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這是——」夏承勤一腳在門裡一腳在門外,是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好出聲向池老夫人和夏氏請安。
池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站起來:「沒有什麼,說說家常罷了。你倒是有孝心的,知道天天過來看看你的姑丈。」這話卻有些不中聽了,因為夏承勤如今可是在夏氏的房裡,卻不是在池子方的房中。
夏承勤身後探出一顆人頭來,卻是水清:「小侄給老夫人、二夫人請安。」他咳了兩聲:「我們兄弟二人還是……」
池老夫人那裡已經笑起來:「清兒也來了?沒有什麼事情的,你們兄弟就應該時常的過來走動走動,親戚不走動就會生份的。」她看一眼夏氏:「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無人再提剛剛的事情,紫琦就算是想跟著池老夫人走,此時也不敢開口;因為她在紫玨的眼中看出來,只要她敢離開紫玨就會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叫破:她在意可是紫玨根本不在意,所以她只能咬牙垂頭不說話。
紫玨看一眼夏承勤再看看紫琦,剛剛在夏承勤進門的時候,她在紫琦的臉上看到了驚慌與羞愧還有惱怒;惱怒當然是針對她這個大姐姐的,顯然是在怪她讓其出醜了。
嗯,池紫琦喜歡的男人是夏承勤?!可是夏承勤家並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他是夏氏的侄兒不假,可是父親早亡和母親、小弟相依為命——不然他怎麼可能會被夏家弄出來做什麼入贅之婿。
這樣的一個男人應該入不了紫琦的眼吧?
紫玨再看一眼紫琦,發現她真得在注意夏承勤,顯然很在意夏承勤對她的觀感;想到池府的姑娘們能見到的男人家有限。不像她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可能夏承勤予紫琦來說已經是極好的男人呢?
她的眼睛瞇了瞇,在心裡琢磨著,嗯。如果是如此的話,有什麼可以做的呢?
水清那裡已經和池老夫人寒暄完,跟著夏承勤一起和池老夫人離開了:紫玨並沒有在意。反正水清這種冤大頭並不會成為她的朋友,她也沒有心思和人交朋友。
一路上紫玨都在想紫琦為什麼會那麼怕她的父親,居然一提到她的父親,連自己的丫頭也肯做了;她吩咐挽晴帶著紫琦先回去,說自己和莫愁還有事情,要晚一會兒回去,其實就是想問問莫愁可知道什麼。
莫愁有些無奈:「姑娘。為什麼非要如此做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府裡還是少得罪人的好。」
紫玨看她:「就算我什麼也不做,就任由你們二姑娘說我惡毒了,就當我是個傻的沒有聽出來。那接下來她會不會放過我?不要說拿我做姐姐了,會不會當我不存在,不再來說些比如我惡毒之類的話?」
莫愁歎氣:「二姑娘的父親有個貴妾,原本是他的同窗送來的妹妹,為得就是攀上我們池家;可是後來三老爺的那個同窗還真是爭氣,居然高中不算還在任上頗有作為,如今已經升為知府了。」
「因此柏姨娘是水漲船高,不但是在三老爺面前很能說上話兒,就是在老太爺和老夫人面前也是極有臉面、有座位的人。」莫愁看一眼紫玨:「她前幾天去娘家看她的嫂嫂去了。暫時不在府中,所以姑娘沒有見到。」
紫玨沒有說話,因為深知莫愁不會說廢話,對這個柏姨娘就很上心了。
莫愁繼續說下去:「柏大人的長子小時候大病一場後落下病根了,前年新娶一個妻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尋了短見;而柏姨娘就向三老爺提過,想把二姑娘許給……。因為老夫人很疼愛二姑娘所以三老爺才沒有敢明著提,但是如果二姑娘有錯的話,姑娘你懂得。」
紫玨的眉毛一挑:「什麼病根兒?」
「腦子有點不清楚,聽說很喜歡打人,力氣大還沒有輕重。」莫愁皺皺眉頭:「婢子知道的也不多,大半也只是聽來的,不知道真假。」
紫玨點點頭:「嗯。」沒有再問下去,是因為她知道這些已經足夠了;不要說那是個死了妻子的傻子,就算不是紫琦有了心上人,也不會肯另嫁他人吧?這條小辮子抓在手裡,嘿嘿。
在夏氏的房裡耽擱的時間太多,因此石氏打發人過來說今兒先不出去了,明天看看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再去也是一樣的。
紫玨讓莫愁送石氏的丫頭離開,並沒有不高興什麼的,反而興致勃勃的坐下:「小琦啊,奉茶。」
紫玨的眼都要豎起來了:「你叫我什麼?!名字可是長輩們……」
紫玨淡淡的打斷她:「丫頭就應該有個丫頭的樣子嘛,你現在是丫頭不是千金大小姐,自然應該有個丫頭的名兒。再說給丫頭取什麼名字,不是要看做主子的意思嘛——你不喜歡叫小琦?那阿貓這名兒如何,或是阿狗,小花雞……」
紫琦無法再聽下去,氣得轉身就去取茶,決定不和紫玨一般見識;可是她卻小看了紫玨的本事——奉完茶就要上點心,然後還要她做菜……,這些都沒有什麼,反正她是個名聲極好的姑娘,不只是會琴棋書畫,除了心頭火之外、動作太過僵硬外,倒還是很能應付的過來。
可是在她熬到紫玨用過晚飯,已經累得頭暈眼花的時候,聽到紫玨叫她:「小琦啊,陪我去園子裡走走。」
紫琦氣得叫起來:「這麼冷的天兒,又這麼晚了,去園子裡做什麼?!」
「做什麼是我這個做主子的來拿主意,你一個丫頭只要聽吩咐就行了;」紫玨看著她:「或者,你想我去祖母面前哭訴幾句,讓祖母請了叔父來教訓你?」
紫琦只能接過挽晴手中的斗篷來給紫玨穿上,心裡咒罵著紫玨去園子裡肯定會受風著涼什麼的;在她去接莫愁手中自己的斗篷時,卻被紫玨阻止了:「你一個丫頭穿什麼大毛的斗篷?你要有個丫頭的模樣好不好,看,還看,過來讓我扶著你的肩膀,低一些,不知道我比你矮嘛。」
沒有帶其它丫頭,這也讓莫愁等人大大的鬆一口氣,跟在兩位姑娘的身後那可真是受罪:二姑娘也是主子啊,大姑娘怎麼欺負都可以,但是她們這些丫頭們卻真得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
紫琦氣得真想甩下紫玨走人,可是想到今天一天都受了,也不差這最後,免得再讓紫玨找到理由去說她的壞話;時間長著呢,她會和紫玨慢慢的算今天的帳。
進了園子後紫玨的嘴巴就沒有閒著:「你一會兒回去記得給我燒水,我要洗澡,嗯,就洗三次好了,記得弄些花瓣來;還有,洗完澡後我還要泡腳,你要記得給我按一按腳板,還有腳後跟,今天可把我累壞了……」
「你、你不要太過份了。」紫琦真得無法再聽下去,就算是打死她也不可能幫紫玨洗澡和洗腳的:「又不是沒有丫頭,你非要如此作踐我嗎?」
紫玨看著她:「你不來害我,就不會給我作踐你的機會是不是?對了,你還沒有給我磕過頭呢。給人做丫頭就要磕頭認主啊,不要當我不知道,現在,快跪下給我磕頭。」
紫琦死死的盯著紫玨:「我是池家的姑娘,不是丫頭,你給我弄清楚。」
紫玨笑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丫頭,我讓你跪你就跪,我是主子你是奴才——給我磕頭認主,然後一會兒回去就給我燒水……」
紫琦把手上的燈籠狠狠的摔在地上,再狠狠的上前踩了兩腳,如果不是燈籠燃燒起來她絕不會只踩兩下子:「池紫玨,你去死,休想讓我給跪下,就算是我死也不會跪在你的腳下。」讓她做些活兒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她跪下認主——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在紫玨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罵完轉身就跑,對紫玨的怒喝是完全不管了,一面跑她一面痛哭:太委屈了,這一天被紫玨作踐的太狠,實在是忍無可忍。
她跑得沒有了身影後,紫玨左右看了看沒有人,提起裙子也跑起來,她直奔湖邊的那塊巨石跑了過去;為了今天晚上,她整個白天都在想辦法氣紫琦啊,又不能氣得太過讓紫琦白天就離開,這個分寸可真得不太好拿。
到了巨石那裡她左右看了看,然後吹了三長三短一長的口哨,然後聽到不遠處假山那裡傳來了一長兩短一長的口哨聲——聽起來就像是鳥叫聲,就算是有人聽到也不會生出疑心來。
紫玨激動的向假山跑過去,差點因為踩到自己的裙子而摔倒在地上,在看到假山洞中鑽出來的人影時,雖然不能看到那人的臉,可是她已經確定那是誰了,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這下子她被腳下的石塊絆倒,真得跌倒在地上。
「這麼大的禮我可不敢受啊,」那人開口,聲音也帶著顫聲兒:「是不是被人嫌棄嫁不出去,現在知道我的好了?」
紫玨握住了伸過來的手,借力站起來後卻一拳重重打在那人的肚子上,然後才抱住他哭了起來:她無聲的、無所顧忌的痛哭,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痛苦、擔心都化成淚水,成串成串的落在那人的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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