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吸血蝙蝠即使在很小的空間中擠成一團飛舞,也不會發生互相的碰撞,鍾道臨心中暗暗琢磨,如果連他們都沒有發現暗中敵人的藏身處,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人肯定藏在教堂內的一處地方。
鍾道臨猜對了一半,卻錯在藏身在教堂中的絕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在一個紅衣大主教領導下的整個教區精銳,整整一個護教騎士團。
聖保羅教堂能夠屹立在伊斯蘭世界的中心大馬士革始終不倒,靠的不過是宗教間的合縱連橫與妥協,根本與這個護教騎士團無關,這個六隊共三百七十人的護教騎士團之所以開到這裡,就是為了將那本《古蘭經》與搜集的聖器碎片護送回羅馬梵蒂岡教廷。
這個僅次於教廷聖騎士的宗教隊伍,為了不引起穆斯林的注意跟敵視,分批進入大馬士革,平常就藏身於聖保羅教堂下的大地窖,說是大地窖,其實在建造時就是一個設計通風跟空間能容納幾百人的地下建築群,
否則地窖作為儲藏土豆,紅酒,水果等物資的地方,根本用不著那麼大的空間跟通風條件。
幾乎天主教的門徒在各國傳教的時候,都會建立這種耗資巨大的教堂地窖,一是可以在戰爭中藏人,二是儲藏物資,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羅馬教廷的貪婪是舉世公認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無數這樣內有乾坤的教堂地窖,其最大的作用還是私藏違禁物資跟人員,包括搜刮文物走私,或從教堂坐落的本土外帶入違禁品。
像大馬士革聖保羅這樣的大教堂,藏個幾百人十分輕鬆,如果是不列顛島上的另一個聖保羅大教堂,或者是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藏上整支軍隊都不會讓人意外。
剛才三個神父跟那些神職人員,不過是起到了爭取緩衝的作用,在這些人蒙上帝傳喚的同時,整個騎士團人員已經在地窖中披掛好全身覆蓋的重甲,抽出巨劍,整裝待發。
隨著第一個身穿白色戰甲,全身只有眼睛露出來的教廷騎士,揮舞巨劍從地窖其中一個出口衝出來的時候,這場大戰才剛剛開始。
教堂前的聲響已經驚動了周圍的居民,從遠處騎著駱駝趕來的阿拉伯士兵看著漫天飛舞的吸血蝙蝠,在胯下驚叫不前的駱駝提醒下,無不駭然止步,越圍越多的人群隨著那位身穿白銀重甲的教廷騎士瘋魔般衝出,又是一陣騷亂。
不知是誰帶頭,先是幾個,跟著跪倒了一片,都在祈禱真主安拉現身懲罰萬惡的異教徒,安拉還沒到,更多體形巨大的吸血蝙蝠從月亮的方向鋪天蓋地的飛了過來,看也不看這些喃喃禱告的穆斯林,接連尖叫著朝教堂外現身的教廷騎士撲去。
這些獲得騎士稱號的護教戰士,都是歐洲大小王公國家歷年挑選送入教廷培養的精銳,一共十次的十字軍東征統帥,包括獅心王跟其主要的作戰將領,都曾有過為教廷戰鬥的經驗,只有受到過教區大主教的洗禮,才能獲得騎士封號,晉身准貴族。
所以這些對宗教虔誠的戰士,並非懂得什麼超自然的術法,而是全憑對宗教的狂熱,奮勇殺敵,又因為這些人全身覆蓋了白色亮銀重甲,普通的吸血蝙蝠對他們所能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
故這些人剛剛從地窖出來,便把才纔衝入教堂的吸血鬼逼了出來,十幾隻在教堂門口飛舞的吸血蝙蝠也被瞬間斬殺。
蜂擁而出的護教騎士揮舞著半人長的巨劍,歇斯底里的狂吼著來回劈斬,白銀亮甲在月光下迸發出了道道冷冽的反光,不多時的工夫,教堂內外到處都是全身白銀甲的騎士跟飛旋撕咬的吸血蝙蝠,撕鬥著扭作一團。
兩方殺紅了眼,隨時都有被吸血蝙蝠咬中後非但不找牧師治療,反而舉劍倒劈,與對方同歸於盡的。
半空中飄浮著的古萊對地面上發生的慘劇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用赤紅的雙目死死的盯住教堂前後各個門口,鍾道臨明白他在尋找剛才召喚小胖孩的人,卻不能學著古萊對自己人的傷亡無動於衷,畢竟他們兩方如今是盟友。
百骸升氣,同壽大地!
鍾道臨終於動了。
站在清真寺圓頂之上的鍾道臨臉容肅穆,雙手緩緩舉起,右手兩根指頭尖青光直冒,電光「辟叭」作響,無數道青光閃爍的電芒在雙手之間不斷聚集,鍾道臨從頭頂開始,整個百骸身軀突然由內向外,爆發出陣陣紫色的光芒。
眼看電光就要覆蓋到全身,鍾道臨一聲大吼,雙目紫光迸射,兩手猛然朝前推出,道道青光電芒從身前乍現,「辟辟叭叭」一陣爆響,如流星般朝教堂前的護教騎士轟去。
青光電芒轉瞬即至,幾乎在鍾道臨揮手推出的霎那便轟中了教堂正門,在門前慘烈死鬥著的三十多個護教騎士,連帶著十幾隻吸血蝙蝠,全被電流一股腦的劈中捲了進去,那三十幾個護教騎士,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便裹著渾身「辟叭」亂竄的電流被麻翻倒下,手中劍「噹啷啷」墜地,一個個翻著白眼,口吐白沫的在地上痙攣顫抖起來。
當然,後者那十幾隻吸血蝙蝠,完全屬於誤傷,但電流對血族之人造成的傷害明顯有限,除了一兩隻本來就重傷的吸血蝙蝠被鍾道臨給瞬間折騰死了,其他的蝙蝠慘叫著被電翻後,仍能撲騰巨大的肉翅重新從地面飛起,趁著護教騎士仍在痙攣顫抖的時候,唧唧厲叫著,撲上去就咬。
「九陰虛域,玄冥離火,晦至朔旦,震來受符,赦!」
鍾道臨密咒輕吟,火焰咒方畢,就見一道紅色的光符突然出現在面前,接著,「烈火符」通體冒出了藍綠相間的熊熊火焰,分化成落英紛飛的點點火團,如下雪般的從教堂之上的天空降下。
冰雪對人無害,可惜,這雪花般的落英不是凝冰,而是熊熊烈火凝成的。
被火焰吞噬的教堂尖頂整個燃燒起來,教堂外被誤傷的阿拉伯人一陣騷亂,慘叫聲響起,一個個渾身火苗亂竄,吱哇蹦跳著抱頭鼠竄,也不呼喚真主安拉了,這時候都猛然醒悟過來這個修羅場不是他們應該待的地方,除了被眨眼燒成焦炭的幾個倒霉鬼,其他人一個賽一個的奔逃起來。
天凝之火,勝於三昧,沾上一個火星便會迅速蔓延全身,普通方法根本就是無法熄滅的。
這還是外圍,教堂前那塊地上的兩方才叫真正掙扎在水深火熱中,一個個被火焰包裹的護教騎士,接連發出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有躺在地上打滾的,有相互之間幫著滅火的,還有受不了的乾脆拿腦袋往教堂的外牆撞。
可那藍綠色的火焰不但不熄滅,反而越燒越旺,覆蓋全身的銀色戰甲霎那間全燃著了,一個又一個的護教騎士痛苦吼叫著化為一團團的烈火,隨著慘叫聲由淒厲轉為呻吟,越來越弱,天火覆蓋的那片地面死氣沉沉,除了一團團連盔甲都熔化了的焦黑炭堆,再也沒有活人了。
當然,正跟護教騎士混戰一團,沒來得及躲開的吸血蝙蝠又被鍾道臨弄死不少。
半空中看到這一幕的古萊大訝不已,好像對鍾道臨誤殺自己人並不惱怒,反而對這個東方小子的能力重新估量起來,如果這人真的能夠協助自己,不,應該說是相互合作取得彼此需要的東西,那麼即使像自己誇口的直接殺入梵蒂岡,也未必就不可能。
就在這時,古萊雙目紅光一閃,突然捕捉到一團在教堂內一閃而逝的紅影,立即便舞動長袍,從空中疾速的斜飛而下,箭矢般衝入了正在燃燒中的教堂。
鍾道臨同樣發現了古萊的異常,從圓頂之上騰空而起,尾隨一身黑袍的古萊朝教堂內衝去。
兩個煞星剛剛進門,便被六個左手持盾,右手握著巨劍的銀甲騎士攔住,這些人腦袋頭盔上面豎著白色的羽毛,披著藍色的斗篷,正在身後一個披著黃色斗篷,除了沒有盾牌,其他同樣打扮的護教騎士指揮下,朝首先飛進教堂來的古萊逼近。
鍾道臨隨著古萊剛進門,便看到了教堂內壁聖台上,釘在十字上的耶穌受難像下,站立著的那位紅袍老者,這個紅衣大主教鬚髮皆白,腦門上帶著一個用褐色蠟細繩串成的紅寶石串,胸掛銀十字,此時正用雙手捧著一本黃金製成的厚書,喃喃的吟唱著什麼。
紅衣大主教的前方,便是這七人組成的最後防線。
此時,教堂的四壁全都被從窗戶外面竄進來的火苗燃著了,一排排的長凳邊緣已經開始燃燒,炙熱的火焰氣流層層襲來,不斷烘烤著眾人,到處是亂竄的火苗,映得整個教堂內壁紅彤彤的,活像是一個大火爐。
六位手持巨劍的護教騎士,一步一吼,朝古萊步步進逼,從面甲內露出的雙眼中,滿是訣別堅毅的閃光,六人後面那位身披黃色斗篷的護教騎士,明顯看到古萊身後的鍾道臨愣了一愣,緊接著嘶吼了一聲什麼,雙目凶光閃閃,揮舞手中那把用兩手才能握起的巨劍,用肩膀撞開同伴,瘋魔般的朝古萊身後的鍾道臨撲來。
古萊幾乎與鍾道臨是在同一時間進門,所不同的是,當鍾道臨落地的時候,古萊停也不停的就直接從六人逼前的隊形裡飛撞了過去。
六人被身後護教騎士團團長撞開的時候,正是古萊與六人錯身而過的霎那,「辟啪」幾聲脆響,其中三人頓時噴血跌飛,全都是被古萊高速揮出的拳影破入胸甲,其中一人連白銀打造的盾牌都被生生擊碎,三人尚未倒地就已經被震死。
古萊停也不停的朝前疾飛,身後的鍾道臨只得與身披黃斗篷的護教騎士團長對撞而去,此時由不得半點仁慈,鍾道臨踏步前衝的同時,整個人旋轉起來,一抹銀光迸閃,風狼劍不知何時已經握在了手中,人劍合一的化為白光,疾速從身披黃斗篷身前竄過,透體而出。
在鍾道臨人劍合一透體而出的霎那,護教騎士團長整個身體扭曲開來,雙目射出了不可置信的迷茫之色,「噹啷」一聲,巨劍墜地,雙眼神光渙散的軟倒在地,直到死去,身上連米粒大的傷口都找不到。
其餘三人在他們團長軟倒的時候,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原地紋絲不動的呆住了,隨著巨劍與地面碰撞的「噹啷」一聲脆響傳來,三人才同時撲地摔倒。
其實這三人在鍾道臨出劍的同時就已經死去,比他們團長還要早一步,只是由於風狼劍忽然延伸而出的劍芒一閃而逝,顯得太快,已經超過的肉眼所能捕捉的速度,沒有被雙手握劍的護教騎士團長發覺到罷了。
紅衣大主教見到七人居然連片刻都不能阻止來人,臉皮一抖,眼中現出了恐懼的光芒,眼看逃不掉,不由得緊咬牙根,高聲吼叫了一句什麼,伸手一抖紅色袍袖,用食指在虛空劃了個圓。
「咚!」
半空中正朝著紅衣大主教撲去的古萊,隨著老頭一畫圈,咚的一聲,彷彿撞在了無形的牆壁之上,從古萊被撞得一點為圓心,空間中突然出現了淡藍色波紋的抖動。
古萊也措不及防的被這突然出現的透明牆壁給鬧了個灰頭土臉,風度也不顧上了,雙目血光如潮,沖空氣牆壁後的紅衣大主教厲聲嘶吼了一聲,殺氣漫漫。
「是結界!」
鍾道臨見到古萊吃鱉,幸災樂禍的笑吟吟低語一聲,他總算見過這玩意,不會像古萊那樣「沒風度」的亂吼,隨意震腕用風狼劍抖出一個劍花,在第一個劍花尚未凋謝的時候,又急速的抖出一個,兩個,三個……
隨著鍾道臨緩步後退,風狼劍劍尖前面的一條虛空直線上,接連出現的劍光白花不斷綻放,層層疊疊的越來越多。
「破!」
鍾道臨低喝一聲,身子猛然朝前竄出,一劍將所有劍花穿透,風狼劍忽然通體亮了起來,帶著劍尖上的層層氣浪和無數飛濺的閃亮劍芒,似輕實重的刺中透明牆壁波紋的中心一點。
「嘩啦!」
先是空間中出現了一個藍汪汪的龜裂平面,緊接著整塊透明的牆壁點點寸斷,轟然倒塌,落下化為遍地碎芒,漸漸消失無形。
雖說這些都發生在幾吸的短暫時間內,可兩人這一耽誤,躲在後面的紅袍大主教已經照著手中捧著的黃金厚書,歇斯底里的吟唱了多時。
說是吟唱,倒不如說是瘋子般的亂吼,此時的紅衣大主教臉色鐵青,鬍子亂顫,面容扭曲的嘶吼著,鍾道臨能舉重若輕的瞬間破掉他唱半天才弄出來的結界,顯然已經對老頭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這個陰影,還在隨著古萊那雙嗜血眼睛的不斷接近,而不斷擴大著。
驀的,隨著老頭的吼叫,教堂門口處憑空出現了八匹駿馬拉著的雙駕馬車,牽馬的騎士同樣跟先前射箭的小胖孩一樣,通體白光閃閃,駕馭馬車的兩個騎士手持丈長亮銀槍,正吆喝著催馬奔來,馬車後半跪著的弩手也將弦拉到了弩機的位置,弩槽中已經放好光菱弩箭,只等射發了。
眼看光芒閃爍的雙駕馬車就要衝過來,古萊瞬間移動到紅袍大主教得身前,伸右手一把掐住了老頭的脖子,尖銳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脖子上的肉裡,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順著指頭往下滴。
紅袍大主教慘叫一聲,被古萊掐的離地而起,原本捧著的黃金厚書撒手掉在地上,雙手攥緊古萊掐著自己脖子的右手,臉憋得通紅,雙腿亂踢踏,徒勞的掙扎著。
那本黃金書掉在地上的同時,雙駕馬車憑空消失無形,被古萊對老頭惡狠狠的一爪子,扼殺在了搖籃中。
「尊敬的大主教閣下!「
古萊微笑著示意,微斜著下巴點頭施禮道:「我謹代表血族問候閣下,並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魔…魔鬼…」
紅衣大主教呼吸不足,被古萊掐的眼睛暴突,怨恨的盯著面前的惡魔,吐著白沫,不停的掙扎呻吟著。
「不,您錯了閣下!」
古萊興奮得舔了舔鮮紅的嘴唇,笑瞇瞇道:「上帝那個該死的偽君子當年勝利了,所以叫我們惡魔,現在你在我手上,所以你是惡魔,我是上帝,這只是稱呼而以,不同的是如今這個稱呼換了換!」
「上…上帝會懲…使徒…耶穌會…懲罰…」
紅衣大主教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仍舊艱難的嘶吼著。
「你指的是他麼?」
古萊含笑用左手食指優雅的點了點大主教身後,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半裸男人,嘴裡「呲」的一聲,不屑的冷笑道:「這個假冒上帝孩子的可憐人,他算什麼東西?」
「噢!」
古萊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欣喜道:「提到東西我才記起來是為什麼來的,親愛的大主教閣下,你的使命結束了!」
說罷,古萊猛然一口咬中大主教的脖子。
十字架上的耶穌像,此時雙目中流出了兩行殷紅的鮮血,似乎在訴說著眼前這悲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