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婠婠氣惱的情緒稍稍得到發洩之後,雲長老才恭謹的對祝玉研道:
「門主,南陽那邊的事情還要繼續嗎?」
默然半晌,祝玉研嬌聲道:
「多一個城池在手,就多一分爭天下的籌碼和與小天談判的資本。這樣吧,路過南陽時上官龍你去協助季亦農,辦完事之後再立刻歸來。」
上官龍點頭應是後,祝玉研又對聞采亭道:
「采亭,你去把旦梅她們四個叫來,目前我們的實力還是太弱啦。」
聞采亭嚦聲道:
「門主,除了召喚四魅外,不需要把法難和常真他們也召喚過來嗎?」
祝玉研冷聲道:
「以他們的身手,在這樣的爭鬥中能派上多大用場?只四魅足以。」
聞采亭離去後,冷靜下來的婠婠嬌聲問道:
「師尊,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跟蹤他嗎?」
祝玉研憤憤的道:
「現在小天眾敵環視,正是我們漁翁得利,贏得賭約的天賜良機,又怎能白白錯過?只是,我們再次出手之時定要慎重,絕對不能夠再做出像這次般丟臉的事情啦!」
婠婠聞言帶著些許氣惱未消的情緒道:
「『魑魅人間道』之包容天下,定是他隱藏已久的絕招,否則,又怎能在實力強橫的大明尊教眾高手包圍中成功逃離?」
祝玉研頷首同意道:
「婠兒說的不錯,小天他心機深沉,謀算無遺,下次我們定要謹慎行事,等到最後一刻再出手。本後倒要看看,他究竟還有多少底牌未曾揭開。」
此時的我正急速向梁都方西趕去,在奔馳之中,剛才一戰所受的內傷不但未因提氣運勁加深加重,反愈奔愈見好轉,氣血愈是暢行無阻。
同時自身亦通過皮膚所有毛孔緩緩吸收著外界的天地能量,那種感覺,就彷彿整個人已同整個宇宙聯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似的,天地精氣緩慢實在的透體而來,不斷對受創經脈進行溫養和修復。所謂「奪天地之精華」,應亦不外如是。
剛剛那一戰,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實踐和檢驗。雖然頭髮已微微變色,但並沒有全力轉化為虛無人的終極戰鬥形態。
「魑魅人間道」乃是自己以成千上萬年的記憶經驗和對人性的透徹洞悉為基礎,綜合佛魔道三種功法,根據人性最本源的十種情緒「喜,怒,哀,樂,愁,癡,狂,貪,憂,憐」所創立的三大絕招,分別名為「包容天下」,「寂滅天下」和「笑行天下」。
「包容天下」以守為主,以攻為輔。「寂滅天下」則是全力進攻,以攻代守。而最後一式「笑行天下」,即使是在功力全盛時期,我也不敢輕易嘗試,因為結果只有兩種,要麼死亡,要麼超越。
面對最好練功靶子的大明尊教,現在的自己也只能使出第一式「包容天下」而已,其結果是陷於驚濤駭浪般狂暴氣勁中的大明尊教眾人攻勢受阻,齊齊狼狽後退,以圖自保。而因功力不足,卻妄施絕招的我則再受內傷,噴出一口鮮血後,乘隙逃離。
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強敵隱在暗處,虎視耽耽;如果不是仍需保留幾分功力,以策萬全,在毒煙的協助之下,今次大明尊教怎也要再留下幾條人命。
不過這樣也不錯,起碼通過這次決戰預演,對自己絕招的威力已有清晰的認知和瞭解。下次,當時,地均允許之時,相信必是大明尊教一眾奸邪惡貫滿盈之際。
至於遇到聞采亭和上官龍時告知他們的那段話,真假參半而已。畢竟,陰癸派現在還沒有徹底臣服。底牌,還是到最後時刻再翻開為好。
再次仰望天空那只從不降至五十丈以下的扁毛畜生,除了徒呼奈何之外,別無他法。
突厥人真的好生令人失望,竟然未與大明尊教一同追至。也許,他們是故意讓大明尊教的人打頭陣;也許,這只鷂鷹就是他們的,否則,怎會如此有恃無恐,不緊不慢的進行追蹤?
用來假扮突利的把戲已被拆穿,面具也已毀壞,不管大明尊教是否會告知突厥人此事,我都沒有再玩下去的興致了。至於隱在暗處的石之軒,如果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他應該不會輕易顯身。管他呢,還是盡快趕至梁都要緊。
接下來的幾天,全速趕路的我饑餐渴飲,風行露宿,非只一日,洛陽城終於遙遙在望。
距離大婚之日還有約兩月的時間,他們即使現在趕不及再次劫殺,回程之時,怎也會展看行動的。現在,也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而已。
之所以要途經洛陽,而不翻山越嶺,抄近路直抵梁都,那是因為我要試探王世充的反應。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隨著瓦崗軍向少帥軍投誠,王世充與寇仲之間將再難有合作的可能。打敗李密後,最近勢力大增的王世充下一步很可能會向已逐漸成為眾矢之的的少帥軍進攻。
當然,出現此種情況的前提是李唐不會趁機出兵關中,進迫洛陽。以李世民的雄才大略和戰略眼光,他又怎會建議李唐出兵關中,白白浪費掉驅虎吞狼的天賜良機?
說不定最後只得到李密和百多名護衛投降,惱羞成怒的他們還會暗中支持王世充對少帥軍用兵呢?
「古今興廢事,還看洛陽城。」
以向心力形象出現的我混在人群中,大搖大擺的由南門從容入城。洛陽的規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門便開有三門,中間的城門名為建國門,左為白虎門,右為長夏門。
只見寬達百步貫通南北兩門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筆直延伸開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長。
街旁遍植櫻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樹木,中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值此盛夏之際,桃紅柳綠,景色如畫,美不勝收。
大道兩旁店林立,裡坊之間,各辟道路,與貫通各大城門的縱橫各十街交錯,井然有序。
如果沒有天上盤旋不去的鷂鷹,已改頭換面,二度抵臨洛陽的我完全可以在城內吃午飯,泡澡現在,還是不要逗留太長時間為好。
沿著大街,隨著人流,我慢慢的向天津橋走去。大約半年之前,就是在這條街上,與婠婠嬉戲追逐;就是在天津橋畔,師妃暄對我情愫暗生
募的,在距離橋頭約百丈許時,洛水對岸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映入腦際。唉,該來的,總是會來。
如果不是功力受損,精神力亦隨之減弱,怎也不會到距離百丈處時才發現敵蹤?不過還不算晚,起碼還來得及再次改頭換面。
不著痕跡的悠然拐進暫時空無一人的小巷深處後,我立刻運功恢復本貌,迅速而不忙亂的從手鐲內取出劍刀「劫天」以及一套半舊的武士服,再脫去原有外衫,收入手鐲
沙家,是洛陽首富和最大的兵器製造商,家族中更不乏人累世為官。現任家主沙天南,乃獨孤閥閥主獨孤峰的表兄,共有三子五女。三子分別名為沙成就,沙成功和沙成德。五女除五小姐沙芷菁仍待字閨中外,其餘都已嫁人。其中,尤以沙家四女婿常何最是位高權重,不但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更是御內猛將,負責把守長安宮城重地玄武門。
由於表親獨孤閥在與王世充的爭鬥中失敗,已舉家遷往長安,四女婿又在李唐為官。因此沙家如今在洛陽的日子早已風光不在,大不如前。
眼光老辣的沙天南更是看出現在王世充雖勢力大漲,但由於其未能及時把握住李唐與西秦薛舉開戰的機會,趁火打劫,進攻關中。結果白白錯失掉進一步擴大戰果,乃至問鼎天下的良機。
不思進取也就算了,王世充竟然還一錯再錯,只知任人唯親,大封親族,從而導又致眾將離心離德,一盤散沙。他日李唐出兵關中之時,就是王世充覆滅之日。
正因為看出此點,沙天南才不得不殫精竭慮,為家族的將來細細謀劃思量,並生出效仿獨孤閥,舉家遷往長安的打算。哪知還未起行,就由於年歲已高,操勞過度,憂鬱成疾,一病不起。
精通醫術的五小姐沙芷菁雖診斷出父親的病症是臟腑陰盛陽虛,長期憂慮所致。但卻想不出行之有效的治癒方法,只能甘自焦急,束手無策。而其他洛陽名醫對此也是一籌莫展,無法醫治。
心情抑鬱之下,沙芷菁禁不住帶著貼身婢女小蘭出外散心,兩人漫無目的的行走於洛陽的各個街道之間。
鬱悶之情總算稍稍緩解,正準備歸家的沙芷菁剛從一條巷子內轉出,就看見一身材高挺的男子背立身前。這本來也不算什麼,可是令人難以自信的是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只穿有貼身的內衣褲
「有淫賊啊!」
隨著大家閨秀沙芷菁的一聲嬌呼,暗中隨行保護的沙府十數名護衛立刻加速向五小姐身邊趕去,同時帶頭之人冷聲喝道:
「哪個無知狂徒,竟然敢驚擾沙府五小姐,是否活的不耐煩了,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匆忙趕至事發現場,擋在驚魂未定的五小姐沙芷菁和婢女小蘭身前的一眾護衛,俱都如臨大敵的注視著那個仍在有條不紊束緊腰間絲帶的背立男子。
未幾,整理停當的那男子旋風般的轉過身軀,對明晃晃的十數把兵刃宛若視而不見般的向他們悠然走來。
當帶頭護衛看清那人面上獨特的招牌面具時,身軀一震,有些結巴的顫聲道:
「笑,笑」
那男子嘴角微翹,帶些懶洋洋的語氣道:
「不怕被滅口,你就繼續笑下去吧!」
帶頭護衛與一眾手下立時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那男子走到漂亮苗條的五小姐沙芷菁和婢女小蘭附近,倏地停下腳步,露出一口銀光閃閃的牙齒笑道:
「世上哪有先脫自己衣衫的淫賊?下次記得要叫『暴露狂』才對!」
說完之後才又從容的走出小巷,向天津橋頭步去。
半晌,驚魂稍定的小蘭才關切的對仍處於發呆狀態的沙芷菁道: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受到巨大刺激的沙芷菁這時才恢復過來,忽閃著美麗的大眼睛,喃喃自語道:
「理想與現實之間,差距實在是太大哩」
大步向天津橋走去的那個「暴露狂」,也就是我心中暗歎,還好速度夠快,沒被看到「變臉」和原來的衣衫,要不然雖不至於就此洩漏某些秘密,但終歸是件麻煩事。
步履輕盈的步上天津橋,同時迎上那道不住在行人中逡巡的銳目,直至距離四丈遠時,方停住腳步,彼此相對。
對面那男子皮膚晶瑩如玉,面容悅目好看,但卻帶點詭異的蒼白,最為突出的是他那永遠瞇成一條縫,冷冰冰如刀刃的一對眼睛,賦予他冷酷無情,無論什麼事都敢亡命去幹,勇於冒險的性格。
在他身後稍遠處,四個老者並肩而立,俱都一派高手風範,不過,看他們的架勢,好像並沒有出手的打算。
此時對面男子瞇成一線的銳目忽的睜大,精芒電閃,但聲音卻出奇的陰柔悅耳,不溫不火的傳來道:
「笑公子好膽量,竟然在如此形式下堂而皇之的進入洛陽城,趙德言欽佩之至。」
果然是他,魔相當代門主,突厥國師趙德言!
在我大戰連場,一再負傷之際,根據鷂鷹的指引,先行來到此處,獨自上前約鬥,又選在如此鬧市地區,好藉以揚名立腕。嘿嘿,夠陰險,也夠膽量。
此時,街上和橋上行人發現帶著招牌面具的我,以及與迎面而立的趙德言之間劍弩拔張的氣氛,立刻像躲避瘟疫似的逃散開去,並在遠處竊竊私語,悄悄觀望。
扯出一絲輕蔑的笑意,我淡淡的道:
「言帥此次中原之行,難道就是為了找小弟單獨決戰?」
趙德言啞然失笑道:
「突利可汗呢,他怎會未與你同行?」
心中暗喜,大明尊教與突厥一方果然亦是互相利用,合作有限。否則,趙德言又怎會不知道突利是我假扮一事?
表面上絲毫不為所動,我平靜無波的冷聲道:
「殺死小弟,你很快就會知曉一切。」
接著又束音成線,使聲音直接在趙德言耳鼓內響起道:
「背祖忘宗之徒,果然是虛偽奸詐之輩。堂堂聖門言帥,竟然會做出如此趁火打劫,辱沒身份的事來,真乃十足小人行徑,聖門最大的恥辱。」
即使以趙德言的深沉城府,也禁不住勃然變色,怒聲道:
「死到臨頭,還敢逞口舌之利,我趙德言縱橫天下之時,你小子仍未投胎轉世,今日就讓本尊稱稱你是否名副其實。」
話音未落,他身後應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四個同門師兄弟倏地展動身法,無聲無息的將我和趙德言二人圍在中間。
趙德言又朗聲道:
「為免旁人說三道四,趙某人就予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
果然夠陰險,既顯示他有穩勝不敗的自信和氣度,又在語言上將我套牢,防止我突圍逃跑,算盤的確打的夠精。不過,到底是誰被套牢還不一定呢?
「鏘!」
我拔出背上的「劫天」,高舉過頂,催發凌厲氣勢的同時,仰天長笑道:
「在笑某大戰數場,身負重傷之際上門邀戰,這也叫公平嗎?不過卑鄙小人某家見的多啦,又怎差你區區趙德言一人?
今日某家倒要看看,是你「突厥」趙德言武藝高強,還是我中原笑行天更勝一籌。在未分出勝負之前,誰要讓人幫手誰就是狗娘養的!」
這番話是以內力迫出,因此聲震全場。周圍董家酒樓等公共場所的門窗之後立時人影閃動,又有誰肯錯過觀賞這場中原與「塞外」高手間難得一見的決戰良機。
趙德言瞳孔再次收縮,本來必勝的信心亦開始出現動搖。
氣勢此消彼漲的瞬間,「劫天」宛若一道黑色閃電,劃過長空,向趙德言的頭上急劈而下。
趙德言臨危不懼,兩道黑黝黝的奇門兵刃,從左,右袖內毒蛇般鑽出,子頭是菱形尖錐,疾如流星般於頭頂交叉,全力封擋。
這對奇門兵器在魔門內與兩域間均名懾一時,名為「百變菱槍」,可軟可硬、變化無窮,有鬼神莫測之機,是趙德言仗以成名的兵器,且鋼質絕佳,非但不懼神兵利器劈削,還是刀劍的剋星,如若給他以特別手法纏上,幾乎難逃甩手被奪的厄運。
「彭!」
刀槍相撞,勁氣四溢。
令趙德言難以接受的是他那對千錘百煉的百變菱槍竟然由交叉部位斷成四截。
「工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嘿嘿,這個時代所謂的神兵利器的材質,又怎及的上經過再次回爐,又加入少許精鋼,以及多種稀有金屬的「劫天」堅韌和鋒利?
況且,重傷未癒,不奈久戰的我這一下可是把全身功力都聚於刀身,就連頭髮亦紅光閃現,務求一擊斃敵,他又怎能不吃上大虧。
可惜,爭鬥經驗無比豐富,魔功深厚的趙德言仍在最後一刻,飛退開去,避過被開膛破腹的凶險,只上身衣衫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即使是這樣,天津橋頭,洛水河畔,酒樓之上眾多觀戰人群中亦驚呼之聲,不絕於耳。誰能想到成名數十年的趙德言只一招,就槍斷衣裂,狼狽後退?
圍在四角的那四個老者更是看的大驚失色,冷汗直冒。他們怎也未想到經過連番血戰,早已身負重傷的我竟然還能有如此戰力。
其實現在自己也不好過,剛剛正面硬捍之下,差點口吐鮮血。多虧及時壓下,這才未在人前露怯。
雖未達到一擊斃敵的戰略目的,但已成功搶得先機,當下再不留情,劫天化作千百道黑芒,宛若決堤洪流般將趙德言完全籠罩其中。
其實劍刀「劫天」真正意義上來說應是一種用於劈殺與刺殺的曲形劍。劍身逆彎,凹面為劍刃,背面為流線型刀刃。乃是16世紀才出現的一種奇門兵刃。
用作刀勢時可化作正反扎刀,斬劈刀,挑刀、橫掃刀、雲撥刀、架攔刀等技法。
而用作劍勢時則有勾掛提托,刁拉摧挫,挑扎撩截,滾翻裹穿,拈領帶割,揉攔撐劈、鑽格刺剁等技法。
趙德言哪曾見過這種奇門兵器所使出的詭奇狠辣招數,再加上趁手兵刃已失,氣勢受挫,故雖怒喝連連,奮力反擊,使出變化無窮的壓箱底絕技「歸魂十八爪」,但仍只能勉力閃躲格擋,再也搶不回半點先前逝去的均勢。
「彭,彭,彭!」
氣勁交擊之聲,密如暴雨,聲震全場。
眼看趙德言已左支右絀,防禦範圍不斷縮小,宛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舟覆人亡的危險結局。那四個老者不敢再做絲毫猶豫,齊齊拔出兵刃,加入戰團。
周圍觀戰人群中有膽子特別大的,立刻仗義直言,低聲痛斥那四人的無恥行徑。
隨著四個生力軍的加入,本已快到強弩之末的我立感壓力大增,形勢險惡異常。趁著還zhan有少許優勢的當口,立時道心種魔**全力運轉,配合化作千百道黑色閃電的凌厲刀芒,將五人完全捲入其中。同時再口吐真言:
「臨!」
本已竭力抵禦洶湧黑色洪流和詭異精神攻擊的五人聞聲齊齊身軀微顫。手上的招數也不得不為之一緩。
利用這短暫的空隙,一個倒翻,再在橋欄杆上微一借力,成功躍上附近建築物的頂端。
望著追擊不及的趙德言五人,我朗聲道:
「如果趙兄五人如此行徑,即代表突厥所有悍勇戰士的作風,那小弟真的好生失望。後會有期!」
話音剛落,即拔身而起,向城南方向掠去。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時候若趕往梁都所在的東門方向,很可能會遭遇到來自王世充一眾手下的圍追堵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散尚未來得及布下天羅地網的城南防禦力量,從高聳的城牆一躍而下,再從早先飛出,從敵方搶奪過來的長槍上借力二次躍起,終成功逃出洛陽城。
梁都,
總管府,
寇仲帶著少有的鄭重神色對徐子陵道:
「陵少,我倆從小受盡磨難,相依為命,到與大哥三兄弟結拜,又碰巧得到長生決,才一同踏足江湖,又幾乎形影不離的並肩闖蕩天下,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吧!」
徐子陵劍眉微蹙道:
「有話就直說,這副樣子可有點不像平時的你呀!」
寇仲微帶尷尬道:
「當日為了給李小子偷盜帳簿,結果我對李秀寧一見傾心。可那時她眼中只有柴紹,受此刺激,所以我才會生出要當皇帝,做出一番轟轟烈烈事業的決心來。可誰又能想到世事無常,最後李秀寧卻在陰差陽錯之下,與大哥發生了親密關係,並最後與與之兩情相兌。」
徐子陵訝然道:
「難道你對李秀寧還無法忘懷嗎?」
寇仲長出一口氣道:
「初戀是最使人難忘的,不過我早已經想開哩,即使李秀寧與大哥未被石之軒陷害,從而走到一起,她也不可能離開柴紹的。現在她能夠得到好的歸宿,我已經很知足啦。」
徐子陵不解道:
「那你為何還一副心事重重,神色鄭重的樣子?」
寇仲抓著頭道:
「我最受不了那些把自己當作武林泰斗,又或憑高門大族勢力出來作威作福的人,當這兩方面的勢力結合成無上權威後,我更看不順眼,並生出挑戰權威之心。
時勢是由有志氣和能力的人創造出來的,只有來自民間的人才明白百姓的疾苦,李小子好比秦始皇或項羽,都是出身皇族大家。而小弟則有點似漢高祖劉邦,大家同是不折不扣的流氓,沒有尊貴的習氣。哈!這比喻不錯吧!」
徐子陵怔了半刻,才苦笑道:
「你真有興趣當皇帝嗎。最怕你當上皇帝後學楊廣般不安於位,南征北討,日日找新意思怪玩意,那百姓可就要苦透啦。」
寇仲又道:
「坦白說,做皇帝確是非常悶蛋,據魯妙子說秦始皇於國事無論大小,他
都要親自裁決,每日竟要用衡石秤出一定份量的文牘,非批閱完不肯休息。在帝位的十二年中,有五年是在巡狩中渡過。
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加,當初的想法早已發生改變。你知道我這人好動不好靜,最受不得約束。真正喜歡的是縱橫天下,享受刺激和冒險,而不是像首領或皇帝那樣,坐在那裡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和卷宗。
所以,經過這幾日的苦思,我想把少帥軍統帥之位讓給更加適合此位置的大哥,然後自己享受馳騁沙場,縱橫捭闔的感覺。你說怎麼樣?」
默然半晌,徐子陵道:
「一世人三兄弟,說起來以你的性格的確更適合去征戰沙場,成為蓋代統帥,而以大哥的性格和能力,才是更適合成為一方首領。可是,大哥會同意嗎?」
寇仲有些苦惱的道:
「同意的可能性不大。可是,難道我要把這個位置讓給另一個適合的人選,李小子嗎?」
徐子陵神色也轉為鄭重道:
「當日靜齋的師仙子考察李世民時,我和大哥都在場,他的確是一個集文治和武功於一身,成為好皇帝的適合人選。但是,卻不是最佳的人選。況且,大哥和你的一眾手下會同意此事嗎?」
寇仲無奈道:
「如果改為大哥做少帥軍的統帥,我想手下的兒郎們絕大部分應該會同意,但是如果在將來某一日投降李小子,大哥和他們怎也不會同意的。」
又考慮片刻,徐子陵道:
「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希望你考慮清楚,不過,既然大家是兄弟,又有什麼話不可以當面說清楚呢?」
寇仲欣然道:
「也對,如果大哥不同意,難道他會看著我把位置讓給李小子嗎?嘿嘿,逼不得已之下,說不定他就會就範的。不過,這樣好像有點不夠義氣,因為他也是一個不喜歡受到束縛的人。」
洛陽城外較遠處的一方密林內,背背「劫天」的我單手扶著一顆大樹,勉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剛剛多虧逃逸的早,否則若被接獲手下通報的王世充堵在城內,又或派出的騎兵在一馬平川處追擊,那即使我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這次若未能一擊即砍斷百變菱槍,致使趙德言料敵失誤,先機頓失。那長久纏鬥下去,後果實在是難以預料。
本來還準備到長安時才製造機會顯露「劫天」的堅韌和鋒利,然後再公開拍賣多種「飛馬實業」出產的神兵利器,藉機大賺特賺。那曾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在洛陽就不得不動用「劫天」。不過這次「劫天」在洛陽所引發的轟動廣告效應,也應不比長安遜色。
最後一句挑撥離間之語尤其令自己滿意,由於趙德言在眾目睽睽之下自食其言,丟盡突厥人的臉面。他這個以漢人之身,任突厥國師的傢伙定會因此被眾多突厥人更加瞧不起。矛盾激化之下,不但他趙德言要頭痛萬分,寵信他的頡利也要跟著難受。嘿嘿,頡利治下的內部團結問題,要經受考驗啦。
「彭!」
一聲異響傳來,體力逐漸恢復的我忙閃目察看,原來是稍遠處一隻全速奔跑的野兔不小心撞到一根枯樁之上,四肢不住伸縮,昏厥了過去。
大自然是公平的,兔子這種弱小的草食性動物雖然雙目視角可達三百六十度,隨時觀測危險境況。但有利必有弊,立體方位感較差的它在全速奔跑時,最易出現這種意外情況。
走上前去,拾起野兔的我不禁啞然失笑,不會「守株待兔」這則寓言是由自己流傳下去的吧!
募的,身軀微顫,旋即我收起胡思亂想的思緒,又待了片刻,才將野兔高舉頭上,曼聲吟道:
「一兔橫身當古道,蒼鷹才見便生擒。後來獵犬無靈性,空向枯樁舊處尋。」
話音剛落,即全速展動身形,向前急掠而去。身後同時亦傳來急速的破風之聲,顯示正有一輕功幾不下於我的高手正銜尾追來。
霎時,原野之上,樹林之間,一前一後二道身影兔起鶻落,均急如流星般劃過重重空間,迅速遠去。
飛奔一段路程後,心中開始有底的我以腹語傳音術揶揄道:
「想不到以『邪王』的孤高冷傲,驚才絕艷,竟然會因為一隻兔子,就不顧同是聖門中人的情誼,翻臉無情,對笑某人窮追不捨,真是可悲,可歎,外加可憐!」
「啟稟『邪王』,笑某雖立誓必娶青璇為妻,可至今雙方仍是清清白白的,你老人家不需這樣大動肝火吧!」
「岳父,你知道小婿早晚會一統聖門,所以著急追隨,這點可以理解,但也不需追的這樣急吧?」
「聽說岳父的幻魔身法舉世無雙,可為何卻追不上小婿呢?」
「岳父,你的雙目現在是不是在冒火,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火眼金睛唉,說了你也不懂!」
「」
一邊急速飛掠,我一邊用種種辛辣的言語和說詞不停刺激著後面那個集殺人魔王與癡情種子於一身的老狐狸,心裡那個爽呀!
募的,一棵需幾人方能合抱的參天大樹突然出現在前方,一心二用,已躍至空中,來不及變向的我直接就撞到了樹幹之上。
媽的,能夠守株待兔是不錯,可如果那隻兔子就是自己
一直隱在暗處,準備坐收漁人之利的石之軒本來以為憑借他「補天道」舉世無雙的獨特潛蹤刺殺身手,怎也會馬到成功,沒曾想到卻被我先行發覺。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機會,卻又在他準備放棄的那一刻突然而至。
見此情景,石之軒那還會有半點猶豫,立時屈指成拳,凝聚全身功力,勢若奔雷般向撞在樹幹之上的我急速擊去。
「轟!」
隨著拳勁的擊實,即使以參天古樹的粗大堅韌,仍禁不住劇烈搖晃起來,殘枝敗葉更是如暴雨突至般,紛紛下落。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這是多麼有詩情畫意的一刻啊!」
幸虧我能夠吸取外部天地能量,利用及時補充而至的真氣充盈全身經脈,視違反力學原理如無物似的急速下墜,這才在毀天滅地的拳頭臨身之前,成功逃離開去。並趁著敵方速度受阻的短暫間隙,迅速拉開彼此之間不離不棄的距離,一溜煙消失無蹤。
「追不上也就算啦,為何還要拿這麼可愛的大樹洩憤呢?唉,真是個不定性的老小孩!」
耳鼓之內迴盪著逃離某人的臨別贈言,面沉似水,機關算盡,本想乘勢斃敵的石之軒惟有仰天長歎,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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