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手裡的短刀,在月光下閃爍著冷芒,他站在門口,和站在對面的同伴點點頭,輕輕舉起了手中的刀。
這裡面應該就是那個他提起來就牙癢癢的女人,這女人武藝不錯,可惜,是一個雛兒,到了這個時候,屋子裡居然還沒發出一點聲音來,似乎她還在熟睡。
得虧六猴兒沒有聽自己的,弄出大動靜,能夠靜悄悄的把事情辦了,誰不願意。他手中的短刀,輕輕撥動著門閂,很慢,但是卻很有成效。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露出足夠一個人進入的縫隙,劉七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子。暗中活動了這麼久,他的眼睛早就適應了屋子裡的黑暗,他抬起頭,仔細的打量著屋子裡的一切,陡然之間,他脖子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有些黯淡的月光從窗口中照了進來,照在窗前的床鋪上,床鋪上有些凌亂,但是,一眼看去,卻是沒有人影。他呼吸急促起來,拿刀的手,情不自禁的多用了幾分力,身子有些緊張的朝著身邊的同伴傾了一傾。
不在床上,那女人有可能是躲在黑暗中準備偷襲。他身邊的同伴,顯然也看到了屋子裡的情形,兩個人是身形頓時一動不動,全神貫注的防備著。
窗外有風吹過,窗子上的支撐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去,窗扇在風中,輕輕的反覆的敲打著窗欞,聲音不大,在寂靜的屋子裡,卻分外的刺耳。
劉七指了指窗子,他的同伴會意的朝著窗子邊移動過去,小心翼翼的在窗子中探出頭去。
「咄!」一聲輕響,一直羽箭不知道從哪裡射了過來,定在離他面門不到一掌的距離,羽箭微微的搖晃著,他的一張臉,瞬間變得血色全無,腦袋也比剛剛探出來快十倍的速度,縮了回去。
「七哥,她在外面!」他低聲喊道,再也不用顧忌動靜的大小了。
在屋子對面去對付這戶人家的主人的六猴兒等人,似乎也是這麼想的,在他喊出聲之後,對面傳來匡當幾聲,然後就聽見六猴兒氣急敗壞的聲音:「嗎的,七哥,這屋子沒人!咱們上當了!」
月光下,站在屋頂的唐賽兒,再次朝著那黝黑的窗口,射出一箭,確定對方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她抬起腳步,朝著自己早已經辨明的方向跑去。
毫無武藝的高寒大哥,不是她擔心的對象,外人眼裡,這裡就是一進院子,兩間廂房,其實,高大哥住的那廂房,早已經打通了夾牆,實際上,這屋子左右的兩戶人家,高大哥這屋子,都是通的,白日裡,高寒夫婦在這院子裡活動,生活,到了晚間,卻是休息在隔壁,不知道內情的敵人,若是要對主人不利,第一時間,肯定會撲一個空。
這些賊人,弄出了動靜,高寒夫婦,要麼就躲了起來,要麼就從旁邊屋子的後門離開了,不管這些賊人的目標是不是自己,自己現身,將他們引開,自然是唐賽兒此時最好的選擇了。
「追不追!」被嚇了一跳的傢伙,問劉七道:「那賊婆子跑了,七哥!」
「追個屁啊,調虎離山懂不懂,一點腦子都不動,你在這裡盯著,要是她敢回頭,咱們就料理了她,哼,眼下,當然是找銀子要緊!」
雖然不知道這戶人家為什麼晚上沒歇在這裡,劉七並不在意,他將這歸結於六猴兒的鬆懈,也許這戶人家的主人,瞅著六猴兒偷懶的時候出去,他們沒有發現,不過,人不在,這銀子卻是跑不了的。
沒有了顧忌,幾個人開始在屋子裡翻箱倒櫃的搜了起來,屋子就這麼大,能放下那麼多銀子的地方,可並不多,很快,他們幾個人將能找的地方,全部都找遍了,卻是一無所獲。
所有人眼裡的失望之色,劉七都看在眼裡,不過,他很確定,這銀子一定就在這裡,那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包袱一拎就能帶走的東西,足足幾百斤,哪裡能夠就這麼長翅膀飛了。
「怎麼辦,七哥!」六猴兒問道。
「再找!」劉七牙縫裡冷冷的蹦出個兩個字來:「馬上天就亮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唐賽兒再次回頭,還是沒有發現那些賊人追過來,她有些奇怪了,這些人,鬼鬼祟祟,絕對不是官府的人,自己把他們引不動,那自然是不是針對自己來的了。不是針對自己,那自然是針對高寒大哥了,她心裡有些急躁起來,高寒大哥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仇家,唯一的解釋,那些人是本教的對頭了。
按捺不住自己心情,她頓了頓,又朝著來路奔了過去。
可惜那些賊人,很是警醒,她才剛剛靠近,就被人發現了,看著下面湧出來的四五個漢子,她不敢逗留,射了幾箭,壓得他們不敢冒頭,轉身就走.
張三一向起來的很早,唐賽兒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院子裡練了一路拳腳了,看到唐賽兒的出現,他微微有些驚奇,他甚至不知道,這一位是怎麼找到他這裡來的。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張三不喜歡這種方式,唐賽兒不是他的人,雖然找到他的門下求助,看在都是白蓮一脈的情分上,他給予了對方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但是,這樣不顧規矩的找來,實在是有些出格了。
「高寒大哥告訴我,說萬一出事的話,就叫我來這裡找你!」唐賽兒喘息微微有些急促,眼前的這一位張掌櫃,肯定職司比高大哥高,對於對方質問一樣的口氣,她並不在意。
「高寒出事了?」張三停下手裡的動作,有些凝重的問道。
「有人半夜摸了進來,高大哥睡在隔壁,此刻想必已經躲了起來,我和他們交了下手,想著不對,這才急著來報信?」
「幾個人,爪子硬不硬,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看到的有五個,我遠遠射了幾箭,看他們服色,好像是官兵?」
「官兵?」張三微微一愣,這不可能啊,這個時候,城裡城外腦漿子都打出來了,官兵哪裡有閒心官白蓮教的事情,就算要管,也不用半夜悄悄的摸進門去啊,大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搜捕,這事情,味道有點不對。
再一想到自己昨天送到高寒那邊去的銀子,他心裡頓時一凜,莫不是自己送銀子的過去的時候,出了什麼紕漏,被人看出了端倪,這些官兵,根本就是衝著那銀子去的?
「小春!」他開口叫道:「你帶些兄弟,隨著這唐姑娘去高寒那裡去一趟!應該怎麼做,你跟了我這麼久,想必也知道了!」
吩咐完,看著唐賽兒和自己的手下匆匆離去,他覺得好像還是有點不妥,想了想,他轉過身子,朝著吳綠鬢住的地方走去。這事情,只怕還是找馬恩借幾個人穩妥一點,這城裡到處都是官兵,若是悄悄的辦了這事情,那無所謂,若是鬧出動靜來了,只怕自己那些兄弟壓不住場子,有錦衣衛在,那就沒問題了,馬恩的人就在不遠的蘇府,這不用,白不用。
轉來轉去,在院子裡的一棵桂樹下,劉七終於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天色已經濛濛亮了,晚上看不出來的地方,眼下看的清清楚楚,那樹下明顯的是新土,其他幾顆樹下,都沒有這痕跡,毫無疑問,最近這土被翻動過。
「就這裡了!」他有些興奮的叫了一聲:「給我挖,那臭娘們一定把東西埋在這下面,兄弟們動作快些,莫要被人撞上了!」
老天爺好像也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一樣,幾個人的動作之下,刨開新土,往下才挖了一尺左右,就碰到了硬物,幾個人幹勁更足了,片刻功夫,刨開的土坑裡,亮晃晃的銀餅就露了出來。
「發財了發財了!」六猴兒嘴裡不停的嘀咕著,將銀餅子從坑裡搬出來,放在早就鋪好的布巾上,這一塊銀餅子,至少十幾二十斤吧,這有十多塊呢。
大門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踢開,幾個正蹲在地下忙活的人,突然被驚了起來,一群人衝進了院子,將他們幾個圍了起來,看著明晃晃的刀槍,劉七剎那間,腦子一片空白,心裡翻來覆去,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我他嗎的,怎麼不動作快一點啊!」
「大人,大人,聽我們解釋!」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六猴兒,看著眼前這群凶神惡煞的傢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求饒,尤其是他看到領頭的那幾個,身上穿著是和他們的號服截然不同的飛魚服的時候,他生怕沒等開口,對方的刀劍就下來了,現在的濟南城,這人命,還真的不怎麼值錢。
「帶走!」那領頭的兩個錦衣衛,似乎沒有和他們說話的興趣,只是吩咐了一聲,身後幾個黑衣漢子,直接就把這幾人叉了起來,五花大綁捆著,嘴裡也被塞進了幾個麻核。
「這裡交給你們了,人送到你們掌櫃的之後,我們就去找咱們百戶大人覆命!」齊越對著領頭的黑衣漢字說道。
「有勞幾位兄弟了!」小春拱拱手,「有機會,請幾位兄弟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