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弦從亦歡公主這裡得到了向景景的確切去向,他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出了浩渺宮。舒榒駑襻
「殿下,既然這是皇后娘娘自己的選擇,那便讓她去吧,皇后娘娘心懷天下,不願看到百姓為她受累,也沒人能阻止她的決心。」身邊的心腹福伯看到錦弦那有些冷峻的臉,道。
錦弦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看了眼空中的艷陽,情緒似乎平復了不少,他開口吩咐道:「派人去追,暗中保護她,不要讓她發現。」
「這……那咱們的人是一直跟到她上戰場到鳳畋霖身邊,還是……」福伯問道。
錦弦道:「跟到她平安的跟著鳳畋霖回宮去,那些人,就留在靖宇吧。嫗」
福伯聞言,點了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皇后在自家主人心目中的地位。
神聖不可侵犯,而且他也看得出,小皇后對自家主人亦是懷有同樣的情感。
他們,這輩子都只能做兩條平行的線,相互關心著對方,卻絕對不會有半點逾越的心唱
又是半個月的旅途,向景景因為心中焦急,一路鮮少停歇,馬都換了不知道多少匹,終於在半個月後來到了靖宇和雪天國的交界處。
跟她離開時一樣,這裡依舊是一片冰天雪地,只是,原本存在的一些小村莊,已然消失無蹤。
再往前,氣溫越來越低,而她所見,也變得觸目驚心起來。
未經打掃過的戰場,白雪被染紅,戰車殘骸,戰士遺骨,夾雜在寒風中的血腥味。
趕車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被嚇得不輕。
「姑娘,還要往前嗎?前面可能情況更糟糕。」車伕隔著厚厚的布簾往馬車內問道。
向景景道:「再往前,可能馬車不能行了,你把我送到前面一點,便可以了。」
車伕聞言,忙道:「不行,我奉了皇后娘娘之命,一定要將您平安送到目的地。只是,像您說的,再往前,可能馬車不能行了。咱們得改成步行。」
向景景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眼前那一望無際的白色,白色上面撒著星星點點的紅,那是戰士們的鮮血。
就因為她一個人,導致了這麼多人無辜喪命。
她不知道是該感謝小皇帝對她的愛,還是該怨他的殘暴。
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或許她這輩子,都得跟小皇帝綁在一起了。
沒有她在身邊,小皇帝做的事情,往往都出乎人預料,根本沒人能夠左右他的思想。
馬車繼續前行,終於在玉衡山前停了下來。
車伕下車,掀開車簾,朝裡面已經準備好的向景景道:「姑娘,請下車。」
向景景將披風披好,裡面並沒有穿太厚重的衣服,她身上有冰火珠,所以嚴寒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問題。
車伕見她衣著這麼輕便,有些覺得不可思議:「姑娘,您不多穿點衣服嗎?這外面很冷。」
向景景淡淡一笑,道:「我不需要。」
跟著,她下了馬車,手中擰著一個小包袱,裡面是些乾糧。
「你就送我到這裡吧,回去跟皇后娘娘覆命,就說已將我平安送到目的地。剩下的路,我一個人走便好。」向景景面帶微笑的朝車伕道。
車伕聞言,哪裡肯,他忙搖頭:「不行,這裡荒山野嶺的,天氣又惡劣,很是危險,若是姑娘在這裡發生什麼意外,皇后娘娘絕繞不過小的的。」
向景景擺手道:「放心,這裡我已經很熟悉,不會有什麼危險。何況,我身上有防身的東西,根本就不用擔心。倒是你,從沒來過這裡,若是繼續前行,可能身體會不適,到時候,難道還要我來照顧你嗎?」
車伕聽向景景這麼一說,又見她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沉吟了片刻,車伕終於抬起頭,看向向景景道:「那好,那小的便送姑娘到這裡了,前面的路,還望姑娘一切小心,保重。」
向景景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前行去。
車伕一直目送她走了很遠,才轉身掉頭離開。
向景景行走在雪地裡,手中杵著一根一早準備好的枴杖,雪很深,她走得有些吃力。
好在早有準備,不像上次那麼狼狽,速度也快了不少。
一個人行走在一望無際的雪地裡,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心情無比的平靜。
累了,便挖個雪洞,在裡面睡一覺,然後繼續趕路。
一路前行,她腦海中便不斷的迴響著跟鳳君灝兩人在雪山中的情景,如今,只有她一人,但她的心,卻無比的堅定。
「鳳君灝,你現在怎麼樣了?你還好嗎?身上的毒解了嗎?」好幾次,午夜夢迴,她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就站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卻怎麼也觸碰不到他。
心中對他的思念,如同那無邊的白色一般,一點點蔓延,伴隨著痛苦,壓得她的心臟有點喘不過氣來。
「呵呵……從來沒有過的高原反應,難道在這一世,要出現了嗎?」站在山頂,她有些自嘲的笑。
只需要一天的時間,過完今天,她便能到山腳了。
深吸一口氣,她做了短暫的休整,然後繼續出發。
到了中午時分,她已經行到了半山腰,但是在半山上,發現了幾具屍體。
看那些屍體的裝扮,不像是靖宇國的人。
她從雪地中將其中一具挖了出來,仔細檢查之後,發現這些屍體基本都死於利器所傷。
看他們的身高體型以及五官輪廓,像是雪天國的人。
為什麼雪天國的人會死在這裡?
因為是在雪地中,屍體都已經僵硬,她根本就無法斷定這些人到底死了多久了。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幾具屍體,絕對不是當初伏擊她和鳳君灝的那群殺手。
那群殺手在當初地震之後,屍體應該都埋在了雪山深處,不可能就這樣露在外面。再加上看他們的衣著,跟上次那些人穿的也不一樣。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又是被什麼人殺的呢?
看了看天色,她不能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於是只能放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前行。
然而,他們前行沒多久,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利器碰撞的聲音。
有人?
她表情一震,立刻趴在了雪地上,匍匐前進。
待她靠近一點,便看到有兩隊人馬正在廝殺。
一邊穿著青色的衣服,一邊穿著白色的袍子。
雙方打得難捨難分,向景景依稀能看出穿白色衣服的是雪天國的人,那麼穿青衣的會是哪裡的人呢?
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白衣人的實力顯然高些,至少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打起來比較得心應手。
在解決了最後一個青衣人之後,白衣人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向景景見危險已經解除,她立刻上前去,看著已經被染紅的雪地,以及雪地上那些剛剛死亡的屍體,內心久久
不能平靜。
這只是一場小型的廝殺,若是在戰場上,場面將會比這個大幾十倍,甚至上百倍,上千倍。
她仔細的蹲下來,檢查著一具具的屍體,希望從中發現還有活口。
就在她檢查到第三具屍體時,突然腳踝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
她內心一驚,轉過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見那人的嘴正一張一合,似乎還有呼吸。
忙在那人身邊蹲下,伸手摀住他的傷口止血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呼吸急促,聲音斷斷續續道:「告……告訴……皇……皇上……他……他們……要包圍納城……」
說完,便嚥氣了。
向景景聽了這話,基本上已經猜出了這便是靖宇國的探子。
包圍納城?
難道說,鳳畋霖現在在納城?
看來,這些雪天國的人,是打算繞道玉衡山,從後面包抄納城,將鳳畋霖圍困在其中,讓他做困獸之鬥,最終將其消滅。
絕對不能讓他們的計劃成功。
向景景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自己做的那麼噩夢。
小皇帝渾身是血的向她求救。
她來不及再想,立刻加快速度,往山腳行去
納城。
鳳畋霖坐在火爐前,手中握著一份戰況奏報,臉色一片鐵青。
這一戰,他們又輸了。
雪天國此時已經開始進行瘋狂的反撲,這對一路凱歌的靖宇將士,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軍心就此變得有些渙散。
「皇上,撤軍吧,再這樣下去,咱們的傷亡只會越來越大。」羅逸在一旁苦心勸道。
鳳畋霖的臉色極其難看,握著奏報的手越拽越緊,恨不能將這場失敗撕碎。
「這個時候讓朕退兵,朕的顏面何存?皇后的仇何時才報?」
羅逸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不是有人送信過來,說皇后娘娘還活著嗎?皇上又何必太過執著呢?」
鳳畋霖站起身來,咬著牙,指著面前的羅逸道:「羅逸,你給朕聽清楚了,馬上整合軍隊,這一仗,朕要親自去打。」
羅逸聞言,嚇得跪在了地上:「皇上,萬萬不可啊。」
「為何不可?那個翔鶴,朕就不信,朕打不過他。立刻照辦,不然,朕要了你的腦袋。」鳳畋霖此刻已經有些喪失理智了,他受不了失敗的屈辱,他不想就這樣被人打得退兵,窩窩囊囊的回朝,皆是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還不知道會在背地裡怎麼笑話他。
這是一個作為男人,和作為君王的尊嚴。
他,絕對不能丟。
羅逸知道自己勸不住,只好默默退下。
屋內一時間只剩下鳳畋霖一個人,他身體有些機械的走到火爐邊,重新坐下,看著熊熊燃燒,跳躍的火焰,彷彿他的小皇后便置身在這火焰之中,秀麗可愛的臉龐,沉靜的表情,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真實。
「皇后,如果你在,你也會支持朕的,對不對?」他望著火焰,輕聲道
向景景趕到納城城郊,已經是兩天後了。
她滿臉疲憊,風塵僕僕,一路上經過的地方,躺著無數的屍體。
感受著從屍體堆中趟過來的感覺,她對於死亡,也漸漸變得麻木了。
納城的城郊有無數靖宇國士兵駐守,向景景尚未靠近駐地,便被哨兵發現,將她拿了下來。
「什麼人?竟敢闖我靖宇軍營重地。」扣下她的哨兵聲色俱厲的質問道。
向景景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表情威嚴的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士兵,道:「告訴皇上,他的皇后來了。」
「皇后?」那哨兵聞言,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不過很快,他便笑了起來:「你是皇后?那我還是國舅呢?你
這個雪天國奸細,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混進去。」
說完,便和另外一個哨兵一起,將她綁了,送往軍營去。
向景景知道跟他們說不清,只好任由他們綁了自己。
她被送到了一個破舊的茅棚中,綁在柱子上,那哨兵道:「你且在這兒等著,等我們校尉過來,把你這奸細的
皮扒了。」
說完,便留了一個士兵看守他,轉身離去。
向景景被那粗繩捆綁得渾身火辣辣的疼,但是不曾粥皺一下眉頭,她雙目微微閉著,腦海中不斷想著怎麼讓這
群不長眼的傢伙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樣子,便看到一個身穿盔甲的人在幾個士兵的簇擁下,來到了茅棚內。
「校尉,您看,這便是咱們抓到的雪天國奸細,這奸細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皇后娘娘……」一個士兵弓著腰,朝那校尉介紹道,語氣中,充滿了對向景景的鄙視。
那校尉上下打量了向景景一眼,也不問她話,便直接道:「既然是奸細,拖去砍了便可,不知道老子現在很忙嗎?皇上這次準備親自出征去迎翔鶴,正點將呢。你們少他媽給老子添亂。」說完,惡狠狠的瞪了向景景一眼,轉身便欲走。
小皇帝要親自上戰場?
向景景聞言,表情一顫,她立刻開口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