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親王喝完太后敬的酒,立刻又端著酒杯起身朝小皇帝道:「這杯酒代我齊閩國主敬慶元帝,願兩國友誼長存。」
小皇帝端起面前的酒杯,裡面乘的是向景景讓玉蘭專門為他準備的果汁,一飲而盡。
端親王又將視線移向了小皇帝身邊的向景景,兩杯酒下肚,他的臉立刻發紅,臉上的笑容卻顯得很豪氣:「想來這位應該是皇后娘娘了,本王在來之前便聽聞皇后娘娘年紀尚幼,今日一見,皇后雖年幼,卻大有母儀天下之風範,本王敬皇后一杯。」
向景景看著雙目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端親王,臉上露出優雅的微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啜了一口。
端親王連敬三杯之後,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他繼續端起酒杯,看向了坐在向景景左邊首位的鳳君灝:「本王久慕攝政王威名,攝政王小小年紀,卻威名遠播,實在是令人佩服,這杯酒,本王敬攝政王,希望今後攝政王能有機會去我齊閩做客。汊」
鳳君灝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卻並不端杯,他緩緩開口道:「端親王好酒量,本王亦很少見端親王這般豪爽的客人,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千杯都少,那咱們用缸喝,一次喝個痛快,端親王以為如何?」
端親王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向景景迅速看向鳳君灝,用缸喝?難道他想灌死端親王嗎朕?
雖然端親王在敬酒的時候非常主動,但是向景景看著他臉上的酒糟鼻,以及眼白髮黃的眼睛顯得有些混沌,可見平日裡飲酒不少。
加上他略顯臃腫的身材,想來飲食上大魚大肉是常有的。
這樣的人,身體素質一般都很差,並且極有可能患有心臟,肝臟以及胃部等一些疾病。
鳳君灝這個時候提出要用缸來喝,他是真的覺得跟端親王酒逢知己千杯少麼?
此時,使者團裡面的一年輕男子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朝鳳君灝拱了拱手,道:「攝政王海量,不過攝政王可能有所不知,在我齊閩,可是只有粗人才用缸喝酒,攝政王與端親王身份尊貴,切不可與粗人一般……」說著,又看向太后,道:「太后以為呢?」
這年輕男子顯然是想借太后來壓制鳳君灝對端親王的刁難。
這樣一來,向景景便可斷定,端親王目前的身體狀況怕是不適合過度飲酒。
否則,像他那麼嗜酒之人,聽到鳳君灝這樣的提議,該高興答應才對。
太后聽了那年輕男子的話,微微一笑,朝攝政王道:「端親王乃我們靖宇的貴客,咱們自然是要尊重齊閩的習俗。既然如此,攝政王就喝下端親王剛剛敬你的那杯酒吧。」
看來,太后對於年輕男子對自己的抬舉很是受用,一般在朝堂上,議政論政時,朝中大臣多半是依附鳳君灝的,為此,她沒少慪氣。
如今在外國使臣面前,她的身份終於壓過攝政王一頭,這個時候,她自然要順著梯子往上爬,好讓鳳君灝看看,她這個太后卻也不是白當的。
至少在外人眼裡,她這個太后的身份比起他這個攝政王,是要尊貴些的。
鳳君灝聽太后這樣一說,卻只淡淡的挑眉,看向那年輕男子:「依你這麼說,在我們靖宇,還得按照你們齊閩的規矩來,是麼?」
這話帶著明顯的火藥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驚。
但是鳳君灝卻似乎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話裡面的挑釁意味,他表情極其優雅的把玩著自己手中的空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那說話的年輕男子。
向景景徹底看不透鳳君灝的意圖了,如果他是為了毀了這場晚宴的話,那照這樣發展下去,他的目的極有可能達到。
但若這真是他的意圖,卻又找不到他這麼做的動機。
尤其,他現在的樣子,完全是不打算給太后面子了,在外人面前這般表現,讓人家知道他跟太后不合,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就在所有人心中百轉千回,等著看端親王一行該如何接招時,那個身穿金衣,粉雕玉琢的男童稚嫩的童聲傳了過來,語氣非常淡定:「飲惟祀,無彝酒,執群飲,禁沉湎,切不可顛覆厥德,荒湛於酒。此乃我齊閩臣民謹記的酒德。攝政王願與端親王把缸對飲,此等熱情,便是對我齊閩的尊重,我等銘感於心,自不敢推辭,卻又因身為齊閩子民,不敢違背祖先訓示,故又不敢從命,實在左右為難……」
男童這番話一出口,向景景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也想起了太后之前說過的那個神童。
如此能言善辯,又聰明機靈,果然是名不虛傳。
再轉過頭看一眼自己身邊坐著的虎頭虎腦的小皇帝,發現小皇帝正在衝她「嘿嘿」直笑,忍不住扔給他一個白眼,示意他「看看別人多厲害,跟你一樣大年紀,就敢單挑你皇叔」。
小皇帝被向景景的白眼傷到,小嘴一癟,不高興的扭頭再不看她。
鳳君灝聽了神童的話,卻大笑了起來,「如此,本王再讓端親王喝酒,倒是強人所難了。」
神童道:「難得攝政王酒興如此好,端親王雖不能與攝政王把缸豪飲,卻可我等眾人依次敬過攝政王,以表心意,還望攝政王能接受我等的心意。」
好傢伙,不但幫端親王把酒給擋了,反倒是想對鳳君灝用車輪戰,讓鳳君灝一個人單挑他們一群人,這小屁孩果真是不得了。向景景看著那神童暗暗咋舌,又一次替小皇帝的智商捉急。
這下好了,反倒像是鳳君灝騎虎難下了。
要直接用酒缸喝酒的人是他,人家不喝,但表示願意一個個敬他,這個酒,若是他不喝,便是擺明了不給他們齊閩面子。若是喝了,卻又像是被逼著喝的。
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向景景正想著鳳君灝該如何是好,卻發現那道清亮的目光正朝自己看過來。
納尼?
什麼情況?
這時候看她做什麼?
她跟他不熟啊。
她心臟莫名的一緊,生怕他會拉她下水。
杯具的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怕,就能避免的。
於是,接下來,她便聽到了那個溫潤的聲音響起:「皇后,齊閩的使臣要一個個敬本王的酒,皇后以為,本王是該接受,還是不接受呢?」
靠,拉她下水就算了,居然還問得這麼直白?
你愛喝不喝,關我屁事啊?
向景景額頭上青筋直跳,恨不能把鳳君灝那張笑得無比妖孽的臉撕成碎片。
鳳君灝的話直接將在場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向景景身上,就連小神童,都朝她投來的清澈的目光。
她雙手在寬大的袖子內緊緊握拳,內心問候了鳳君灝的祖宗十八代,最後抓起帕子,掩著嘴,小聲道:「這是
齊閩使者的一片心意,皇叔自然該接受,只是……」
「攝政王剛剛要與端親王把缸暢飲,想來酒量是沒有問題的,既然如此,那就由在下先敬攝政王一杯。」之前替攝政王擋酒的那年輕男子不待向景景把話說完,便急不可耐的率先舉杯。
他的動作讓一旁坐著的小神童微微皺眉。
向景景目光一冷,接著道:「這位大人,難道齊閩只傳承了祖先的酒德,卻連聽別人說話時不得插嘴的基本禮貌都未能傳承嗎?」
向景景話音剛落,在場的靖宇國大臣臉色均是一變,就連太后也將目光投向了她。
大家似乎都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的看著她。
她真的是那個傳說中在宮裡備受其辱,膽小怯弱的小皇后嗎?
年輕男子被向景景說得頓時語塞,臉紅到了脖子根,端起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向景景暗暗吸了一口氣,又開口道:「諸位在場的,我靖宇的大臣,齊閩使者既然如此熱情的敬攝政王,咱們
作為東道主又怎能失禮於人家?還請諸位大人先代替太后,皇上及本宮,好好敬齊閩的諸位大人才是!」
向景景的話說完了,在場的靖宇國的大臣終於回過神來,立刻紛紛端起酒杯,開始輪番的給齊閩的大臣灌酒。
這樣一來,靖宇人多勢眾,一時間,卻讓齊閩沒機會反過來給鳳君灝敬酒了。
絲竹之聲再次響起,歌舞輪番上場,整個大殿瞬間熱鬧起來。
在音樂聲中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間,向景景偷偷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再抬頭,卻看到鳳君灝正瞇著鳳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酒過三巡,端親王看自己的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再這樣下去,該被灌醉了,他清了清嗓子,朝坐在首位的太后道:「本王這次遠道而來靖宇,除了仰慕貴國威名,前來拜會太后與皇上之外,還為太后帶來了一封信,請太后過目。」
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一旁的侍者。
太后身邊的吳炳言立刻上前幾步,從侍者手中接過信,雙手恭敬的呈給了太后。
向景景此時打起了精神,她知道,這是要上重頭戲了。
太后將信拆開,細細看了一番,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馮太后的美意,哀家知道了。能夠和齊閩聯姻,也是件大喜事,只是,馮太后的這份聘禮太貴重,哀家卻不好收啊……」
端親王聞言,拱手道:「能夠來靖宇學習成為皇上的伴讀,是神童的榮幸。神童與皇上一般大小,熟讀詩書,天文地理無所不知,乃奇才也,願能為皇上排憂解難。」
太后點了點頭,一臉和氣:「馮太后有心了。」
端親王見太后似乎應了這門親事,便又開口問道:「不知太后是選了哪位公主嫁去我齊閩,成為我齊閩國的皇后?」
皇后?
這次的聯姻竟然是為齊閩的新君選後!
這個消息就像一個炸彈一樣,頓時讓整個大殿都炸開了鍋。
原本太后只放出即將和齊閩聯姻的消息,大家都猜測大概是給皇上選妃,或者是哪個王爺挑選王妃。
所以才有了蒼平公主想盡辦法拒絕遠嫁的事情。
可沒想到,齊閩國這次竟然是要為新君娶皇后。
母儀天下,這是多少女子做夢都不敢想的殊榮啊。
就在所有人都小聲議論之際,太后優雅一笑,道:「既然貴國要娶的是皇后,茲事體大,哀家自然得好好考慮
考慮。端親王遠道而來,自然要好好領略一下我靖宇的風光,未來幾天,不妨讓幾位大人陪著諸位使臣好好玩玩,待諸位歸朝之時,哀家自然給你們一個完美的皇后!」
「那本王便等太后的好消息了。」端親王聞言,卻不再追問,只抱拳道。
太后含笑的點頭,又命人給端親王上美食,自己心中卻已經開始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