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首領一拱手,微微側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舒殘顎副
只見門外兩個近衛用手中的佩刀壓著一個丁府的家丁走了過來。
鳳畋霖見狀,眉眼一冷,「你敢威脅朕?」
近衛首領忙垂頭道:「末將不敢,末將只是奉了太后懿旨,務必請皇上回宮。若皇上執意不回,丁家上下便是挾君之罪,誅九族……」
丁俊傑聞言,表情一顫,雙手緊緊握拳で。
太后這無疑是在用丁家上下的性命脅迫鳳畋霖回宮。
鳳畋霖被逼到這個份上,內心憋了一肚子氣,但是他自己也明白,太后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既然她都讓近衛首領帶人把丁府圍了,想來是不把他弄回宮不會罷休右。
他狠狠的瞪了近衛首領一眼,廣袖一甩,大步朝門外走去。
鳳畋霖一走,近衛便立刻隨著他一同離去。
早已經被眼前的場面驚得幾乎停止呼吸的丁順翱和丁夫人也終於反應過來,他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癱坐在了身後的太師椅上。
丁俊傑知道父母受了驚,忙上前關心道:「爹,娘,你們還好吧?」
丁夫人本來因為向景景的失蹤,心情就一直是懸著的,眼下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情緒自然是有些崩潰,聽到丁
俊傑的話,她一個抑制不住,竟哭了起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丁家啊?便是我們丁家上輩子造了孽,我吃齋念佛這麼些年,卻也一點也沒抵消嗎?我的女兒啊,到底是什麼惡人把你擄走了,老天爺開開眼吧,放過我女兒吧……」
聽到丁夫人的哭聲,丁順翱的眼眶也紅了,跟著道:「想我丁順翱這輩子為人處事堂堂正正,沒做過半點對不
起人的事情,為何如今要讓我丁家遭逢這樣的坎坷?」
丁順翱和丁夫人這樣一哭,整個大廳的氣氛都變得壓抑了。
丁俊傑忙開口安慰他們道:「爹,娘,你們不用太擔心,皇上雖然回宮去了,但是不可能就不管婼遙了。婼遙是個有福之人,她吉人自有天相,便是遇上了惡徒,也定能逢凶化吉的。」
丁夫人卻道:「可你妹妹是一國之母啊,那些人若是沒有大的來頭,怎麼可能將她劫走?何況,她一介女流,
卻不知落入了什麼人的手中,便是將來被救回來了,也難保不會被天下人說三道四。這可怎麼得了?我的女兒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啊?」
說著,又是一陣哭泣。
丁俊傑其實也明白,丁婼瑤身為皇后,被人劫走,劫走她的人背景肯定很強大,一般人怎麼可能敢動皇后呢?
而且,像丁夫人所說的,即便將來丁婼瑤能順利的被救出,但是她的名節定然還是會受損。
這個皇后能不能繼續當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今天太后用這樣決絕的方式把皇上「請」回了宮,可想她對這件事的態度,並不是非常在意的。
對她而言,整個靖宇朝,最缺的怕就不是皇后了。
失去一個丁婼瑤,還會有千萬個丁婼瑤出現。
只要一想到自己妹妹很可能在太后眼裡已經淪為了一顆棄子,他的心就忍不住憤怒。
雙手緊緊握拳,他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下掛在牆上的寶劍,便往外走去。
經過大廳之際,丁順翱見他取了寶劍,忙上前攔住他:「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丁俊傑臉色沉凝道:「爹,咱們與其像現在這樣等消息,不如自己去尋。我一定會把婼瑤找回來的。」
「找?你上哪裡去找?」丁順翱一臉無奈的道:「眼下京城整所有的禁衛軍幾乎都出動了,包括府衙裡的人,搜查了一夜,都沒有你妹妹的消息,憑你一個人,你能上哪裡去找?」
丁俊傑卻一臉堅持的看向丁順翱道:「爹放心,孩兒既然下了決心,自然有自己的辦法。爹在家好好照顧娘
親,孩兒一定會將妹妹帶回來的。」
說完,也不待丁順翱再多說什麼,便轉身往大門口走去。
丁順翱看著丁俊傑那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他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微微濕潤的眼眶,然後轉身又去安慰在一旁已經有些絕望的丁夫人去了
皇宮內。
鳳畋霖一進宮,便直奔慈懿宮,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來到慈懿宮門口,他剛想進去,卻被門口的梅姑攔住:「皇上,娘娘此刻正在批閱奏折,您還是……」
「滾開。」鳳畋霖卻不管那麼多,一把推開攔在門口的梅姑,用腳踹開書房的門,逕直進了房內。
梅姑見狀,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也跟著進了書房內。
書房內此刻只有太后一人,坐在案前,案上焚著香,整個室內都飄著淡淡的熏香味,讓人凝神聚氣。
「娘娘,皇上他……」梅姑進房之後,想向太后解釋,自己沒攔住。
太后一看到鳳畋霖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便知道了個大概,她擺了擺手,朝梅姑道:「退下吧。」
梅姑聞言,忙將房門帶上,自己則守在了門外。
此時,屋內便只剩下鳳畋霖和太后了。
「皇后失蹤,你為何偏要派人逼朕回宮?」鳳畋霖一臉怒氣難消的問道。
太后將手中的折子扔到了鳳畋霖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
鳳畋霖有些疑惑的撿起奏折,翻開,看了一眼。
太后繼續道:「去年南邊大水淹死了那麼多百姓,如今開春,原本受災的地方已經是瘟疫遍行,你身為一國之君,卻不關心你的黎民百姓,只因皇后被人擄走,便不管不顧,私自出宮,你這麼魯莽,卻還想著要親政,哀家如何放心將這個擔子交給你?」
鳳畋霖卻抬起頭,看向太后,冷笑道:「朕竟不知,原來母后心中裝的全是黎民百姓。」
太后聽出鳳畋霖話裡有話,她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
鳳畋霖道:「若母后心中真的只有黎民百姓的話,那為何會准許柳國公在外橫行霸道,欺凌百姓?」
「你……」太后沒想到鳳畋霖竟然會拿柳國公說事,她當下一愣。
「難道朕說錯了嗎?還是說,母后久居深宮,所以對宮外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鳳畋霖語氣漸漸變冷,道:「若是朕這次不出宮,還真不知道原來所謂的民間疾苦,多半是人為的。母后若是聽不懂朕在說什麼,大可召見京都府尹,問他一下羅家滅門慘案。」
這件事情是旺生昨天得知向景景失蹤,便馬上回了丁家,碰巧又遇上了鳳畋霖,便將向景景交待自己在宮外暗查羅家滅門慘案的事情告訴給了他,鳳畋霖當時聽到這個案子的時候,只覺得氣憤,便命旺生在宮外好好徹查此案。
眼下看到太后這副心繫黎明百姓,母儀天下的模樣,他便忍不住將此事說了出來,一下子就堵住了太后的嘴。
看到太后無言以對,他繼續道:「母后說這南面的瘟疫,類似這樣的事情,往年也發生過,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決的。母后大可派官員去治理。但是眼下皇后失蹤卻是大事,關乎國體。能夠擄走皇后的人,來頭定是不小,難道母后不怕嗎?這一次是皇后,下一次會是誰?」
太后聽了他這話,眼神變得凌厲,「聽你這語氣,你似乎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你若是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便更應該懂得,小不忍則亂大謀,怎可行事如此輕率?」
鳳畋霖聞言,表情一滯,片刻,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語氣有些哽咽:「原來母后也知道對方的身份……」
「哀家當然知道,哀家……」太后還想說什麼,卻被鳳畋霖大聲打斷,他目光冷冽的看著太后:「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阻止朕?你真的擔心過皇后的安危嗎?雖然她不是你親生的,但是卻是你一手挑選的,四歲,她只有四歲,便因為你的一道懿旨,被迫骨肉分離,成為了你手裡的工具。她入宮十二年,時刻謹記著你的教誨,安分守己,從來不敢做半點逾矩之事,更沒有因為朕對她的喜愛而恃寵而驕,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你卻忍心放棄,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面對鳳畋霖的質問,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忍無可忍,抬起手,一記響亮的耳光便重重的甩在了鳳畋霖的臉上。
鳳畋霖被打得腦袋有些發懵,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到太后那冰冷的聲音傳來:「你給哀家聽明白了,她丁婼瑤從出生便注定是顆棋子。哀家之所以容她到現在,便是因為她是一顆合格的棋子。在哀家眼裡,沒有任何事情比江山社稷更重要。你身為一國之君,如果連這道坎都過不去,你讓哀家如何敢把江山交給你?」
「她不是棋子,她是朕愛了十年的女人……」鳳畋霖雙目一片猩紅,似自言自語的道。
「愛?」太后冷笑,「你配嗎?」
鳳畋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太后,彷彿不認識她了一般:「朕愛她,朕不想失去她,難道這也有錯嗎?」
太后卻道:「愛她沒錯,但錯就錯在了你出生帝王家,你是一國之君。你明白什麼是愛嗎?你能給她的,除了
一個華麗的牢籠,還有什麼?」
鳳畋霖道:「朕可以寵她一輩子。」
「寵她一輩子?」太后大笑起來,笑聲變得無比淒厲:「當年先帝何其寵愛吳貴人?甚至因為愛她,以至於將吳貴人難產而死的因由歸咎到稚子亦歡公主身上,導致亦歡公主從出生便被冷落。可是事實如何呢?你父皇可是有因為愛吳貴人而停止納妃嗎?他甚至連個後位都給不起。你以為吳貴人當年僅僅是因為難產而死嗎?若不是對先帝徹底絕望,她又怎會失去生存的意念?結果,你父皇失去了自己的最愛,卻也耽誤了後宮裡所有女人的一生。比起你父皇對吳貴人的愛,你對皇后的愛又深得了幾分?」
鳳畋霖還是第一次從太后嘴裡聽到先帝的情史,他沒想到,自己的父皇原先也是個情種。
只是,他卻並不認為自己會跟先帝一樣。
他目光堅定的看著太后道:「朕可以為了皇后不納妃,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
太后冷笑道:「你以為當年你父皇納妃是他自己的意願嗎?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根本就是身不由己。你不納妃,你怎麼親政?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你以為你有什麼能力讓他們臣服於你?」
鳳畋霖聽了這話,彷彿是一記驚雷在心中炸開,他臉上露出一絲慘笑,低聲自語道:「難怪……難怪……難怪她對朕這麼沒有信心……難怪她想要自由……」
太后皺著眉頭,並沒有聽清楚鳳畋霖的話,她繼續道:「何況,哀家並沒有說不救她,說到底,她卻還是靖宇的皇后,哀家怎麼可能放任不管?只是經過昨天一夜,整個京城幾乎都被翻了過來,結果如何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繼續留在宮外,又有何意義?除了讓朝中大臣覺得你為一個女人失了分寸之外,對救皇后,有半點好處嗎?」
鳳畋霖彷彿失去了方向,他一臉茫然的看向太后:「那眼下要如何才能救得了皇后?」
太后停頓了一下,方緩緩開口:「等著吧,謝天傲既然敢動手把皇后擄走,就一定會開條件出來的。與其現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不如靜候他們的條件,再想應對之策。」
鳳畋霖知道話說到這份上,已然是清楚了,他也不想繼續對著太后了,便轉身告辭。
腳步沉重的走出書房,表情一臉挫敗,在小明子的攙扶下,出了慈懿宮,回乾御宮去。
鳳畋霖走後良久,梅姑才端著一碗參茶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太后眉頭深鎖的坐在案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
樣,她關心的問道:「娘娘,可還在為皇后失蹤的事情傷神?」
太后歎了口氣,接過參茶,喝了一口,道:「讓哀家傷神的事情,又豈止是皇后一人?原本哀家是想救她的,但是今天哀家親口聽到皇上說他愛她,看來皇后是留不得了。」
梅姑聞言,表情一緊:「娘娘的意思是,皇上這次為皇后失去理智,擔心今後皇后能左右皇上的思想?」
太耨點了點頭,道:「皇后是個聰明的,哀家不得不防著這一點。眼下她對哀家是忠心的,但是百年之後,若哀家撒手離去,她若有這野心,又誕下皇子,這靖宇的江山,還不跟著她姓丁?」
梅姑覺得太后似乎想太多了,忙勸道:「娘娘是不是太看得起皇后了?諒她也沒那個膽子吧?即便她真的有這能耐,又有這野心,不還有攝政王在嗎?娘娘還是別太多慮了。」
「攝政王?你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嗎?雖然這些年他都沒有什麼動作,但是他手裡握著的,可是能動搖咱們靖宇根基的命脈,他現在不動,只是他不想,哪天他要是想動,誰又能阻止得了?何況現在霖兒早已經將攝政王視為仇敵,他根本就不可能依靠攝政王的。」太后沉聲道。
梅姑聽著太后的分析,一時間明白了太后的顧慮,她不敢再多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能讓太后寬心了,便只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靖王府。
丁俊傑離開丁家之後,便來到了靖王府門前,暗藏在一旁,觀察著靖王府的動向。
經過這一夜,他已經明白,向景景肯定是早已不在京都之內了。
想起那天他跟著張統領去城門口,卻碰到了鳳君灝,原本他以為這只是巧合,但是回想起來,卻又發現事情絕對不簡單。
首先不說鳳君灝無緣無故去城門口做什麼,單單是他當時不知道丁婼瑤被人擄走這件事情,就很不可思議。
堂堂的攝政王,眼線遍佈全國,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卻偏偏要裝作不知道,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
他去城門,很可能就是因為早就猜到了那些人擄走丁婼瑤,會馬上離開。
自從那次攝政王出手替丁順翱翻案之後,他便總是覺得這裡面有些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至少,丁婼瑤跟鳳君灝的關係,肯定不是他看來的這麼簡單。
不然的話,鳳君灝身為攝政王,何須要給丁婼瑤這個隨時都可以被替換下來的傀儡皇后面子?
緊接著便是謝志章的死,替丁順翱翻案,便是傷害了謝志章的利益,而謝志章是他自己的人,可是竟然死在了他面前。
說是暴斃,誰會相信呢?
另外再加上這次丁婼瑤出宮省親,攝政王還公然下了帖子邀請丁婼瑤過府一敘,這種種的種種,都讓丁俊傑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結論。
那就是,鳳君灝和他的妹妹丁婼瑤之間,一定是有什麼關係的。
正是因為這種關係的存在,所以,鳳君灝沒有理由不關心丁婼瑤的死活。
於是,他決定來靖王府打探,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他堅信,只要跟著鳳君灝,就一定能查到丁婼瑤的行蹤。
他的想法是對的。
至少,他這次是找對人了。
放眼整個靖宇,能將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人,也只有他鳳君灝一人了。
鳳畋霖身居深宮,鞭長莫及,想做什麼事情,都被太后掣肘,如今更是已經指望不上了。
想到這裡,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等待著,等著鳳君灝出現,然後……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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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六千字,一口氣更完,吼吼吼……
可憐的小皇帝,有愛小皇后的心,卻沒有足夠愛她的能力。
歲月無痕,再等等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