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涼亭,向景景靜靜的躺在椅子上,默數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舒殘顎副
她以為自己是被遺忘了,天漸漸的變得陰沉起來,風也越來越大,似乎是要下雨了。
體內彷彿有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熱氣息要噴發出來。
她渾身燙得難受,臉頰也變得通紅。
身為醫生,她自然明白此刻的這種感受絕對是跟謝卓沁給她下的毒藥有關謇。
但是畢竟這不是在現代,也不是在她所熟悉的那個世界,所以無從辨別自己中的是什麼毒,更加不知道要如何解毒。
來到古代這麼長時間,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危險受到如此嚴重的威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秒著。
身體的難受讓她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就在這時,鳳君灝的身影再次出現,手裡還拿著一個小藥瓶。
看到向景景那痛苦的表情,鳳君灝沒有片刻的遲疑,將小藥瓶中的白色藥丸倒在了自己手心,然後將向景景身體微微扶起,把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裡,然後坐在她身後,聚滿真氣的指尖順著她的喉嚨緩緩往背後滑下,那白色藥丸便輕易的在她喉嚨化開,一股清涼的感覺瞬間四散開來,在她體內四處流竄,將原本她身體內的那種灼燒感,瞬間壓制住。
「咳咳……」喉嚨被真氣脹得有些發癢,她輕輕了咳了兩聲,也終於聽到了自己發出聲音來。
「感覺怎麼樣?」鳳君灝看著她,問道。
向景景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啞道:「比之前好受多了,你餵給我吃的,是解藥嗎?」
鳳君灝搖了搖頭,道:「不算解藥,只是能暫時壓制住你體內毒素的清心丸,解藥必須找謝卓沁去拿。」
「謝卓沁?」向景景表情一愣:「他是誰?」
鳳君灝這才知道,原來向景景並不知道謝卓沁的名字。
他告訴她道:「就是那個跟你朝夕相處了兩天的男人。」
向景景聞言,雙手暗暗握拳:「原來他叫謝卓沁,卑鄙無恥的傢伙,最好別讓他落在我手裡,否則,絕不輕饒他。」
「哦?不知道你打算怎麼不輕饒他呢?」鳳君灝看到向景景那副氣呼呼,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得問道。
向景景張嘴,剛想說出各種慘絕人寰的報復手段,但是一抬眼,卻對上了鳳君灝那雙好奇又好笑的鳳目,她頓
時就沒了過嘴癮的興致,只擺擺手道:「算了,說了也白說,我現在身體還中了他的毒呢,能不能活到抓到他都說不定。」
鳳君灝突然伸手,握住她柔嫩的雙手,用自己掌心的溫熱溫暖著她因為剛剛服藥而變得有些冰涼的小手,道:「放心,我會幫你拿到解藥的。」
向景景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些許她不能理解的意思,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滿臉不解的看向他:「你為什麼
救我?」
這個問題,鳳君灝的心中自然是有明確答案的。
但是此刻,他卻不能告訴她。
所以,他只是目光雲淡風輕的看向被風吹起陣陣漣漪的湖面,道:「你忘了,咱們之間可是有交易的,若是你有什麼意外,本王豈不是又得重新找人來完成這筆交易?」
只是這樣嗎?
向景景才不相信,只是,她卻不敢再追問下去,她怕萬一她心中的答案不是一廂情願,而是事實,到時候會不知該如何面對。
就在向景景沉默之際,一艘小船靠在了湖心亭中,一個灰衣男子進到亭中,單膝跪地,朝鳳君灝稟報道:「王爺,紫悟已經追查到謝卓沁的行蹤了,他們上了一艘泊靠在玉河官渡的大船,看樣子是要乘船離開。」
鳳君灝聞言,狹長的鳳目微微一瞇,臉上露出一絲危險的笑容,轉過頭看向向景景:「你剛剛說,若是謝卓沁落到你手裡,你絕不輕饒對吧?」
向景景一愣,「是……是啊……」
鳳君灝便伸手一攬向景景的腰,飛身奔向了岸邊
玉河,一條承載著靖宇命脈的河流,從最北面的凸山一直到最南部的葉郡,貫穿了整個靖宇國,之後又分流成兩股,一股往東延伸,流入雪天國,一股往西注入齊閩國,成為三國主要的水源。
而凸山則是玉河的發源地,山頂常年積雪,每到夏季,凸山上的積雪融化,便是玉河漲水之際,有時疏導不善,南邊便會氾濫,出現各種洪災。
玉河官渡,是錦城最大的渡口,南北往來的各色大型商船和客船一律停靠在此。
因此,這也是錦城最熱鬧的港口。
此時,一艘裝飾華麗的大船內,謝卓沁正一臉悠閒的坐在船艙之中,他手中捏著一直小巧精緻的茶杯,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坐在他對面的雪狼看著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你確定鳳君灝會來嗎?」
謝卓沁一臉肯定的道:「除非他不想救他心愛的小皇后了。」
雪狼卻皺眉:「你是說,他對皇后有……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他們之間差著輩分呢。更何況,皇后可是皇
帝的女人,他身為叔叔,怎麼也不可能跟自己的皇帝侄子搶女人啊,他不想活了嗎?」
謝卓沁不以為然的道:「你以為他會怕那個十幾歲的小皇帝?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整個靖宇國,到底誰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嗎?」
雪狼道:「就算攝政王手握重拳,實力超過小皇帝,但是他若真的搶了小皇后,要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謝卓沁冷笑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誰的天下便是誰說了算。這一點,你跟在皇兄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沒有體會到嗎?」
雪狼聞言,雖然無法辯駁謝卓沁的推測,但是心中卻仍有疑慮:「好,就算是按照你說的,鳳君灝對小皇后有意,但是他真的會為她冒險來船上找解藥嗎?以他的聰明才智,沒道理猜不到這船上凶險萬分啊。」
「所以他來不來,就看天意了,若他真的不來,那就只能怪小皇后命薄。咱們這一趟下來,也算是白費心機了。」謝卓沁說著,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又為自己倒了小杯茶,飲了起來。
對於謝卓沁這種不負責任的做事方式,雪狼極度無語。
原本他們可以直接帶著向景景回雪天國,然後要挾鳳畋霖拿城池來交換的,可是就因為謝卓沁察覺到鳳君灝的人,便想著一箭雙鵰,意圖將鳳君灝這個強大的敵人一併解決。
所以才會拖到鳳君灝出現,讓他帶走小皇后,然後在他們佈滿埋伏的船上,等著他自投羅網。
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計劃,這其中的每一步,若是走錯了一丁點,很可能謝卓沁就得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畢竟他挑選的這個對手太強大了。
不過,這也是謝卓沁慣用的行事方法。
他一直相信,富貴險中求。
越是危險的事情,可能受益也會越大。
包括十年前發動戰爭侵略齊閩國,那次他冒著被齊閩和靖宇聯合起來反擊雪天的危險,完成了幾次大規模的襲擊,搶了齊閩三座城池。若不是因為齊閩國找到了靖宇國這個靠山,很可能齊閩的地盤會被他們一點點的慢慢蠶食掉。
不過,十年前之所以他敢那麼做,也是因為他猜到,即便是齊閩和靖宇聯合起來,也未必會對雪天進行反擊。因為當年的攝政王還不到二十歲,而小皇帝更不過是個黃口小兒,真正執政的人,是一介女流。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太后柳氏是決計沒有膽子敢發動反擊的。
他的推測完全正確,所以十年前他贏了。
而這一次,他的如意算盤還會打響嗎?
等到向景景被鳳君灝帶到渡口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向景景坐在馬車內,身上蓋著薄毯,雖然清心丸暫時鎮/壓住了體內的毒素,使得她的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
但那到底不是解藥,所以此刻她的身體仍舊是很虛弱。
馬車停下之後,外面便有人將車簾撩開,「王爺,到了。」
鳳君灝看了外面一眼,見清塵和紫悟正從渡口邊往這邊走來。
清塵來到馬車前,便拱手匯報道:「王爺,謝卓沁此刻正在船上,那艘船上都是他的人,咱們如果這樣貿然上船的話,可能會中埋伏。」
鳳君灝目光看向不遠處岸邊停靠著的那艘華麗大船,道:「告訴謝卓沁,如果他將解藥交出來,本王便可放他離去。」
清塵忙道:「是,屬下遵命。」
轉身往碼頭行去。
紫悟站在一旁,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王爺,這謝卓沁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既然走到這一步,定不會那麼容易妥協的。若是他不交出解藥,難不成王爺真的要將這船給炸了?」
車內的向景景聽了這話,頓時內心一緊。
她幾乎可以斷定謝卓沁不可能會乖乖將解藥交出來的,因為解藥是謝卓沁如今能保命的唯一籌碼,若是交出了解藥,鳳君灝便可以毫無顧忌的將他的船炸成,讓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全部葬身水中。
但是,若不交出解藥,鳳君灝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們。
這幾乎是一道無解的方程,不管謝卓沁交不交出解藥,似乎今天他都是死路一條。
正在她內心盤算之際,便見清塵折返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儒袍男子。
「王爺,這位是替輔政爺傳話的人。」來到馬車前,清塵朝鳳君灝介紹道。
跟著,便聽到那儒袍男子道:「孫肅見過攝政王,我家王爺說了,他初來貴國,聽聞靖宇風光綺麗,一心嚮往之,尤其對靖宇境內的玉河風光情有獨鍾,不知攝政王是否有空,想邀王爺上船共賞,一路南下。」
向景景瞬間明白了謝卓沁的意思,看來他是打算讓鳳君灝上船為條件來換取解藥。
有了鳳君灝這個人質,就算岸上的人有什麼動作,想炸了船,也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謝卓沁,果然是心機深沉,老狐狸一隻。
只是,鳳君灝會答應他麼?
若不答應,她是不是就只能等死了?
想到這裡,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邊的那張俊臉,卻發現,那深邃的眸子,正好也看著她。
她的心不由得一亂,不知為何,竟毫無預兆的開口道:「不要去。」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讓他不要去,不等於就是讓自己去死嗎?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而讓自己陷入絕境。
她的話讓鳳君灝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眼眸瞬間變得溫柔,轉過頭,他朝孫肅道:「請回去告訴你家王爺,王爺乃我靖宇的貴客,本王本應盡地主之誼,導遊一番。」
孫肅得到這個答覆,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恭敬的朝鳳君灝行了個禮,便轉身告退。
而此時站在一旁的清塵和紫悟卻有些不淡定了。
紫悟豎著眉頭,緊緊的盯著鳳君灝道:「王爺不會是真的打算上船吧?」
鳳君灝道:「難道你以為本王/剛剛是在開玩笑?」
紫悟聞言,忙堵住了車門,道:「不行,這太危險了,王爺千金之軀,怎可犯險?」
清塵也有些擔心的道:「還請王爺三思。」
鳳君灝大概是料到了他們兩/會阻擾自己,表情很是平靜,清亮的眸子淡淡的看著站在車前的兩人,道:「你們
覺得,他們是本王的對手嗎?」
紫悟表情明顯一愣,但還是道:「即便他們都不是王爺的對手,但是他們到底人多,而且謝卓沁為人狡詐,難保他到時候不會用什麼卑鄙手段害您。」
說完,還拿手肘暗暗的捅了清塵兩下,示意他跟自己幫腔。
清塵卻明白,鳳君灝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是沒有任何人能阻止的。
他低頭想了想,道:「王爺請帶上屬下一同前往。」
紫悟聽到他這話,差點氣得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一邊拿白眼翻他,一邊在心中暗罵。
紫悟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了,忙道:「那我也要跟著去。」
鳳君灝臉上泛起淡淡笑意,起身,準備下馬車,向景景見狀,卻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鳳君灝身形一頓,轉過頭看向她,溫聲道:「放心,本王一定替你拿到解藥。」
向景景聞言,內心一暖,但卻搖頭道:「王爺身為國之棟樑,不需為我犯險,既然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便是想抓
我,我獨自去面對即可。相信我若上船,對他們來說多少有點利用價值,他們定會給我解藥,以留著我做人質的。實在是我命薄,就此枉死,今後王爺還可替我報仇,不是嗎?」
紫悟聽了向景景這話,忙點頭道:「皇后娘娘這話說得最在理了,既然這樣,那就恭送娘娘了。」
說著,還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好像送瘟神一般,生怕他家王爺為救她而以身犯險。
一旁的清塵見狀,忙拿劍柄用力的捅了紫悟的背後一下,痛得他「嗷」的一叫,轉過頭去怒瞪著清塵:「你瘋
了嗎?幹嘛偷襲我?」
清塵暗暗使眼色道:「我若不偷襲你,你的小命就被王爺收走了。」
紫悟這才注意到車門口鳳君灝那變得無比冷峻的表情,頓時縮了縮脖子,忙假裝看向天上,自言自語道:「唉,今晚的月亮好圓啊,明天應該不會下雨了吧。」
說著,往一旁溜去。
清塵跟在他身後,冷冰冰的道:「今晚沒有月亮。」
車上,向景景掀開身上蓋著的薄毯,緩緩移至車門口,似乎打算下車。
鳳君灝卻長臂一伸,將她攔了下來:「乖乖呆在這裡等我。」
向景景看著他,陰天的天總是黑得特別早,此時大概也就六點多鐘的樣子,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好在這個港口人來人往,所以雖然已入夜,卻仍舊熱鬧,燈火通明。
燈火下的鳳君灝,比起白天的他,看起來又多了一絲沉靜。
他平靜無波的眸子下掩藏的情緒,她能察覺到。
「皇叔為本宮做的已經夠多了,又何必再……」
她的話沒說完,嘴卻被他的唇毫無預兆的堵上。
他的吻有些霸道,好像在宣洩什麼,力道也重得讓她無法喘息。
向景景被他吻得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連拒絕都忘了。
終於,他在她幾乎要窒息的情況下,放過了她,但是說話的語氣,已經不復開始的溫柔:「記住,從這一刻開始,不要再在本王面前自稱本宮,本王也不是你的皇叔。否則,下一次的懲罰,就不會像這次這麼簡單了。」
向景景愣愣的看著他,這,算幾個意思?
她剛剛難道說錯了嗎?
甩了甩腦袋,她不讓自己這樣去理解他的意思,原本被他吻得紅撲撲的臉蛋也漸漸恢復了正常的顏色,抓住他衣袖的手用力緊了緊,她用極小的聲音道:「我不想在岸上等你,你若一定要去,便帶上我吧。」
雖然她或許幫不上忙,但至少,能呆在他身邊,也免了為他擔憂。
「難道你以為真的是去遊山玩水嗎?」鳳君灝瞇起眼睛微微一笑,修長的食指彎曲著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語氣有些寵溺。
這樣曖昧的動作讓向景景心中又是一顫,恢復正常的臉色再次「唰」的一下,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