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總共坐了三桌人,大房和二房加想來兒子兒媳晚輩等都不少,二房的人幾乎是全部都來了,大房的人卻沒怎麼過來,因此顯得有些勢單力弱的模樣,大老爺臉色有些不好看,席間男人們坐了一桌,蘇麗言則是和趙氏與二房的兩個媳婦兒坐小桌子,其餘幾個嫡出的姑娘坐了一個小桌子,席間誰也沒怎麼說話,眾人倒像是對於晚間的唱戲十分期待般,蘇麗言倒還好,看著院子裡早已經搭好的歡檯子,天空中庶了一大塊擋雪的布,幾個拿著琵琶絲竹二胡等穿著青色長袍的老人先坐定了,音樂聲響起,那布簾子後頭倒是有人先跳了出來,咿咿呀呀的,蘇麗言聽了半晌也沒聽明白究竟唱的什麼,太夫人等人坐在了最前頭的中間,後面圍了不少看的丫頭婆子們,四周都生滿了火爐,坐在外頭也並不如何冷,旁邊還有瓜子點心等零嘴兒,二房的幾個淇字輩的姑娘倒都是一副興奮的樣子,時不時的過來抓些零嘴過去。
蘇麗言心不在焉,不過其它人倒是看得認真,元府平日沒什麼娛樂,尤其是內宅的女眷們,成日裡除了家長裡短的這些事兒,就只剩下了做女紅打發時間,實在無聊得緊,難怪一見著戲班,就興奮成了這副模樣,又坐了一陣,蘇麗言也沒聽明白台上究竟唱了什麼,從現代過來的人,雖然知道京劇對於每一個中國人來說算是國粹,可是沒有一般的功底,還真不容易聽明白。蘇麗言坐了好半晌,才聽身邊坐著的趙氏和二房的大媳婦兒黃氏議論,劇情簡單,大義是說天上神仙來到凡間遊走幫助人。結果卻喜歡上了人間的故事。
此時古代制度森嚴,像一些前世時自己聽過的西廂記,大戶人家是不會請的。除了一些勾欄院裡會請人來唱之外,一般人家會嫌有這樣的女兒丟人,也怕自家閨女學了這故事裡的女孩兒與人私通,戲劇裡結果是好的,可是真要發生了,姑娘則是會被沉豬籠,而另一些過於血腥的故事。像類似包公怒斬陳世美這樣劇情的也有,但不適合在此時太夫人大壽的時候唱,所以只挑了這樣一個寓意好的戲劇出來唱,蘇麗言坐了一陣,就聽太夫人在旁邊笑著和兩個兒子說話:
「這戲唱得。倒不如京城那東梨園。」說著,又對那唱花旦的人點評了一番,一會兒說人家打扮不好,又說嗓音不好,旁邊元大老爺兩兄弟不時的應和幾聲,大老爺元正斌看得入迷的樣子,不時閉著眼睛,手拍在大腿上,搖頭晃腦的跟著哼上兩聲。二老爺則是更不堪,身子也跟著那樂聲扭了好幾下,在場眾人卻沒哪個人嘲笑他們,甚至許多人的思緒都放在了戲文裡頭。
蘇麗言見眾人看得入迷,她也不耐煩久坐,微微動了動。坐在元鳳舉身邊的元鳳卿就回頭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元鳳鳴身子不適,已經由人抬了回去,大老爺身邊只有兩個兒子坐著,女眷這邊人倒是全滿的,蘇麗言看元鳳卿注意到了自己,給他打了個招呼,表示自己要走了。元鳳卿點了點頭,向太夫人方向看了一眼,蘇麗言心領神會,連忙就微微貓了腰上前給太夫人辭退,她打著照顧徐氏的幌子,不過這會兒太夫人也注意不到她,心思全放在戲文上頭,只不耐煩的擺手,表示放她離去。
擠出人群時,蘇麗言才鬆了口氣,連瑤正在裡頭看得入迷,她也沒喚了連瑤,自個兒安靜出了梅院。樂聲漸漸的離得遠了越變越小,那邊的燈火通明與唱腔歡樂之聲,與元府其它地方的死寂形成強烈的對比,空氣中依舊寒冷,不過卻多了絲清爽的味道,趁著四周沒人,蘇麗言走到一叢被雪堆得淨白的樹叢後,一個閃身進了空間裡頭。
她之前種下的東西到現在為止挖得差不多了,連最後一顆人參也在前些日子挖出來吃掉了,好些日子空間裡沒種東西,也沒什麼變化,她往玉池處看了一眼,那紫色玉髓仍舊是那麼多,沒什麼變化,看來果然是要種了珍稀而又能在空間種長年份的植物,這種紫色玉髓才會冒一顆出來,想著自己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這東西了,蘇麗言又走到池邊,喝了一小滴,在空間中小棲了一會兒,養足了精神,才又閃身出來。
依舊是那樹叢後面,四周都安安靜靜的,這會兒時辰還早著,眾人都在看戲看得正高興,誰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因此她出來之後整了整衣裳,雖然知道不會有人發現,仍舊是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沒發現人之後才往蘭院那邊行去。
自余氏生辰之後,也不知道元湘凝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倒陸陸續續弄了不少好的補藥來,徐氏也許有心願未了,又不甘心去死,喝了一些補藥之後,原本以為死定的人,竟然漸漸開始有了起色,在臘月中旬時,已經能醒過來自個兒坐著喝些粥了,雖然仍舊是虛弱,不過到底是好了過來,她一好,蘇麗言也沒有再繼續守在大房裡頭,不知道是不是自鬼門關走了一遭,徐氏整個人好像是變了些,相比以前更不愛說話,目光陰沉陰沉的,只不過看蘇麗言時倒是親近一些,像是知道她這些日子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每回看她時都帶了笑。
不過就因為如此,蘇麗言心裡才更不敢放鬆警惕,徐氏這人的性子就是等待機會的狼,你一不注意,她就會狠狠咬上你一口,如果她是這麼容易就感動的人,當初也不會因為自己細心照顧她,她反倒對自己下毒手了!不過她醒了,蘇麗言也輕鬆了一些,元湘凝機警的守在徐氏身邊,寧願自個兒名聲不好聽,也不離開,她已經沒了像以前一樣可以隨意下手整治徐氏的機會,倒不如自個兒回院子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雖然她有空間可以作弊,隨時能睡飽睡足了,但在人家的院子,始終不如她自個兒的地盤來得放鬆,除了洗漱以及換衣裳之外,蘇麗言已經好些天沒在自己床上睡了,徐氏要死不活的躺著,她幾乎沒回來睡過,這會兒終於回來,看到那熟悉的屋子,渾身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三少夫人,您可是回來了。」說話的,正是端了水盆進來的蘇玉,在看到蘇麗言時,還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這回蘇麗言去蘭院照顧徐氏,帶的是連瑤不是她,開始蘇玉還十分不高興,但去蘭院看過一回,連瑤每日苦哈哈的,哪裡有自己院子自在,因此也打消了想在蘇麗言面前哭訴的念頭,反倒是有些欣喜自己最近悠閒了一段時間,這會兒看到蘇麗言回來,不由有些驚奇:
「大夫人的病這麼快就好了?」
「什麼叫這麼快就好了!」蘇麗言臉一下子板了起來,蘇玉這話要是叫別人聽去,別人還當她有多不希望自己的婆婆身體好呢,畢竟蘇玉是她的丫頭,不管她說了什麼,不管是不是自己授意,人家總會歸咎到自己頭上,這丫頭又一向口沒遮攔慣了,這會兒還是這樣說話不經大腦,蘇麗言眉頭皺了皺,看她端的水,有些疑惑:
「往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免得人家說我不希望大夫人好一般。」蘇玉知道說錯了話,臉頰一下子漲得通紅,對於蘇麗言絲毫沒給她臉面就斥責,她心裡十分的委屈,有些說不出話來,看著蘇麗言,鬧了好半晌的脾氣,卻見她沒有再開口,反倒是目光定定的放在了自己的盆子上頭,蘇玉心裡一下子就慌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奴婢給您打的熱水過來泡腳,估計您一路走來應該是有些累了……」
蘇麗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知道蘇玉是在扯謊,自己才剛從外頭回來,冰天雪地的,院子裡連守夜的丫頭都沒有,她又是從哪兒得知自己今日會回來,還提早就準備了熱水,送來得剛剛好?更何況這盆子還不是她用的銅盆,只是一般的木盆,蘇玉撒謊也不用大腦,蘇麗言看她害怕惶恐的臉,心裡沒來由的浮現出一抹厭煩,揮了揮手:
「你出去吧,叫廚房給我燒鍋熱水過來,我要沐浴,你這木盆,就先端回去自個兒慢慢泡吧!」
蘇玉臉色一下子通紅,唯唯諾諾的說不出話來,連忙逃也似的端著那盆還在冒熱氣兒的水,動作利落的跑了出去。
泡了個熱水澡,洗去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疲乏與渾身的苦藥味兒,蘇麗言才拿帕子絞著頭髮,懶洋洋的偎在軟榻上頭,懷裡抱著一個湯婆子,一雙玉足套著白色足襪踩在裝了火炭的架子上,渾身都暖洋洋的,這一放鬆下來,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在蘭院呆了這麼多天,雖然她能進空間躲一會兒休息一下,但空間裡趴在玉池上睡覺,總沒有在自個兒院子裡床上睡來得舒服,更何況那會總是要掐著時間,就是睡著也不舒坦,哪裡像現在,能完全的放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