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程一笙是怎麼打算的,她也說不出來,現在的殷權不希望被打擾,那就等他自己走出來的時候再說。她想到那天殷權的徒步行走,她明白他會走出來的,那麼她就在這裡等著,等他自己出來。
她是他的妻子,已經決定愛他,所以在這個時候,她不能丟下他!
想起在黑暗之中的殷權,想起滿屋繚繞的煙,她的心就微微疼著、酸著、脹著!這個男人,怎麼讓她這樣難受呢?她沒意識到現在不是她打算愛他,其實是已經愛上他了。她多麼想將他從黑暗中帶出來,走到光明之中,但是她沒有那個膽量。
她不是什麼都不懼怕的,她看出來潛在的危險,她明白自己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去挑戰這樣的殷權!
劉志川見她坐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週身籠罩著一股哀傷之意,他打消自己想問的話,坐到一旁什麼話都沒說,沉默地跟她等著。
晚上程一笙只是吃了兩塊小麵包充飢,打算拍完戲再吃飯的,現在她相當於沒有吃晚餐,但是她卻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滿心想的只有殷權。
程一笙的出現,的確令殷權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知道不應該這樣,但是他無法將自己從這種情緒中拉出來。這件事,沉沉地壓著他已經七年,他無法釋懷,不能釋懷。原本以為經過昨天她的努力,他已經能走出來,卻沒想到今天只是見了殷建銘,自己就忍不住想發脾氣,忍不住又成了這個樣子。
那一幕,太過慘烈,至今仍記憶猶新地纏著他,不斷在他眼前閃過,想忘都忘不掉。他們把自己當作怪物,那種隱藏在心底的自卑此刻也糾纏著他,無法釋懷。但是他又知道,他一定要走出來,他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不然,她昨天所有的努力全部化為烏有。
他想到她退出去的身影,黑暗中顯得很單薄,她什麼都沒有說,沉默的讓他此刻又有點酸澀,她忙到這麼晚沒有回家而是來公司找他,肯定在擔心他。他又想到,她沒有開車,早晨是他把她送到片場的,那她就要打車,回家也要打車,這麼晚,一個女孩子,她長的那樣漂亮……
他臉色微變,立刻站起身,抓起鑰匙便向外走去,眼前突然亮了起來,一直在黑暗中的眼有些不適應,他彷彿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白底藍花的旗袍顯得清雅端莊,他微微瞇著眼,想讓自己看真切些。
明亮中,她站起身向自己款款走來,柔軟的小手拉住他的手,輕聲說:「我們回家吧!」
他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跟著她,就那樣走出門,坐上車,她來開車。他又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好像她在身邊,他便安心。他又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因為她沒自己走,他不至於擔心。
就這樣,一直到了家,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對於程一笙來講,只要他跟著她回家,那就是滿足。她可以給他空間,如果他想自己縮起來舔傷的話!在這件事上,程一笙給了他最大的理解與體貼,因為這樣的事不是一般人能經歷並且承受的,她可以允許殷權走不出來,但身邊要有她的陪伴。
對於殷權來講,更多的像是走不出這場夢,她溫柔地將他領回了家。
他去洗澡,今天的事情難免又困擾著他,只要想起,他的目光就會變得狠戾,然後又想到她,他的目光又會溫和下來。就這樣,像是半夢半醒之間,一半冰冷一半溫馨,讓他如身處夢中一般。
程一笙今天沒有泡澡,她知道殷權的洗澡速度,她生怕自己沒看著他,再出什麼別的事,於是她只是沖了個澡,連護膚品都沒用,便擦著頭髮走了出來,果真他已經坐到床上,一臉的沉寂!
她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自己走進浴室去吹頭髮,只不過門沒關,隨時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等她將頭髮吹乾,再出來的時候發現他動都沒動,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一看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走過去,爬到床上,坐在他身邊,輕輕地靠在他臂上,柔聲說:「老公,睡覺吧!」
估計現在將近十二點了,可是他的眼睛那樣明亮,沒有一絲睡意,清明的讓人害怕。
他慢慢地收回目光,側頭瞥她一眼,雖是一言不發,卻聽話地躺下來,她將自己這邊的檯燈關掉,轉眼看到另一邊的殷權雖是躺在那裡,眼睛依然瞪得明亮,也沒有要關燈的意思。很明顯,他根本不在狀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程一笙知道,如果他放任自己這樣下去,就會變回以前的那個殷權,他很可能就此將自己已經打開的心門關上,或許今生再也不會打開。他為什麼討厭女人?一個是因為莫水雲,另一個原因就是愛情讓他失望了。恐怕他和他的母親一樣,發現自己生活在幸福的謊言中,清醒過來,是那樣不堪的真相,太殘酷了!
程一笙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出生長大,她是相信愛的,她認為世界是美好的,她整個人都充滿了陽光,與處處是陰暗的殷權,形成了互補。
她想將他拉出來,事實上她一直為此努力過,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做,只好趴在他的身上,纖長如玉的食指伸出,凝潤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眉,他不解地望向她,她的指尖沒停,繼而劃過他的眼、他的鼻,一直到了他的唇,喃喃說道:「這些,都是屬於我的!」
其實她想表達的意思就是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親人,別人你不用去想,也不必去在意!
但是這句話到了他耳中便成了另一個意思,他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吸引過來,他看到她那張小臉迎著暖桔色燈光,眉目細緻,正溫柔含情地望著自己,再向下看去,修長白皙的脖頸,一直向下延伸,望進掩起的睡袍中,引人遐想的深溝之中。如墨般的青絲披灑而下,有幾根俏皮地鑽入其中,令他的心也有些癢……
他的喉有些發乾,按理說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情的,他腦中也不應該有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可這也算是男人的劣根吧,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抵擋他們對女人的熱情。不過現在的他還是沒有動作,只是心底潛伏的那只餓狼,漸漸地甦醒了!
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危險,依舊努力地想把他拉回自己身邊,她如果知道殷權不僅想到她身邊,還想……不知她會不會還如此努力?
見他無動於衷,她又往上爬了一爬,勾著他的脖頸,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她的眼上,她脈脈含情的目光,有幾個男人能夠扛得住?她真是把自己送到他嘴邊,他不吃都對不起她。自然這想法不是殷權的,殷權的精力已經集中在她身上,她呼出的如蘭香氣,輕輕撲在他的臉上,使他覺得空氣都有些熱了起來。
「老公?」她綿綿軟軟的聲音帶著詢問,因為他的目光令她有些不解,她不知道他的心情是不是好些,還是依然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沒有走出來。
然而她這靡軟的聲音落在他耳中自然成了勾引,他就像一隻蓄力已久的餓狼,猛地撲到自己盯著的獵物身上。程一笙面對他突如其來狂烈的吻有點懵,轉變太快了些,她也想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轉變。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他拉了回來,因為他不滿足,他想要她的回應。
頭一次,她有一種吻得被窒息的感覺,而她又投入其中,想要更多,想給更多。這個夜,一個不太正常,一個滿心都在另一個人身上,注定要出些讓兩人都不意想不到的事,似乎不發生些什麼才奇怪。
空氣中燃燒著辟啪聲,激情四射……
一個索取、一個迷亂,兩人引頸交纏,春意濃濃。沒有什麼應不應該,一切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程一笙早已沒有她那些理智與矜持,在他身下化成一灘水般,令他心中狂喜不已。
然而當劇痛傳來的時候,一切變得不那麼美好,程一笙怕疼,這樣的疼,她是無法忍受的,那一刻她的淚馬上飆了出來,抽噎著喊痛,可是現在的殷權,完完全全是頭野獸,一方面是本能,另一方面他內心的憋悶也由這種途徑宣洩而出。
她的哭聲,在他耳中成了另一種催化劑,讓他更加兇猛起來。她的手緊緊攀在他手臂上,痛得指尖都陷進他的肉中,他卻絲毫不知痛,愈加兇猛。
無意中,他看到她墨眸中的淚花,清碎晶瑩,水晶般地純粹,因痛皺成一團的小臉又含著媚,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帶著乞憐,他的理智稍稍被拉回一些,但是拉得有限,是男人此刻怎麼也不會停止的,不過他的動作倒是慢了下來……
這個香艷的夜,他只覺得她如含苞玫瑰,在他身下嬌羞怒放,入骨的媚態、欲拒還迎,軟得不像話的身體,似水一般將他融化,都讓他欲罷不能!
這一夜對於殷權來講,就是冰火兩重天,先前的冰冷回憶,後來她的熱情溫存,總之這個夜他睡得很沉,竟然又是一夜無夢。
殷權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儘管拉著窗簾也無法阻擋明亮的光透過窗簾落在他臉上,他抬手將窗簾拉開,臥室裡只有他一個人,顯得有些冷清,他坐起身,動作利落地掀開被子,然而床上那灘刺目的紅扎入他眼中,令他怔愣起來。
昨夜的一幕幕閃過他眼前,雖然想到她的純潔,但是當他真正體會到她的純潔時,他還是有些激動。因為高中以後發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她上班那麼多年,又是在電視台那樣複雜的地方,她能保持純潔,太不容易。
無疑昨晚的他是太瘋狂的,可能因為往事的困擾,也可能是因為太渴望她,總之不夠體貼,他只顧著自己索愛,卻忘了她的感受。她是那樣的怕疼,他又想到她眼中泛著的淚花,夜色中看著像碎鑽般璀璨,她委屈的小臉,都讓他此刻濃濃地心疼起來,她的第一次,就這樣被自己粗暴給奪去了?
他說了要愛她、要疼她,可是他都做了些什麼?
她在哪兒?她的人呢?她是不是去工作了?還是昨夜讓她太過失望,所以她走了?這一刻,他有些恐慌,下地拽了地上的睡袍,胡亂套上,繫了帶子,便向臥室外衝去。
走到客廳,一股面香味兒幽幽向他飄來,他緩步向廚房走去,愕然地看到她站在灶前正在做早飯。在這樣的清晨,她還能下地給他做飯?
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她一般,她回過頭,看到是殷權,嫣然一笑,愉悅地說:「老公,你醒了?準備吃飯!」
像是跟每個清晨一樣,她在做著最普通的事。她說完轉身去拿碗,他看到她走路有些彆扭,不像往常那般輕快,在忍什麼,他心知肚明。他此刻很想哭,心裡酸漲的難過,他轉過身大步走到臥室,將昨晚激情的狼籍換了下來,鋪上乾淨整潔的床單,他眸底幽深,站在門口吸了口氣,才大步走出去。
她的飯已經煮好,正往碗裡挑面,他走到她身後一把緊緊抱住她的腰,他堅硬的胸貼在她的背上,她的手難免一顫,不解地問:「老公,你怎麼了?」
他拿下她手中的筷子,放到碗上,然後在她驚呼中一把將她橫抱起,大步出了廚房,走到臥室,將她輕輕放到床上,他的動作是那般小心,與昨晚判若兩人,他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深深地看她一眼,低聲說:「等著!」
她不明所以,看著他又走出臥室。
他走到廚房,站在剛才她站的位置,挑出她未挑完的面。他無法想像,昨晚她經歷著未經歷的一切,從女孩經歷到女人,那是一件多麼令她惶恐的事情?而他又不清醒,讓她那樣度過一切,早晨她還能忍痛給他做早飯,他不僅不是男人,連人都不是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她對他那麼好?
端了面,他走進臥室,坐在她身邊,挑上面,送到她嘴邊。她這才恍然,原來他是要喂自己吃飯。她輕笑出聲,接過碗說道:「我手跟嘴又沒受傷,怎麼還讓你喂的?」
他斂下眸,目光下移,看了一眼,然後又抬眼,沉聲問她:「很疼嗎?」
她面色微變,立刻變成酡紅色,頭低得都快要塞進碗裡,她小口咬著面,頗有點不安地說:「你快去吃飯!」
他就這麼沒遮沒攔的問出來,讓她怎麼回答?
本來他還在糾結她疼不疼,但是一看到她閃躲的目光,稍稍急促的呼吸,此刻才恍然,原來她是害羞了,他站起身出門去吃飯,心想她怎能不疼?走路都成那個樣子了!
吃飯的時候,他給劇組打電話幫她請兩天假,還特意說明因此延期的費用由他來承擔,他也由此得知,程一笙雖給劇組打過電話,只不過不是請假,而是說晚點過去。
掛掉電話,殷權有點無奈,這個女人……
他都比她懂得憐惜她!這個念頭剛一出來,他便愣住了,是這樣嗎?分明不是,昨夜的他,一點都不體貼,又怎能稱得上憐惜?
他沒了胃口,胡亂地吃完剩下的面,才去臥室找她。
她的面也快吃完,他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吃完,將碗拿過來放到床頭櫃上,他攬著她,將她攬進懷中,低沉的聲音中又帶了絲惆悵,「一笙,你怎麼能對我這樣好呢?」
她突然笑了,「你是我老公啊,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比誰都明白,兩人的婚姻是怎麼來的,雖然他與她都說要試著愛對方,可那與真正戀愛而結婚的夫妻還是有區別的,一般人害怕受傷都會有所保留,難道她不怕?他這樣想著,跟著便問了出來,「你不怕嗎?」
「怕什麼?你會傷害我嗎?不會吧!」她看著他,問道。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坦蕩,絲毫沒有對他設防。那眸內有他一直珍惜的純真,他突然明白,有時候難得糊塗也是好的,比如她在此事上。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睫毛輕顫,目光微斂下來,她的頭輕靠在他肩上,柔聲說道:「既然決定,我就會全力以赴,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明白她是指決定愛他之事,他不知道她有什麼樣的勇氣這樣勇往直前,但是此刻他有點激動,在這樣溫馨的氣氛中,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會讓你有後悔的機會!」
這句話,透著堅定,這不是他深思熟慮說出的,而是心中這樣想了,便說了。是衝動,也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程一笙微微揚起唇,和每個女人一樣,她自然也惶恐不惑過,只不過她一向習慣了定下目標便無畏前進,那怕意便淡得可以忽視不計。這是在感情上沒有受過傷害的一種表現,有著那麼一股衝勁兒,想達到她要的幸福。
似乎兩人都在享受這一刻的溫馨,誰都沒說話,他抱著她,她靠著他,一時間四周謐靜。當他再側頭看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睡著了。想必昨夜將她折騰得太厲害,難得見她睡回籠覺。他輕輕把她放下,躺在床上,蓋好被子,便抽身離開。
他先給劉志川打電話,說今天不去公司,然後在電話中給他交待了工作,劉志川記完後,吞吞吐吐地問他:「殷總,您看今天報紙沒有?」
「今天報紙上有什麼?」殷權隨口問道。
「也沒什麼,只不過登您太太的事,殷總,您是不是應該給她配個司機?」劉志川小心地問。
殷權哪裡有心思跟他多廢話,只是說道:「把交待給你的工作先做好!」然後便掛了電話,站起身去外面拿報紙。
娛樂版塊中程一笙的照片赫然登在上面,其中那站在馬路邊,上了一輛黑色的車那張最為顯眼,殷權明白劉志川為什麼要說讓他給一笙配個司機的原因。
殷權又給劉志川打過去,語氣生冷地問:「說吧,你都查到什麼?」
有些事,作為特助都會做到總裁前面,比如說這件事,總裁看到肯定要弄明白自家太太上的哪個男人的車?昨晚的事劉志川瞭解,很顯然她上的不是殷總的車,於是便敏銳地先去調查了。此刻果真老闆問起,他答道:「昨晚您沒去接您太太,她自己從片場出來的,然後便被記者們纏住了,她回答幾個問題後脫身,然後走到馬路上應該是想打車,不過陸淮寧的車恰好停到她面前,應該是偶遇,我查過您太太的通話記錄,她沒和陸淮寧通過電話,昨天唯一的通話就是您的手機號!」
殷權的眉緊緊鎖了起來,沉聲道:「以後沒我命令,不要隨意去查一笙的通話記錄!」
他是覺得劉志川行事隨便了一些,沒有尊重她,沒把她當成他的老婆,劉志川肯定不敢查自己的通話記錄,就算是為了他,那也不行。
劉志川意識到自己拍到馬蹄上,連連說道:「是、殷總,下次保證不會再犯錯!」
他的話沒說完,殷權的電話已經掛了。
殷權靠在沙發上,頭仰在沙發背上,長長地歎了聲氣。昨天他情緒不好,忽略了她,沒去接她,難道讓她當著記者的面去打車?很明顯陸淮寧沒有死心,及時地出現在她眼前。殷權是絕不相信什麼偶遇之類的,這事上沒有那麼多偶然。
不過還好,他的女人沒有動心,否則昨晚也不會坐著陸淮寧的車找的是自己,更不會乖乖巧巧,雖然疼但依舊躺在他身下了。想起昨晚那次溫存,他的心軟得像化成水一般。他真是太不像話了,竟然讓她遇到那樣的難堪,他只是想著自己受到的傷,卻沒想到那個時候她正在委屈。
他決定的愛她呢?他又做到了什麼?此刻他發現自己遠不如她做的好,也遠不如她有堅定的信念。他站起身,暗暗吸氣,為了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去傷害愛他的人,這種行為簡直蠢笨至極!
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到手機上的號碼,微微皺起眉,但還是接聽了,「喂?」
「殷權,我是爺爺……」
「有事嗎?」殷權冷硬地問。
殷宗正有那麼一刻怔忡,感覺不是太好,但是他把握住了這個機會,生怕殷權會掛電話,急忙說道:「一笙怎麼又上報紙了?她上的是你的車嗎?」
其實殷宗正是想用這件事來當個開頭,跟殷權談一談,畢竟他離開殷宅的時候,情緒太壞。
殷權根本沒去想爺爺有什麼用意,毫不客氣地說:「對不起,我已經不是殷家人,一笙是我的妻子,與殷家無關,以後你們不要去騷擾她。以後也不用再打來電話,恐怕打我也會不接的!」說完便掛了電話。
殷宗正握著電話,半天沒回過神,他知道殷權生氣,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殷權真的連他這個爺爺都不認了,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給了,這一刻,他難受起來,這是他的孫子啊,他最最憐惜的孫子。
雖然他不只有殷權一個孫子,但是這些孫子中,只有殷權最讓他心疼與自豪。心疼是因為殷權經歷過的一切,自豪則是因為殷權沒有靠殷家便自己賺下龐大家業。然而此刻,他最喜歡的孫子真的不認他了。
殷宗正馬上給殷建銘打電話,不顧一切地吼道:「殷建銘,你幹的好事兒,殷權真的不認我了,我告訴你,馬上給我把這事兒解決了!」
「爸……」殷建銘頭疼。
「你的破事兒,真是氣死我了,不行你把殷曉璇送到別的國家,反正馬上給我弄消失!」殷宗正大發雷霆。儘管他也心疼孫女,可若真是和跟在他身邊相比的孫子殷權來講,孫女的地位便無足輕重了,更何況是一個吸毒、給殷家丟臉的孫女。
殷宗正任性地掛了電話,都說人越老越像孩子,他也越來越往孩子的方向發展了。他這是把從孫子那裡的傷心扔到兒子那裡。
殷建銘左右為難,他已經把女兒接回來,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能把女兒送出去,這是肯定的。他已經對不起殷權,也只能先對不起他了。
殷權那邊掛了電話便不再想殷宅的事,他的腦子想得都是如何補償他的女人。他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想,又拿起手機給劉志川打過去,先問他:「昨天讓你買的車,買了嗎?」
「已經訂了,今天等把車膜貼好,內飾做好就行!」劉志川說道。
「今天能送來嗎?」殷權問。
「能!」劉志川心裡明白殷總這麼著急問這事兒就是因為心裡愧疚,也是的,那麼嬌滴滴的老婆,讓受這種委屈,平白的弄個緋聞在身上,誰樂意啊!說什麼今天他也得給殷總辦成了這件事!
「對了,要那種……hellokitty的座墊!」殷權想到她的喜好,囑咐了一聲。
劉志川沒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不怕死地問道:「殷總,您還知道hellokitty呢?」
電話那頭沉默,劉志川彷彿看到殷權沉下來的臉,他立刻改口道:「殷總還有別的吩咐嗎?」
殷權的聲音又傳過來,只不過比剛才冷了幾分,「找個司機,人一定要可靠,最好身上有些功夫,可以充當保鏢用!」
「是!」劉志川說。
殷權想了想,說道:「以後讓司機開我那輛邁巴赫,一笙的車讓她自己開。」他不想讓別人碰一笙的車,如果她不想開車,就坐他的車。
「那殷總您開哪輛?」劉志川多問了一句。
「我開那輛a8就行!」殷權淡淡地說。
得,賺的最多,開的車最差!看樣子殷總已經被那位嬌美的老婆深深俘獲了!劉志川掛掉電話,感歎一聲,「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以前他以為討厭女人的殷總是個例外,沒想到殷總也是如此。
接下來的時間,殷權從網上查了補血的方子,開始做午飯。他想到昨晚她流了那麼多的血,補一補總是好的吧!一想到昨晚,他又有些蠢蠢欲動,可是看她難受成那樣,他知道自己不能做什麼,只好強行打消了念頭。剛剛開葷,難免想多吃些!
程一笙睡醒覺,殷權堅持不讓她動,她坐在床上,過不了一會兒,殷權端著餐盤進來,她一看,盤內都是什麼?紅棗桂圓粥,就連菜也是補血的,她忍不住笑出聲,「我又不是坐月子,老公啊,千萬別讓別人知道,不然非得被笑死不可!」
她從來沒聽說過新婚之婦第二天不下床,在床上大補特補的。她突然想得昨晚他同猛獸的樣子,分明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她不由好奇地問:「其實昨晚你也是第一次是不是?」
他一直討厭女人,又經歷過那種事,除非他十五歲之前有過女人,以後估摸著沒有。
殷權皺了眉,將盤子放到桌上,不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沉聲道:「快吃飯!」他忙活一個上午,還想聽她的評價。她卻問這種令他尷尬的問題,一個男人這個時候才跟女人有關係,很光彩嗎?
可他越是閃躲,她興趣就越大,好似發現新大陸一般,拽著他的胳膊,大有他不說實話她就不放過他之意,她搖著他的手臂,撒嬌道:「快說、快說,是不是?是不是?」
他黑著臉,不想說可又讓她纏得難以脫身,最後只能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承認下來。
她笑得一臉燦爛,這個結果令她高興,不過他三十幾歲才被開真是讓她有的樂。
他被嘲笑了,不爽地說:「我沒笑你老處女,你居然還笑我!」
是啊,她二十七歲不是老處女是什麼?
她一聽就瞪眼了,不依不饒地說:「我沒說你老處男,你居然還敢說我?咱倆誰老?」
無聊不無聊?兩個人居然為這個問題爭執起來。
他覺得臉上無光,端了粥遞到她面前,不自在地說:「我熬了半天,快喝!」
她端在手中拿勺子喝了一口,真是甜,甜到心裡了。她又將勺子遞到她嘴邊說:「你也嘗嘗!」
「我又不是女人,喝這幹什麼?」他偏過頭。
「你也要補嘛!」她心裡嘀咕了一句,「雖然沒流血!」
他無奈地看她一眼,張口喝了,眉微微皺起,說實話他不喜歡甜的東西。
這可是他特意給她做的飯,她非常給面子的全都吃了,當然他也沒少吃,只不過下午就開始流鼻血,補大了。他就覺得渾身跟火燒似的,看著程一笙就像狼看羊,使她覺得遍體生寒。
下午將近黃昏,兩個人懶洋洋地睡醒覺,躺在床上說閒話,劉志川打電話說把車送來了,殷權坐起身拍拍她說:「穿好衣服,送你禮物,在門外!我先出去!」
他說罷,下了床將浴袍隨意穿上,向外走去。
程一笙聽到有禮物,自然開心,誰不喜歡收禮呢?她馬上找衣服穿。
殷權出了門,讓劉志川把車開進來,劉志川跳下車問:「殷總,如何?」
殷權的目光打量著車,看都沒看他一眼,說道:「迅速消失!」
劉志川這叫一個失落啊,忙前忙後折騰一天,連個表揚的目光都沒有,他明白老闆不想讓老闆娘看到自己,只好聽話地迅速消失。
程一笙出門後,眼中露出驚艷的神色,「好漂亮的車!」
車型是保時捷卡宴,車身是磨砂玫瑰紅色,車頂是黑色,車燈周圍是黑色,黑與磨砂玫紅相配,既不顯媚俗,又艷氣四射,著實符合程一笙的品味。
這款車哪裡有這種顏色?殷權的要求簡直就是強人所難,劉志川去為難賣車的,人家提議,可以貼彩色車身膜,這個建議解決了劉志川的難題,弄成這麼漂亮,就是貼了車膜。
其實卡宴的車型並不算小,女人開顯得有些大了。殷權考慮的是安全,這車看著挺結實,萬一她有個意外,也要確保她這個人沒事,所以才挑了款大車,只是這個顏色,顯得車都跟著嫵媚起來。一瞧就是屬於她的車。
程一笙打開車門,看到裡面全套的hellokitty,滿眼的粉,她驚訝極了……
真幼稚!不過想也能知道這是出自誰的主意,八成是他看到自己喜歡那大貓,於是全都給弄成這種車飾。
「喜歡嗎?」殷權看著她摸摸這裡,看看那裡,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心裡也跟著高興起來。
「這真是送我的?天啊,保時捷呢,多少錢?」她扭頭問。
「不到二百萬!」他輕鬆地說。
他的意思是說這車不貴。
她突然問:「怎麼想起送我車了?」以前沒有送,在這個節骨眼上送,她不能不多想。
「你是我老婆,送輛車還需要理由嗎?」他反問,著實不明白她在糾結什麼。
她突然興趣全無,轉身走回屋裡,殷權怔了一下,立刻抬步跟上,在後面追問:「怎麼了?」
她坐到沙發上,臉上表情顯得有些鬱悶。
這是怎麼了?明明剛才還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他坐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肩,問她:「我送你車,不開心?」
她悶悶地說:「我怎麼感覺是陪睡換來的?」
他恍然大悟,不由好笑地說:「車是昨天早晨就讓劉志川訂的,就算你陪我睡完,也沒那麼快把車買來是不是?」
是她多心了,一聽昨天早晨他就決定送她車,她的心情便好了起來,跟著眉飛色舞地問:「你的車二百萬,還沒那鑽戒貴呢!」
「要不我再給你買輛貴點的?」他知道她是在調侃自己,所以也沒當真。
「哎,你到底有多少錢啊?」她好奇地問。
「787878!」他說。
「這是什麼?」她一頭霧水,莫非是他財產?
「保險櫃密碼,想知道自己去書房看!」殷權面色毫無一絲變化,自然地說。
「真的假的?」程一笙不相信,保險櫃密碼設得這麼腦殘?還如此大方地告訴她?
「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殷權靠在沙發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很明顯讓她自己去看。
她是真好奇了,站起身說:「我可真去看了!」
殷權抬抬眉,那意思是讓她去。
她向書房走去,他在後面說:「所有密碼都是這個,缺錢可以自已取!」
她沒理他,走到書房,按他說的密碼去擰,果真「咯」的一聲,保險櫃門開了。
「不會吧!」她嘴裡低喃,驚訝居然是真的密碼。她輕輕將保險櫃打開,裡面東西並不多,但是她隨便拿起一個存折,那上面的數額就嚇她一跳,長長一串,她還要去數,到底這是多少錢。這男人真放心,這麼就讓她開保險櫃了?不過她心裡還是掠過一絲竊喜,不是她看中這些錢,而是她欣喜於殷權對她的信任。
她將存折放進去,從裡面拿出一塊金條隨意掂了掂,真是有錢人,金條就這麼多。她放進去的時候,發現裡面還有個盒子,像是裝首飾的,她拿出來打開,果真是首飾。
閃耀著星光的鉑金鏈子將顆顆珍貴的綠寶石穿在一起,鉑金與寶石形成一朵朵花的形狀,最中間是朵大花。能在殷權的保險櫃裡放著,說明這套是真的首飾。如果是真的,這麼大的寶石,那得多少錢?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殷權的保險櫃裡放著套女人的首飾?他準備送給誰的?他不是討厭女人嗎?
想到這裡,她的臉微微沉了下來,剛才的喜悅也跟著蕩然無存。經過昨晚的恩愛,現在她只要想到他欣賞過一個女人,她心裡就難受的不無法抑制,她想都沒想,關上保險櫃,拿著首飾就找殷權質問去了。
在感情上青澀的她,也很直率。
殷權看她走出來,不由問她:「怎麼樣?對你老公的財產還覺得滿意麼?」
她沒有回答,而是站到他面前,將盒子遞到他眼前,頗為負氣地問:「這個,是你想送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