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在昌遠伯府的地位向來有些尷尬,眼看著馬車就要到了,來相迎的卻只有寥寥幾人。binhuo
葉清寧最不耐煩這樣的場合,可因為葉清蘭不得不露面,她只好也跟著來了——怎麼著也得給十妹撐撐腰嘛!免得那個刻薄的三嬸見了面就欺負十妹。
葉清蘭對她的心思心知肚明,感激的低語道:「六姐,你不用陪著我在這裡等,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我一個人能應付的。」
葉清寧撇撇嘴:「三嬸說話那麼刻薄,你一個人哪能應付得來。」
葉清蘭啞然失笑。還說薛氏說話刻薄,葉清寧其實也夠難纏的。在這昌遠伯府裡,最不能得罪的人除了蔣氏,就要數到葉清寧了。
不過,葉清寧雖然冷傲難伺候,卻也十分護短。只要是她認定了的,絕對不容任何人欺負。比如說自己,顯然已經被葉清寧歸類到了羽翼之下……
想及此,葉清蘭心裡掠過了一絲淡淡的暖意。
葉清寧卻不知道葉清蘭的心思,兀自低聲叮囑道:「等三嬸回來了,肯定會問起那個紅玉的事情。到時候你盡量別吱聲,交給我來應付就是了。」
這口氣,簡直把她當成了柔弱無依靠只會被欺負的孩子了。
葉清蘭心裡暖暖的,也不辯解,只笑著點了點頭。
她和薛氏相處的時間不多,不過,短短那段日子裡,身為嫡母的薛氏在她面前根本就沒佔過上風。現在她在府裡已經初步站穩了腳跟,薛氏想對付她,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至於紅玉,她根本從沒放在眼底。
等了小半個時辰,幾輛馬車終於姍姍出現在眼前。
葉清寧咕噥了一句:「等了這麼久,腿都站的酸了。」不過。待葉承禮等人下馬車的時候,葉清寧卻又迅速的換上了笑臉,和葉清蘭一起迎了上去。
隔了半年多沒見,葉承禮風采依然。英俊儒雅風度翩翩,成熟男子的魅力迎面撲來。薛氏雖也相貌不俗,可往葉承禮身邊這麼一站,卻立刻黯淡了不少。
葉清蘭笑著走上前。斂衽施禮:「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薛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隨意的嗯了一聲。葉承禮的態度就溫和多了:「不必多禮。」
葉清寧也微笑著上前給兩人見禮。葉承禮顯然沒料到葉清寧會來相迎,又是意外又是高興。薛氏的眼神卻暗了一暗。
葉清蘭這個丫頭果然有幾分手段,短短半年多。竟把葉清寧哄的團團轉。想也知道,葉清寧陪著葉清蘭一起來迎三房眾人,是給葉清蘭撐腰來了……
站在葉承禮身後的兄妹二人。目光齊齊的落在葉清蘭身上。
半年多沒見。昔日那個纖弱的蒼白少女,長高了一些,膚色白皙紅潤,眼眸靈動慧黠,唇角噙著一抹淺笑。竟比以前更美更亮眼了幾分。
葉清芙眼裡閃過一絲嫉恨,葉元洲卻覺得眼前一亮,呼吸有一剎那的不穩。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就算他有再好的自制力,也控制不了激動的心情。忍不住上前一步:「三妹,好久不見了。」
俊秀斯文的面孔掩飾不住的興奮激動,眼底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葉清蘭早有心裡準備,淡淡的應道:「是啊,好久沒見大哥了。」有意無意的咬重了大哥兩個字。
葉元洲滿腔的激動和熱情,被一盆冷水生生的澆了下來,陡然清醒了不少。這裡這麼多人都在,稍微有個行步差池,就會惹來眾人的疑心……
葉元洲定定神,冷靜下來,笑著說道:「對了,你的身子應該已經好了吧!」
自己這副健健康康的樣子,想裝病也裝不來了。葉清蘭淡然應道:「多謝大哥惦記,我足足喝了幾個月的藥,現在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對了,薛表哥怎麼沒有跟著回來?」
葉清芙搶著答道:「表哥被舅舅舅母接回去住些日子,暫時不會來京城了。」
葉清蘭心裡頓時一鬆。自從做過那個奇異的夢境之後,她的心裡便多了重重隱憂。前世的薛玉樹英年早亡,和原主不無關係。這一生,萬萬不能把無辜的薛玉樹再牽扯進來了。
至於要怎麼解決葉元洲這個隱患……她心裡有了初步打算,只是還沒想好具體怎麼實施。
三房眾人回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暢和堂給昌遠伯夫婦請安。
略略寒暄幾句過後,葉晟便直截了當的問道:「承禮,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葉承禮是鄭州通判,公務繁多,按理來說本不該隨意的回京城。
這也是葉清蘭心裡最大的疑問,忙豎長了耳朵聽葉承禮回答:「元洲在鄭州參加秋闈失禮,這些日子一直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我想送他回京城來,進國子監裡讀書。到時候,還請父親幫著打點打點。」
國子監是本朝的最高學府,能在國子監裡就讀的學子大多是官宦子弟或勳貴世家的兒郎。葉元洲也算勉強夠資格了。
事關孫子的學業,葉晟並沒推辭,略略思忖片刻,便應了下來。葉承禮大喜,忙道謝。葉元洲也十分乖覺,上前幾步朗聲說道:「有勞祖父費心了。孫兒進了國子監,一定會勤奮用功。」
葉晟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葉清蘭心裡卻悄然一動,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葉元洲的學業功課不是很好麼?為什麼秋闈會失利連個榜尾也沒撈著?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麼?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瞄了薛氏一眼。薛氏維持著得體的笑容,眼神卻有些陰鬱,迅速的看了葉元洲一眼,然後將目光移了開去。
薛氏的反應很不對勁。
葉清蘭眸光一閃。這麼看來,葉元洲的秋闈失利一定另有內情。至於其中原因是什麼,相信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
當天晚上,暢和堂裡擺了幾桌家宴,昌遠伯府裡的主子老少全都來了,十分熱鬧。隔著一層屏風,兩邊的說話聲清晰可聞。
幾個年齡相當的堂姐妹很自然的坐了一席。葉清寧和葉清蘭坐在一起低聲說笑,顯的十分親暱。
葉清芙看著眼熱極了,厚顏插嘴道:「聽說六堂姐已經定了親事,還沒來得及恭喜六堂姐呢!鄭表哥一表人才,和六堂姐真是再相配不過了。」
葉清寧不怎麼想搭理她,隨意的笑了笑。
葉清芙見她沒像往日那般冷嘲熱諷,頓時精神一振,又就著這個話題說了下去。
葉清寧一開始還肯敷衍她幾句,待到後來,卻開始有些不耐煩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總談及自己的未婚夫婿也實在太臊人了。偏偏葉清芙沒個眼色,一直說個不停。
「你就沒點別的好說了麼?」葉清寧刻薄起來簡直噎的人半死不活:「沒定親的姑娘家總說這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急著出嫁了呢!」
葉清芙笑容一僵,臉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惱又氣,卻又沒膽子和葉清寧爭吵。很自然的把氣撒到了一旁閒閒看熱鬧的葉清蘭身上:「你坐的這麼近做什麼,熱死了,離我遠點。」
口氣沖的不能再衝。
葉清蘭懶得和她較勁,乾脆利落的將凳子挪的遠了一些。
葉清芙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氣,見葉清蘭這般舉動更是惱羞不已,忿忿的瞪了葉清蘭一眼:「離的這麼遠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葉清寧不高興了,遷怒於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衝著她來好了。正要張口,就聽葉清蘭不疾不徐的反擊:「我坐的近了不好,坐的遠了也惹你不高興。敢問二姐一聲,到底要我坐在哪兒?只要二姐說了,我照做就是了。」
……葉清芙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她怎麼會忘了這個丫頭伶牙俐齒能言善道根本不是個吃虧的主兒?
葉清寧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樂了。葉清柔也將頭扭了過去偷笑。
葉清芙氣的暗暗咬牙。哼,待會兒一定要到母親面前告上一狀,讓母親為自己出這口惡氣不可!
葉清蘭不用想也知道葉清芙心裡在打著什麼主意,懶得再搭理葉清芙。
反正薛氏本來就不喜歡自己,再多添一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家宴散了之後,男子們移步去了書房閒談,女眷們則去了偏廳,陪著蔣氏說話。薛氏見葉清芙低著頭不吭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低聲的問道:「芙兒,你這是怎麼了?」
葉清芙委屈的扁扁嘴,迅速的看了葉清蘭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若不是因時間地點都不合適,她早就抹眼淚告狀了。
薛氏果然心疼了,不快的瞄了葉清蘭一眼。這丫頭,現在簡直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葉清蘭早已「接收」到了薛氏冷厲的目光,心裡暗暗冷笑一聲。薛氏一回來,她的日子也別想清靜了。就算沒葉清芙告狀,薛氏也會卯足了勁找茬。
果然,回了荷風院之後,薛氏便派人喊她過去「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