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玨聞言看了看莫愁,歪頭想想道:「有道理。不變的只有利益二字,只要利字當頭仇敵也可以變友人,友人也就成了當然的仇敵。」
莫愁沒有再開口,她知道有些話點到就可以了。畢竟深宅大院裡的很多事情就好像在玩火一樣,一個不小心燒到的就是自己。就算除開這些大道理,就她本心而言她不希望紫玨和二夫人翻臉成仇。
兩個人都是她的主子,她真心的盼著兩個人可以成為家人,成為彼此的依靠。
紫玨見她不開口:「莫愁,你是不想看到我和旁人一起對付二夫人吧?倒真得很忠心,我一直都喜歡忠心耿耿的人,但是有一點你不要妄想了,我和二夫人不會成為友人。」因為她們之間有種不可以妥協的東西。
二夫人必須要認她為女,可是紫玨是絕不會稱其為母的;就只這一點她們就不會成為親密無間的友人,更何況她們兩人之間還有著太多不同的想法呢?
說一萬道一千,萬氏的存在就注定了二夫人和紫玉的關係。
莫愁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她只是輕輕一歎:「婢子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大家都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紫玨沒有再說話,挽晴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為好:她更傾向於紫玨一些,因為她對二夫人沒有半點的感情,相比而言自然是紫玨在她的心目中更為重要。
到了池子方的院子裡,聽到二夫人去伺候老夫人用早飯了,紫玨有點意外卻沒有多問;兒媳婦伺候公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池子方病得如此重自她入府開始,夏氏就沒有去老夫人面前立過規矩。
不過夏氏不在也是好事兒,她直接進門後去看池子方,問瞭解語幾句話後就央她去弄兩份點心來吃;紫玨貪吃的毛病如今是府中無人不知的。所以解語也沒有多想就答應離開了。
紫玨回頭看一看莫愁和挽晴,想想後沒有支開她們直接坐到池子方的床頭的椅子上,看著池子方的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您還聽得到吧?這兩天府裡可真是熱鬧。我還真得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呢;您現在可是有兒子的人了,是不是聽到後很高興?」
她把韓氏和孩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得極為詳細,眼睛盯在池子方的臉上極為認真;當她看到池子方的鼻子和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水出現,而且額頭上的青筋也粗了那麼一點點的時候,心中微微一震。
難道那個韓氏所說有假?!
本來她以認為韓氏敢抱著孩子上門,事情十有**是真得,因為就如夏氏所言韓氏和池子方的事情不可能沒有人知道。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個水落石出;如果不是真事兒,那韓氏到池府來那就是送死。
攀官親亂人家的血脈,圖謀人家的家財,都不是小罪過呢;可是韓氏卻抱著孩子來了,不管她是不是在裝可憐。至少她是有倚仗才敢如此做。
紫玨也算是此道中的老人兒,深知話至少要半真半假才能把人騙倒:說什麼為池子方著想都是假的,可是那個孩子應該是真得。
可是看池子方的反應,卻並沒有喜色——她可是對著池子方說過一番話的,如果池子方有兒子的話,那麼就算他不能動也不必再擔心他關心的夏氏落到紫玨手上;可是現在他好像很焦急、且還有憤怒。
紫玨看了一眼莫愁和挽晴,示意她們到門外去才低下頭看著池子方:「那個孩子,不是你的骨肉?」
池子方雖然不能動不能言,可是他的表情放鬆了下來。證實了紫玨所猜是真的。
「不是你的兒子?不過韓氏所說的話不可能都是假的,嗯,她的確是你的外室,對吧?」看到池子方的神色又有了變化,卻不同於剛剛的憤怒與焦急,紫玨便知道自己又猜對:「你還知道羞愧啊。真是難得。」
她看著池子方很不解:「你拿著你的妻當個寶一樣,又怎麼會和旁的女人胡混?真得想不通你倒底想做什麼。不過和我也沒有關係,你又急了?」她托起下巴來看著池子方:「你是想讓我對付那個韓氏,讓大家都知道她的孩子不是你的?」
看到池子方的神色鬆下來,紫玨忽然笑了:「今兒韓氏還請我吃過飯呢,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吧?我為什麼要對付她呢,就因為她的兒子會威脅到我在二房的地位,可能會有人支持她們母子接管你的一切?」
「好像是奪走了我的錢財,其實並不是,因為那些錢財你打算留給你的妻而不是我,所以我決定——不管。」她笑著坐直拍了拍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至於那孩子是不是你的,就看池家的人夠不夠聰明了。」
她知道池子方什麼都能想明白,但還是把話說得再清楚不過:「是不是你的骨肉並不重要,是不是?對於二夫人來說真得也可以讓它變成假的,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假的也可以變成真得——多有趣,哈哈,我為什麼要破壞呢,我要好好的看戲並且會每天來告訴你事情又有了什麼變化。」
「嗯,我看老夫人和老太爺都對那個孩子深信不疑呢,多有趣兒啊,老娘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有趣兒的事情;書香門第,我呸!」她很不屑:「誰他/媽再對我說池家是書香門第,我就啐他一臉,真他/媽的噁心人。」
池子方的臉色大變,額頭和鼻尖的汗水多了起來,可見他有多麼的怒與多麼的急,但是能有什麼辦法呢?事情就發生在他的眼前,而他並沒有死掉,可是卻根本無力阻止。
原本他的意思夏氏能夠一眼就看透的,可是現在夏氏卻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他在紫玨來之前還在奇怪擔心夏氏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過來陪他,現在知道原因了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忽然他的心中一動,感覺到夏氏來了:只要夏氏看到紫玨的神色有異,再仔細的看看他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夏氏看到莫愁和挽晴在門外微微皺起眉頭來:「大姑娘來了?」她直接推門進來,看到的卻是紫玨正拿著帕子給池子方拭汗:「出汗了?今兒可不熱啊。」
紫玨抬頭看著她沒有半點的異常:「不知道為什麼會出汗的,我以為正常呢;那現在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瞧瞧?」她對池子方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孝心,這一點相信夏氏是很清楚的,所以她在無旁人的時候也就不必裝作。
池子方的心卻沉了下去,想不到紫玨小小年紀應變如此之快:如果他好好的查清楚的話,就不會這樣奇怪了;如果不知道如何應變,不知道如何讓臉上的神色符合某種情形的話,她怎麼可能騙倒人。
夏氏沒有生疑,現在她對池子方已經不像昨日之前了:「打發人叫大夫也行,再看看也行——還是看看再說吧。」她說著話坐下來,不經意似的:「那個婦人請你過去有什麼事兒?」
紫玨沒有答她:「父親既然無事那我就回去了,夫人想好了就打發人叫我過來。」夏氏也想和她聯手的,可是紫玨說過了要讓夏氏想出足以打動她的法子來。
夏氏抬頭看向紫玨,可是紫玨卻已經轉身了,根本不想和她說下去。
「打動你的辦法不好找,可是打動那個女人辦法卻容易的很。」夏氏的聲音冰冷起來,垂頭看著桌上已經冷了的茶,就好像心也被茶冰到的樣子。
紫玨笑起來,先是輕輕的笑,然後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笑夠了才看著夏氏說:「夫人,您這句話是要騙我還是要騙自己?打個比方來說吧,你不能接受我娘親來京——可是與此事相比,你更不能接受的就是韓氏和那個孩子。」
「我不同,因為我在你入池家門之前就出生了。」紫玨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轉身就走,不再理會身後夏氏的變化——再聰明的人又如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那不關是否聰明的問題。
迎上莫愁擔心的目光,紫玨淡淡的對她道了一聲「謝謝」;如果不是莫愁先夏氏而說出那句韓氏可能和二夫人聯手的話來,她可能剛剛會慌亂一下子的,說不定就會對夏氏軟上三分。
紫玨是打定主意不幫任何一個人,現在沒有什麼比她救自己娘親和弟妹更重要的事情;讓池府的人都去忙吧,為了韓氏和那個孩子都去鬥智鬥勇,而她就可以放手做不少事情:比如,她要弄銀子。
池府滿地都是金子啊,可是紫玨不敢胡亂打主意,如果池府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話,那她就有的是動手腳的地方:賣上幾件東西就足夠她娘親和弟妹來京的費用;再賣上幾件,連她和娘親一家人遠走高飛的銀子以及以後安身立命的錢都有了。
池府的水,紫玨是恨不得能攪得更混一些,才能方便她好好的摸魚。
回到房裡剛坐下,老夫人那邊就打發人來,只對紫玨說園子不許紫玨去。這句話把紫玨嚇了一跳,讓莫愁也變了臉:主僕二人心有鬼胎誰也沒有多話,把老夫人的丫頭打發走後,莫愁不用紫玨吩咐就離開去打聽消息了。
她們主僕擔心的當然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難不成這麼快就被老夫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