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愣過後是一陣欣喜,剛剛還安靜的秀女頓時羞紅了臉蛋兒,慌亂的整理自己的衣衫,一掃剛剛的頹勢,哪裡還記得才發生的狼狽,都嬌滴滴的躬身福禮,口中納福:「民女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縮在儲秀宮的各位宮人也驚詫於皇上會在此刻出現,都慌忙從各處走了出來,匍匐在地口中稱頌。劉嬤嬤早就腿腳兒一軟趴在地上了,聽到風傲天那聲冷斥,一顆頭顱不停的在地上來回的叩首請罪。
愛嬌得與小小撒嬌的雪兒在他出現的瞬間就抖擻了精神,口中一陣低鳴,脖頸的羽毛立時豎了起來,閃著靈光的小眼兒中滿是戒備,羽翅更是小幅度的忽閃起來,似乎只要他敢靠近它就會飛撲過去……
玉白的小手輕輕撫上雪鵬的羽毛,小小口中低喝:「雪兒,不得無禮!」人已經隨著眾人向下叩拜。膝蓋才將將沾到地上,一股大力襲來,她已經跌入一個滿是血腥味道兒的懷抱,小小震驚的瞪圓了大眼,雙手直覺得抵抗住他的力道,身子不安的扭動掙扎,想要逃開他的桎梏,離他如此之近,讓她幾乎透不出氣來……
雪兒聽得她的警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風傲天奔來將她攬入懷中,胸腔中湧動過一陣不滿的氣流……最後也只是用長長的喙去叼啄風傲天的衣袖,卻不傷他分毫!
眼見此幕,眾人臉上哪是震驚能形容的,那張張俏臉都像開了五彩鋪子,各色神情在臉上交織,除了喜悅外,疑惑,嫉妒,惱怒,怨憤……交雜出現……
被緊緊箍在男子懷中的小小已經徹底暈眩了,此刻她可沒有麻雀變鳳凰的興奮,只有滿心的苦澀痛楚纏繞,被他攬住的身軀不受控制的劇烈的顫抖著,強烈的疼痛撕扯著她的身心,讓她不由張大了嘴粗喘著氣息,就彷彿一條被丟到陽光下暴曬瀕死的魚兒。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離開,離開!若再不逃離,她整個兒人就會崩潰,會體無完膚,會灰飛煙滅……
不能,不行,她還有驚鴻要照顧,她不要死在這裡,她要活著離開!一想到那還需要人照顧的小人兒,小小開始拚命的掙扎,眼神漸漸變得凌厲,活脫脫一隻發怒的小老虎。
任她在自己懷中翻騰踢打,風傲天只是一動不動,攬住她身子的手沒有絲毫放鬆。看向她的眸光充滿熠熠神采,胸膛激烈起伏著,他明顯很是激動,那是人們從沒想到會在他的臉上見到的神情。
那種近乎狂喜又不敢置信百般忐忑的虔誠。
遠離他似乎是刻入她骨血的本能,這讓人人稱羨,搶破腦袋的懷抱對於小小來說,就是一種折磨,是一種帶著死亡氣息的禁地。
有多久沒有這種心動喜悅的感覺了,幾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活在人間,真的是太久了!風傲天低頭看著在自己懷中掙動的小人兒,狹長幽深的鳳眸漾起點點的開懷,想也不想的將自己的頭埋向她的脖頸……
當那冰冷無情的薄唇貼上自己柔滑的頸項時,小小再也遏制不住心底油然而生的恨意與懼怕,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般尖叫一聲,人就軟軟的向地面滑去……若非風傲天一直牢牢抱著她的腰身,她幾乎是瞬時萎地——艷羨的眾人看著這一幕,頓時驚愕,那被皇上愛憐的攬住的丫頭,在皇上親近的瞬間,就那麼乾脆的暈了過去,她究竟是抗拒害怕的暈了過去,還是開心興奮的暈了過去?
一直抱著小小的風傲天眼見她如此,頓時黑沉了面頰,初見她的開心早就不知飛到何處,心頭漫過一縷刺痛,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腕,再不多言,抱著她直接向儲秀宮外行去……眾人倒抽一口冷氣,望向那道俊秀的身影,有癡戀有不甘,更多的是對小小的怨恨!
雪鵬很是不滿意自己被人這麼忽略,衝著風傲天的身影挑釁的鳴叫片刻,轉眼又見他帶走自己剛剛才認出的人,更是不悅,羽翅一展,向著他離去的方向飛了過去——剛剛還喧囂熱鬧的儲秀宮頓時靜寂了下來。
小小一動不動的縮在思鳳閣內殿的床角處,直到風傲天也坐到床上,抱過她的身子,輕輕拉起滑落的被角小心的蓋到她的身上,她方猛烈的顫了一下,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雪鵬乃是上古神獸,一個人的容顏無論如何變化,即使輪迴,它也能認出他靈魂的氣息!柔兒,你終於又回到我的身邊……」一記輕吻柔柔落到她的發頂,粗糲的手中摩挲著她的臉:「餓不餓?我讓御膳廚房準備你愛吃的……」
小小驀然從那種顫慄,不知所措的傷恨呆滯中清醒過來,猛得朝風傲天推去,風傲天似乎怕她弄傷她自己,稍稍鬆開了一絲力道,卻並不放開她,只是與她拉開了一縫隙的距離,小小清楚的看到他波光灩瀲的眸底,每一下閃爍都是狂烈的情緒。
莫名的小小覺得,這種表情不適合他平素顯得威嚴又恬靜的臉。
她怎麼會是這宮中的禁忌,死去的睿親王妃,蘇水柔?!
小小心裡卻是痛恨,只覺好笑,一股悲涼從心底湧出,終於,她咬牙吼道:「放開我,我不是蘇水柔,誰倒八輩子霉誰是蘇水柔!」
他卻不管她瘋狂的踢打掙動,只是將她牢牢的抱進懷中,口中低低喃語:「我會幫你恢復記憶的,除了離開,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好……」
再次被擁進那令她窒息的懷抱,小小只能勉力呼吸著,口中艱澀的駁斥:「我不要恢復什麼記憶,我也不要吃飯,我要離開,我要出宮,我根本沒有失憶,我沒有!」
聽得她拚命的否認,風傲天只是沉歎了一聲,在她耳邊問道:「那你說說看,你的身世如何?要從小時候開始!」
小小聽得他的詢問,呆愣片刻,蹙起眉頭,口中低低喃語,可她驚訝的發現,她除了這三年的記憶,對自己小時候絲毫印象也沒有,而唯一記得的就是那被自己貼身藏著的小錦囊中的隻字片語……
驚慌再次蔓延到心口,小小也慌亂了,對著他認真的鳳眸,她發覺自己忽然啞口無言,只剩滿心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