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依然是前些時候蘇伶歌看到的樣子。網消瘦,憔悴。只是今時往日不同的是,在她越發深陷的眼窩處。蘇伶歌看到了一絲,屬於幸福的痕跡。
沒錯,是幸福。
而那男人,自始至終都維持著一貫溫潤的笑意。也許是蘇伶歌潛意識裡對過去這個男人的瞭解,那笑容,充滿了一種對自己也對旁人的,敷衍。
但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相貌,氣質,談吐家世。怎麼樣,都要比這個男人曾經跟一個灰姑娘的婚禮,來的讓人臉上分外有光。
光是看看陸芷凝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不就可以證明了這一切嗎?
「蘇伶歌?!」
女人的臉色,像是六月的天氣。前一刻面對來往賓客的溫潤客氣,在看到忽然出現在不遠處蘇伶歌的時候,陸芷凝臉上的顏色,一瞬間從晴空萬里,變成了烏雲密佈。
蘇伶歌看著陸芷凝陰沉著臉色,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那一身純白色的禮服,穿在這個女人的身上,看起來可真是刺眼。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陸芷凝雙眼中的暴戾之氣,在面對蘇伶歌的時候,也許本就是情緒使然,完全不懂得掩飾。
蘇伶歌不說話,她便放大了目光,將蘇伶歌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全都打量了遍。女人的視線,緩緩地定格在蘇伶歌一身剪裁合體的職業裝上,不動了。
「哦——該不會是赫連淳死了,你無處可去,找不到比我們蒼雲更加強大的後台,所以想來搗亂了吧!」
陸夫人的想像力總是如此豐富,不等蘇伶歌反應。臉上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女人的眼中,一點點爆發出瘋狂的光芒,「蘇伶歌,我警告你,你休想!」
她陸芷凝費盡心思想要做的事情,只允許有人破壞一次。第二次,哪怕玉石俱焚,也絕對不行!
蘇伶歌像是一個會呼吸的雕像,耳邊陸芷凝的聲音儘管刻薄刺耳。但蘇伶歌不在意的人事,如今在她,已經完全沒有影響。
不過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蘇伶歌給人的感覺就變了。
太平靜,也太安靜。
平靜跟安靜之中,難免就多出一絲冰冷。
她連看都沒看眼前滿臉戒備的陸芷凝,微微抬高下巴。目光越過陸芷凝的肩頭,跟迎面走來的一雙男女對上。
看到蘇伶歌,兩個人同時一愣。蘇伶歌沒有漏看了那一刻清水瑤臉上錯愕跟戒備的神情,倒是一旁的莫蒼雲反應迅速,第一個喊出了口。
「小歌」
蘇伶歌的目光只看向清水瑤,對身邊的母子,很顯然就是一副無視的樣子。有某種心理在身體裡作祟,她必須,在場面變得沒有那麼尷尬之前離開。
清水瑤的心思,蘇伶歌自然是懂的。
她是莫蒼雲的前未婚妻,又是一個男人心口上也許一輩子也抹不去的傷疤。
如今,清水瑤以莫蒼雲未婚妻的身份站在莫蒼雲身邊。跟自己這個心思一向內斂的未婚夫看著他的前未婚妻,清水瑤的心裡,在一瞬間湧現出了一種近乎微妙的心思。
但更多的,是擔心,戒備。
全是來自對得不到愛情的自卑。
不過是湊巧跟偶遇,何必搞得好像自己餘情未了的樣子。
「小瑤,祝福你」
每每面對清水瑤,蘇伶歌身體裡那一份愧疚的心思,便會無端地膨脹幾分。
如今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比蘇伶歌更想讓她得到幸福。
一句「祝福你」,讓清水瑤緊繃的情緒無聲地緩和了幾分。女人微微扯動嘴角,好半晌,唇間終於溢出了一聲。
「謝謝」
在那一場只允許兩個人幸福的場景裡,蘇伶歌原本就是最礙眼也最多餘的一個。
她的腳步很快,背後某一道灼熱的目光一路跟隨著她。讓她,頻頻有種鋒芒在刺的感覺。
只是再快的步子,也始終比不過男人的聲音來的更為迅速。
「小歌!」
蘇伶歌原本就凌亂的步子,像是被某種來自聲音的推力拉扯。一個趔趄,她差點摔了下來。男人眼見不對,眼明手快遞想要過來扶她,卻被蘇伶歌一把閃開。
莫蒼雲的目光無聲地由灼熱變得微微泛亮,看著蘇伶歌,眼角隱隱地浮現出疲憊。
「小歌,你一定要讓我們之間用這種方式來相處嗎?」
蘇伶歌穩住腳步回頭,在莫蒼雲記憶裡那種素顏安寧的臉,此刻他卻再也看不到了,「難道我們之間,如今連在一起好好說話,都不行了嗎?」
蘇伶歌覺得自己聽到了笑話,看著面前男人滿臉似是責備和哀怨的目光,差點讓蘇伶歌笑出聲來。
「莫先生是在責怪我?」她學著他挑眉的樣子,笑意甚涼,看起來格外刺眼,「不然莫先生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跟自己的仇人和平共處?或者說是,我該怎麼樣跟一個完全沒有底線的包庇犯相處?」
莫蒼雲沉默地看著蘇伶歌。
那些在心裡,在沉默角落裡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面前女人的話,像是利劍穿心,帶著刺,溫熱的鮮血,就順著他被無情刺穿的心口,緩緩地流淌了出來。
面上,卻只是徒添了一縷蒼白。
「小歌,你變了!」
這樣的蘇伶歌,陌生的讓莫蒼雲感覺害怕。男人的眼睛裡有一抹暗光急速飛快,卻讓蘇伶歌微微冷了眼睛。
「變了?我不該變嗎?在你們莫家人毀了我一切之後,我還應該對你們微笑以對,是嗎?」
這種無理的指控,像是殺人犯殺了人。卻回來責怪旁人,她才是那個最為魁首一般。
蘇伶歌的心裡,隱藏著一股子越發膨脹的怒氣。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猛的轉過身就走。
身後的腳步聲沒有再跟上來,男人的聲音,卻是異常穩妥沉靜。
「小歌,我知道那個男人出事了」!
臉上瞬間血色盡失,蘇伶歌頓時停了下來。
男人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蘇伶歌。也不說話,像是在他的心裡,早就料定了蘇伶歌此時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