼?」
「……」
「聖君?」
紅綃軟帳內,剛剛魚水之歡旋旎未落的女子,媚笑將大半個曼妙身子都側伏在修夜身上,那白嫩纖細的手指欣賞仰慕般,沿著修夜白皙精朔的胸膛一路向下,游弋直至那方才令自己醉生夢死的隱秘地帶,又是玩笑般滑動回來。
一點點一寸寸的蔓延,像是愛撫,又想是一場華麗纏綿無言的邀請。
「靈巧,本尊不想再警告你第二遍,有些事,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問的不要問,否則,你知道的……嗯?」
修夜修長的食指微曲逗弄刮觸靈巧的秀鼻,而後向下,飽滿欲滴嬌嫩的唇角,粉滑的面頰,最後……纖細的脖頸。
最初,千萬年前,修夜最喜歡撫摸女子細嫩的脖頸,當成愛撫的過程,後來,在遇到某個蠢東西之後,尤其被觸犯多次底線之後,他將此動作視為警示威脅,最後的最後,也就是現在……無緣無故的,他忽然覺得任何女子的柔美脖頸都不及她,縱使他以俯視天下的角度來對比衡量。
這些女子畏懼各異的神情,從來都沒有她給自己的反應滿意。
或是驚訝惶恐的,或是冷笑不削的,再或者獻媚討好,甚至偶爾幾次裝死不動……
不知何時,那蠢東西的一舉一動早已被自己無聲納入眼底,而後細緻刻畫入心中———以備下次整蠱它時,根據其不同反應做出相應對策。
可是如今……尤其修為人軀之後,不用刻意留意他都會發現。她變得很快,情緒、思維、容貌、甚至行為反抗方式。
不得不承認,偶爾在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變化決策時,他會有那麼一晃神的驚慌失策。
確實驚慌,正如白日她問自己,要拿什麼條件來交換凌霄生命時,彼時她眼底流露的堅韌,竟讓他不知如何應對。
那一刻他忽然產生一種千萬年來從不曾有的恥辱,他竟然想————逃!?
自己怎麼……堂堂一介魔尊,天地都為之敬畏的存在,自己怎麼會對一隻蠢狐狸玩偶,而產生如此諸多的紛亂情緒!?
不可以!
這被動慌亂情緒早已超出自己預計範圍,這天下,這六界任何人任何事都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沒有什麼配凌駕到自己之上!縱使所謂的命運也不行!!
…………
「聖君?聖君?」
靈巧感知到修夜遊神,小臉迅速劃過一絲複雜,而後又笑的一臉明媚嬌慎「聖君又不理人家。」
那模樣控訴極為惹人憐,只是現在激不起修夜半點興趣。
狀似不經意一眼掃視,修夜厭惡皺眉————這龍族的公主,從何時開始,竟也變得如此攻於心計善妒籌謀了?
最初納她為妃不過是一場因久央而起半真半假的遊戲,如今看來,這位公主似乎入戲過深。
修夜暗紫瞳眸一絲沉著意味不明,只是面具之下白皙下巴優雅微抬「靈巧,你越來越不懂事。」
「聖君?」靈巧一陣蕭瑟立即自修夜身上縮下來跪臥在床上叩首「靈巧不知何事觸怒聖君,聖君饒命!」
那惶恐不已的小模樣,讓人看了真是……
「靈巧,本尊當初納你為妃本是有交換條件……你懷上本尊的孩子,本尊便放走你哥哥的靈魂使其輪迴投胎……只是現在回頭再想想,本尊忽然有些好奇。」
「聖,聖君想問什麼,靈巧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呵。」抬手止住靈巧戰慄不停的身影,順帶將其曼妙赤.裸的嬌軀完全帶入懷中,紫眸妖惑端視著她的惶恐,涼笑「本尊好奇,你明明知道只要本尊不予,你便是死都不可能辦到的事,卻為何還要抱有希望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