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蘿莉兇猛
馬恩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但是無論是馬錦兒還是樂進，都沒有睡，在等待著他的回來。
去見那個錦衣衛百戶，並沒有花多長的時間，他甚至在那個百戶的面前，都沒呆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人領了出去。這上級接見下級的時候，無非是就一些勉勵的話語，任勞也不例外，他除了對這馬恩強調「好好幹，莫要墮了咱們錦衣衛的威風」之外，也實在沒有更多的話好說了。
去文書那裡，補了名冊，又去鎮撫那裡，領了腰牌，然後去庫房，領回一個錦衣衛應該的衣袍武器，從今天起，馬恩就正式成為光榮的錦衣衛中的一員了。等到忙完這一切，就差不多到了飯點了，馬恩再世為人，這點情商還是有的，少不得請自己新近認識的幾位同袍去酒樓坐一坐，當然，在僅限於「同袍」，也就是和他一樣上了名冊的錦衣衛的正式工，至於那些幫閒，臨時工有資格和有編製的人在一起吃飯麼。
這麼一番耽擱，這個時辰回來，就已經就不早了，推開房門的他，見到兩個小人兒一本正經的在房間裡打著「雙陸」，不由得就是一愣。
雙陸是馬恩見到的目前最流行的一種棋類遊戲了，有固定長方形盤，上畫左右各有六路，雙方分黑白各十五個馬子，狀如保齡球的小木棒。馬子按規定在盤邊擺放，雙方輪流擲骰子，按點多少移動馬子。白馬子自右向左，黑馬子自左向右。馬子先出盡者為勝。馬恩來到明朝，就沒少見街頭巷尾一副棋盤打開，眾人擁擠到一起議論紛紛的情況，有意思的是，這玩意老少咸宜，貧富不論，只要是個人似乎都喜歡玩。
樂進這個小賭棍自然是此中老手了，不過，雙陸這玩意，運氣比技術重要的多，即便是對上馬錦兒這個明顯不善這個的小丫頭，他也不敢說，每把一定都贏。譬如此刻，他一見馬恩進門，立刻就眼睛一亮，拂去棋盤「大吃一驚」的說道：「你回來了，不玩了不玩了！」分明就是找借口耍賴的樣子。
「你也會玩這個？」馬恩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馬錦兒居然也會打雙陸，這丫頭一向不是恨死了自己賭博的嗎？
「當然會了，女娃娃不會這個，將來怎麼嫁的出去！」樂進撇撇嘴：「反正我以後是不許她進咱們賭坊的門了，多少銀子都不夠輸的！」
敢情這還不僅是老少咸宜，而且還是男女通殺啊，不過下一刻，他就大叫了起來。
「你們還賭錢？」他大叫了一聲，更加吃驚了，眼前的情況，他不得不惡意的推測：難道是樂進這小子不爽，想把在自己身上損失的在馬錦兒身上找回去？
「我才不會和他賭錢呢，不夠丟人的！」樂進一臉的不屑，眼角卻是掃了一下馬錦兒的反應，見她沒有動靜，才接著往下說：「我輸了，她今年的新衣服就我全包了，要是她輸了，我今年的舊衣服就她全包了，包洗乾淨！」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們的賭注也太凶殘了一點好吧！小胖子啊，不是我說你，你還小，不懂這個，長大了你就知道了，這包一個女人的衣服的開銷，就是包的你傾家蕩產都不奇怪。
「那誰贏了呢？」馬恩笑瞇瞇的問道。
「我沒贏，她也沒輸！」樂進的臉垮了下來：「開始說好的，五打三勝，後來她又說，十打八勝，再後來就是二十打十五勝，三十打二十勝……你要再不回來，我都準備一百打八十勝了！」
樂進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倒是馬恩見到背著自己正在收拾棋盤的馬錦兒，雙肩不停的微微聳動，他都能想像得出，馬錦兒此刻忍笑忍的是多麼的辛苦了。
敢情你不是藉著我回來耍賴，你是藉著我回來脫離苦海啊！馬恩摸了摸悲催的樂進的腦袋，這倒霉孩子，你瞎跟女孩子取啥綽號呢，蘿莉兇猛，你當是說著玩的啊！
拉著馬恩走到外間，樂進神秘兮兮的問道：「馬恩，見到你姑丈了？」
馬恩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吳近之，他微微的搖了搖頭。
「那你見你姑丈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樂進有些小心翼翼的的樣子，這樣子和他的身材面目，可真的有些不相配了。馬恩歎了口氣，想到自己那位便宜妹妹，難說這明朝的男女，都是這麼早熟的麼？
「你姐姐教你這麼說的吧！？」
「我啥都不說，就是跟著你去，見不見得到你姑父，那是我的緣分，這禮單送上去就行了！」樂進從懷裡一掏，居然掏出一張泥金的禮單了。
馬恩瞟了一瞟，除了來時馬車上他猜測的那幾樣，居然還多出了幾樣來，想必就是下午樂進出去的時候採購的了，馬恩雖然不知道這些禮物具體的價值，不過，看到禮單上的密密麻麻，也知道這份禮絕對輕不了。
「至於你那裡，我和姐姐自然少不了還要酬謝一番的，不過，咱們自己人，就不玩這些虛的了！」樂進居然很大氣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可惜，馬恩一點都不湊趣，他只得悻悻的在對方的胳膊上拍了兩下。
站在哪一山，唱哪一山的歌，對於這個當初逼得自己差點鋌而走險的兩姐弟，馬恩倒是沒有多大的怨念，人家本來就是打開門做這個買賣的，又不是開善堂養濟院，對付一個沒賭品的爛賭棍這樣做法，較真起來，還真沒大錯。而且，人家改正錯誤的態度也不錯，雖然有些勢利，但是，隨後這給自己修房子，給自己酒樓的份子股，自己總不能老是揪住人家不放吧！
再說了，人家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自己提挈著他們去見一見人，而且見不著也沒關係，禮物送出去就行了，這姿態低到這個地步，無非就是圖的一個照拂而已，而這對於他來說，眼下不過是舉手之勞。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想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暗宗」老闆，還有凶名昭著的錦衣衛新老闆，馬恩決定，這個忙，自己一定得幫。太祖當年都號召，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姐弟兩，就很值得自己團結嘛！
「成，明個我去拜見千戶大人，你跟著來吧！」馬恩點點頭：「不過，我的那份禮物，你出！」
「這兄妹兩，都是一個德行，全都是掉錢眼裡去了！」看著馬恩走進裡間的背影，小胖子狠狠的詛咒道：「回頭一定得攛掇你，好好的和我賭一把！」
同一時刻，曲靖錦衣衛千戶所。
「大人的意思，這馬恩，不在我曲靖當值，還是要回南寧，這是做暗樁？」任勞有些不理解自己千戶，既然是夫人舉薦的人，大人應當重用才是，不能顯擺身份，借錦衣衛的勢，那還有個屁的威風而言，暗樁，那可是屬於發配性質的了。
「先讓他做一陣子，我錦衣衛沒有幸進之徒，我千戶所，更不要一無是處的草包，若是這人不成器，給他一份干餉就是了，不要派給他差事！」
「那要不要派個老兄弟去帶帶他？」天地良心，這話任勞可真是出於公心，沒人一生下來就是天生的錦衣衛，尤其這些半路出家的，沒人帶的話，天知道要弄出多少紕漏出來。
「不用，我宅子就在南寧，有時間我會點撥他，他在南寧當個耳目也算不錯，至於人手嘛，他有多少本事，就找多少人手，只要按規矩來就成！」
任勞不再言語了，大人早已經有了安排，他還瞎折騰啥，人家領干餉派差事，不是一樣都還要經過他這個百戶嗎，大人說的，按規矩來，那意思是以後南寧的孝敬，自然也少不了他這麼一份，他再多嘴，那就是自討沒趣了。
馬恩是怎麼都想不到，他一個小小的人物的動靜，會讓這麼多人掛記，不僅僅是錦衣衛千戶所裡，一個千戶和一個百戶在討論他的事情，就是遠在南寧的吳家大宅裡，他的名字同樣也在被人提起。
「小姐，讓他馬恩補進錦衣衛，著實浪費了，還不如讓李家兄弟補進去呢？」說話的是馮管家，被說話的對象，正是面對跳躍的燈火，微微有些發怔的聞人凝。
「為什麼這麼說？」聞人凝的眸子裡，也有一團火焰在跳躍，對著來自陰影中的問話，她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至少，李家兄弟比那小滑頭，要可靠得多！」馮管家不是質疑聞人凝的決斷，至少事情都過去了幾天，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幫自己的小姐拾遺補缺一下。那是錦衣衛啊，若是運作的好，將來調到南京，那是做大用的啊！
「正是因為他們可靠，所以，更加不能用他們！」聞人凝扭頭過來，幽幽的說道：「吳近之能到這個位置，豈是無能之輩，不管我們塞了什麼人進去，那底細一定是會被他盤查得清清楚楚的，眼下，他防著我們，怕是比防著那沐公爺防得更多，倒是馬恩這般清白身家的人，不會引起他多大的牴觸！我們要做的，就是牢牢的掌控此人罷了！」
「小姐遠見，不過，咱們的人都查不到什麼，難道官面上的人，又能查到什麼嗎？」馮管家話題一轉，微微有些歎息道：「這雲南蠻荒之地，怕是昔日宗主也沒料到，會在今日需要這麼多人手，要不然，早些佈局，小姐也不會無人可用了！」
聞人凝抿嘴一笑，不置與否，桌上的燈火突然爆開一個燈花，她轉過臉，看著眼前一閃而逝的絢麗，又怔怔的出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