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向前,往另一個向景景從未到過的國度進發。舒榒駑襻
她的身體依舊疲憊,沒多久,又沉沉睡去。
錦弦則從馬車內下來,上了另外一輛車。
坐下沒多久,便聽到後面有馬蹄聲傳來,不多時,便聽到馬車外有聲音傳來:「主人,咱們的人都回來了。」
錦弦立刻下令停車,然後朝車外道:「情況怎麼樣?妃」
來人報:「回主人話,在玉衡山,並未找到鳳君灝的身影,但是在玉衡山南邊,發現了一串腳印,從數量上判斷,大概是兩個人的樣子。」
「兩個人?」錦弦眉頭一斂,又問:「腳印深淺如何?」
那人道:「兩個腳印,深淺不一,其中一個大概兩尺左右,比咱們的留下的腳印略深些許,另一個則淺許多。似乎兩人體重相差很大,但腳印大小卻差不多。窈」
錦弦聞言,目光漸漸變得深沉:「這麼說來,鳳君灝是被人救走了。」
「主人何以得出如此結論?」那人一愣,問道。
錦弦解釋道:「那個腳印略深些的人,很可能就是背著鳳君灝,只有這樣,兩個人的重量才會讓腳下的步子更加沉重。」
那人聞言,恍然大悟。
於是追問:「主人,是不是要派人去追他們?」
錦弦擺擺手,道:「不用了。鳳君灝身邊的人不是省油的燈,若真的正面交鋒,你未必會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了,只是命令趕車人繼續前進。
他不想對鳳君灝的人下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顧慮就是,鳳君灝回朝之後,跟鳳畋霖定又是一番惡鬥,不管到時候這戰能不能打起來,靖宇國肯定會是元氣大傷,而這十年來,齊閩國靠著與靖宇國的聯姻,緩解了不少來自雪天國的侵擾壓力,一直處於休生養息的狀態。
若靖宇國出現內鬥,而與雪天國的關係又處於僵持惡化狀態,靖宇想要做任何的動作,必將都要依靠齊閩協助,到時候齊閩和靖宇之間原本求助者與施助者的身份就要發生對調。
這對他們齊閩來說,便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此刻,他不會動鳳君灝,只需要等著,鷸蚌相爭,而他便能漁翁得利
靖宇國。
鳳畋霖想要御駕親征的想法遭到了太后的強烈反對。
為了阻止鳳畋霖,太后不惜搬出祖宗遺訓來。
乾御宮中,鳳畋霖看著太后命人送來的祖宗遺訓,目光瞪得老大。
吳炳言小聲的勸誡道:「皇上,太后可都是為了您好,請您一切以大局為重啊。」
鳳畋霖卻一腳踹在了吳炳言的肚子上,憤聲道:「朕乃一國之君,這個國家,是朕說了算,你們休想讓朕改變主意。」
吳炳言被鳳畋霖踹在地上,痛得摀住了肚子,但是哼都不敢哼出聲來,他只能趴在地上,任憑鳳畋霖撒氣。
「你去告訴太后,祖宗遺訓朕比她清楚,頭一條便是,後宮不得干政。起初朕年幼,尚且讓她主持著朝綱,如今朕已經長大了,攝政王也被朕扳倒了,朕已然親政,從此這國家大事,便不需要她再插手,否則別到時候怪朕不孝順。」鳳畋霖盛氣凌人的道。
吳炳言知道,鳳畋霖說出這樣的話,便是正式和太后叫板了。
他不敢多言一個字,只忍著痛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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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懿宮中,太后聽到吳炳言帶來的消息,氣得一口氣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到了地上,灑得到處都是。
梅姑在一旁看著,忙上前勸慰:「太后息怒,仔細傷了身體。」
太后氣得渾身發抖的道:「你沒聽到吳炳言剛剛說的話嗎?皇上不讓哀家插手朝政了,他長大了,他真的是長
大了。」
梅姑道:「太后,您知道皇上跟皇后感情甚篤,皇上不是故意要跟您作對,他只是一時間得知皇后遇難的消
息,情緒上比較難以接受,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您可千萬別當真啊。」
太后道:「哀家生的兒子,哀家比誰都清楚,他從小到大,都沒寵著慣著,向來說一不二。如今他好不容易費
盡心思親政了,你還當他只是從前的那個小孩嗎?吳炳言,你去,馬上派人給哀家把皇上身邊能用的人全部查清
楚。哀家倒要看看,他的軍師都是些什麼人。竟然能鼓動皇上將攝政王扳倒,還能攛掇著皇上御駕親征,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吳炳言聽到太后的吩咐,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安排去了。
太后又看向梅姑,吩咐道:「你去御膳房端碗燕窩給皇上送去,就說是哀家見他近日處理國事辛苦,特命人備了給他補身體的。」
梅姑聞言,有些遲疑道:「太后,奴婢這個時候去送燕窩,皇上他……」
太后長長的歎了口氣,道:「順便告訴他,哀家被他氣得病倒在床,朝中的事情,就再也不管了。」
梅姑似乎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過聽到她說再也不管朝中的事情,卻很是意外:「太后難道就這樣不管了?」
太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哀家的這個兒子,沒有受過什麼挫折,既然他這麼急著長大,哀家也該放手讓他去試試,或許只有讓他摔了跟頭之後,他才能明白哀家這個後宮之主為何能夠坐鎮朝堂。」
對於太后的計謀,梅姑深諳其道,便不再囉嗦,立刻退下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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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御宮中,吳炳言離開之後,鳳畋霖便一直俯首案前,目光緊緊的盯著一張地圖,手邊放著一冊兵書。
羅逸穿著太監服,被人從門外領進來,鳳畋霖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他一人在房中說話。
「可是有什麼好消息帶來?」見到羅逸,鳳畋霖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
羅逸點了點頭,道:「是,羅逸已將幾位大將軍的家小全部接到了京都,安排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相信最晚
後天,邊境便會傳來那些大將軍們的表態書。」
「很好。」鳳畋霖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疑慮的道:「只是,這樣一來,那些大將軍會不會對朕不服呢?朕用這樣的手段,逼迫他們聽命於朕。」
羅逸道:「皇上,您是靖宇的一國之君,靖宇國從上到下,本就該全部聽您調遣,這是無可厚非的。那幾位不合作的大將軍因為是此前跟攝政王關係匪淺,所以才如此不識時務。您現在將他們的家小全部接到京都,卻並未為難他們,而是好吃好喝的養著,卻也沒什麼不妥。咱們只有趁著這次跟雪天國的大戰,一併把兵權都收了,今後靖宇國,才真正算是成為了皇上的囊中之物,再無人敢說半句反對您的話了。」
鳳畋霖聽了這番話,卻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朕之所以要跟雪天國打戰,並非為了收回兵權,朕只是想替皇后報仇而已。」
羅逸眸子微微一閃,改口道:「是,皇上對皇后娘娘一往情深,實在是讓人感動,相信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一定會被皇上的行為感動的。」
鳳畋霖擺擺手,道:「行了,這些話就不用你說了。你先下去吧,對了,皇后遇難的消息尚未正式昭告天下,你出宮之後,去一趟丁家,將這個噩耗報給國丈和國舅聽,並告訴他們,朕一定會為皇后報仇。」
羅逸聞言,立刻拱手道:「是,羅逸遵命。」
鳳畋霖示意他退下,自己卻無心再看眼前的地圖和兵書。
他起身,抬起腳,走向了門口。
小明子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小聲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去哪裡啊?」
「朕隨便走走,你們不用跟著。」鳳畋霖說著,便抬腳走出了乾御宮,往敬坤宮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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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四月,御花園中開滿了鮮花,蝴蝶在其中翩翩飛舞,一片綺麗春光盡收眼底。
鳳畋霖漫步御花園之中,看到滿園春色,心中原本的鬱結之情稍稍舒緩了些。
他一路向前,沒多久,便來到了敬坤宮的門口。
敬坤宮的粗使領事宮女小春子正在指揮著一些小太監在打掃庭院,不經意間看到鳳天霖的身影,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掃帚,上前一步,請安道:「奴婢小春子,給皇上請安。」
鳳畋霖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有些面熟的小宮女,清澈的眼睛淡淡瞇起:「小春子?為何我覺得你這麼眼熟?」
小春子聞言,垂下頭,小聲道:「回皇上話,皇上大概記不太清了,十年前您與皇后娘娘出宮狩獵,隨行的便是奴婢。」
鳳畋霖聞言,彷彿記起來了,他上下打量了小春子一眼,道:「原來如此,十年前,你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小丫頭,當初皇后遇襲,還是你跑到朕的營帳來向朕求救的。沒想到你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小春子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小聲道:「皇上不也長成大人了麼?比原先高好多了啊。」
鳳畋霖表情一愣,覺得這話說得好笑,卻笑不出來。
他回想起那次出宮狩獵的危險之旅,想起了向景景,不覺悲從中來。
微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又問道:「為何朕之前來敬坤宮,從未見過你呢?」
小春子答道:「回皇上話,奴婢不過是個粗使丫頭,所以平日裡多半是在小廚房,吩咐人做些粗活,鮮少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著。」
鳳畋霖瞭然的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對了,玉蘭可是在裡面?」
小春子聞言,表情迅速黯淡下來,一臉淒然道:「玉蘭姐姐她……她……在裡面,不過……」
「不過什麼?」鳳畋霖忙問道。
「不過玉蘭姐姐不太好,皇后娘娘遇難的消息傳來之後,玉蘭姐姐便病倒了……」小春子說著,低頭抹起眼淚
來。
鳳畋霖一聽玉蘭病了,立刻也顧不得再和小春子說話,立刻抬腳往裡面走去。
大廳內的小雨子和小雲子沒想到鳳畋霖竟然還記得他們這個敬坤宮,見到他的身影,立刻上前請安:「奴才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
鳳畋霖一擺手,忙問道:「玉蘭的病怎麼樣了?可是請了御醫來瞧?」
小雨子聞言,眼眶一紅,語氣哽咽道:「請了御醫,御醫說這病是憂思過度,若玉蘭自己不放寬心,這病沒法醫治。玉蘭自己則心如死灰,一心想隨娘娘去了,就連御醫開的藥,也未曾吃……」
鳳畋霖來到側室,往內,便進入了玉蘭的臥房,一入內,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
走到床邊,一眼便冷看到床頭放著一碗已經冷卻了的藥,以及躺在床上,一臉素白毫無血色的玉蘭。
小雨子上前一步,走到床邊,向玉蘭道:「玉蘭,起來吧,皇上來了。」
玉蘭聞言,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噗通」一聲,便掉下了床,雙目赤紅的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
住鳳君灝的腿,哭著道:「皇上,你告訴奴婢,皇后娘娘沒有遇難對不對?娘娘還活著對不對?那些人都是亂說
的,他們是嫉妒娘娘好福氣……」
鳳畋霖沒想到玉蘭情緒這麼激動,忙伸手去扶她,一旁的小雲子和小雨子見狀,也立刻上前將玉蘭從地上扶了
起來,送回到了床上。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別折騰了,皇上現在來了,你便好好的聽皇上話。」小雨子怕玉蘭驚了鳳畋霖,忙安撫她道。
玉蘭聽了小雨子的話,情緒變得稍稍平靜了些。
鳳畋霖看著向景景昔日身邊的這些僕人,想起往日裡,大家在一起斗地主,吃冰淇淋的歡樂時光,而如今,那個最重要的人卻已經不在了,忍不住眼淚在眸中翻湧,卻始終克制著沒有掉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他近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道:「朕也不相信皇后會就這樣走了,所以朕才要親自去找雪天國要人。你們從前是皇后身邊的人,朕也從未將你們當外人看,朕不日便要御駕親征,你們留在宮中,怕是也無人照拂,朕知道皇后也定然不希望你們會被安排去伺候別人,所以朕打算安排你們幾個去皇后的娘家,丁府,你們意下如何?」
玉蘭一聽鳳畋霖願意放他們回丁府,表情顯得有些激動,道:「謝皇上,回丁府固然是好,但奴婢更想跟著皇上一同去打戰。」
「你?」玉蘭的要求讓鳳畋霖頗感意外,他怎麼也想不到,玉蘭竟會想要跟他一起出征。
然而他的詫異還未結束,便聽到小雨子和小雲子紛紛跪下,請命道:「奴才們也願一同前往,去接皇后娘娘回宮。」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雖然鳳君灝得到了向景景遇難的確切消息,但是從他內心深處來說,他並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所以他的悲傷一直停留在得知消息之後的那個夜晚,他一直堅信,像向景景那麼聰明的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死去的。
除非他親眼見到她的屍體,否則他是絕對不會相信,她真的已經離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