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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寶玉一回到榮國府便命人去接襲人回來。
不一時襲人回來了,與眾丫鬟彼此相見,又代母妹問眾同伴姊妹好,換衣卸妝過,寶玉便命人取酥酪來。碧痕等回道:「李奶奶吃了。」
寶玉正要說話,襲人忙笑道:「原來留的這個,我上次因吃的不舒服,直鬧得吐了才好,她吃了倒好,我只想風乾栗子吃,你去剝栗子,我去鋪床。」寶玉信以為真,當真去了燈前剝栗子。
因見眾人不在房中,便笑問道:「今兒那穿紅的是你什麼人?」
襲人心中警鈴大作,面上笑道:「是我表姐。」
寶玉歎了兩聲,襲人故意道:「你歎什麼?想是說她哪配穿紅的。」
寶玉忙道:「不是不是,她若不配誰還配?我因見她好得很,若是在咱們家就好了。」
襲人冷笑道:「我一個人是奴才命也就罷了,我們一家子都是奴才命不成?」
寶玉忙笑道:「你多心了,我不過是讚她好,正配生在這深堂大院裡。」
襲人便道:「她雖沒這造化,可也是嬌生慣養的,如今嫁妝都齊備了,明年就出嫁。」乾脆斷了寶玉的念想。
寶玉聽了出嫁兩字大是不自在,嗐了兩聲。
襲人見寶玉的老毛病又犯了,心下惱怒,想起白天哥哥和娘要贖自己出去的事,又仗著寶玉性子好,且又一時離不開自己,便有了一計,歎道:「我來了這幾年,姊妹們都不得在一處,如今我要回去了,她們又都去了。」
寶玉吃了一驚,丟下栗子過來問道:「怎麼,你如今要回去?」
襲人還是留了一個退路,道:「娘和哥哥商量了明年就贖我出去。」
寶玉聽了愣了半日,道:「為什麼贖你?」
襲人道:「我又不是你家的家生子,怎麼就不能贖了?」
寶玉拉下了臉,道:「我不放你,你也是出不去的。」
襲人道:「就是宮裡也沒有不放人的這個理,別說你們家。」
兩人說來說去,寶玉沒了理由,便道:「這麼說來,你是去定了?」
襲人道:「去定了。」
寶玉聽了一賭氣就上床睡了。
襲人見寶玉臉朝裡睡在床上,知道壓下了他的氣概,也放了心,便自去把栗子散給小丫頭吃,又取了寶玉明日穿的衣裳出來。
寶玉心實,只當襲人明年是一定要走了,只是又存著一線希望,興許襲人是騙自己的。躺在床上只等著襲人來哄,誰知左等右等襲人只管忙自己的去了,沒想到襲人這樣薄情寡義,一時傷心,便哭了起來。
襲人聽見哭聲,知道過猶不及,便忙丟下手裡的衣服過去推寶玉道:「這有什麼好傷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肯出去。」
寶玉忙爬起來道:「你倒說說,我還要怎麼留你?」
襲人便趁機道:「你若是依我三件事,便是拿刀擱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出去。」
寶玉為了留她自然是什麼都答應,更何況襲人說的都是有道理的。襲人如願以償,只是從此寶玉更是一時半刻離不得襲人,襲人在寶玉房裡的權威也徹底樹立了起來。
這日夜裡不消說,襲人趁著值夜自然是百般「慰問」寶玉,第二日起來便覺得頭重腳輕,竟是起不得床了。
寶玉忙去回了賈母,請了大夫看過說只是偶感風寒,吃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寶玉又忙命人去煎藥,待襲人喝了藥,寶玉命她蓋上被渥汗,就要去黛玉房裡。
襲人知道他要去見黛玉,忙道:「且先別走,過來我看看。」寶玉湊近了,襲人伸手給他理了理頭上戴的冠,笑道:「今日是誰給你梳的頭,都戴歪了也不知道。」手指上的胭脂趁勢抹在寶玉臉頰上。
寶玉懵然不知,只笑道:「你快些好起來,就不用她們給我梳頭了。」說著話徑直出去了。
郝嬤嬤沒有跟來賈府,寶玉得以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黛玉的內室,看黛玉正歪在熏籠上,忙過來推她,笑道:「才吃了飯,又睡覺。」
黛玉聽他來了,知道纏不過,就索性起來了,說道:「前兒鬧了一夜,我還沒歇過來呢。」
寶玉道:「我替你解悶兒,你就不困了。」
黛玉笑道:「不用你解悶兒,你去找寶姐姐她們玩去,別管我。」說著又要睡去。
寶玉道:「還能去哪玩,見了別人怪膩的。」
黛玉聽他直言,撲哧一笑,道:「你要說話兒,就老老實實的坐那邊去。」指了指對面的玫瑰椅。
寶玉看熏籠上地方不大,也只好乖乖坐到對面去。
黛玉看寶玉臉上一塊紅印,知是胭脂,喚過紫鵑拿濕帕子給寶玉擦乾淨,道:「若是旁人見了學給舅舅聽,大家又不得安靜。」
寶玉之前跟襲人在一處,臉上掛了幌子都不知道,又見黛玉只是一心為他想,心下羞愧無已。
紫鵑正給寶玉擦臉,門口忽聽水晶清脆的聲音道:「哎呀,薛姑娘是來找我們姑娘的嗎,快請進來吧。」
寶釵來賈母院中尋寶玉玩,見他不在屋裡,便知是去了黛玉處,過來時正聽到黛玉說話,便站在門外聽住了,又聽寶玉說道見了別人怪膩的,顯是衝著自己,心下大怒。此時被水晶叫破了行藏,索性大大方方的進來笑道:「你們倒清閒,鳳丫頭都忙得腳不沾地了。」
黛玉忙讓座,又讓倒茶,笑道:「寶姐姐是來給老太太請安的?」
寶釵道:「聽琥珀說老太太歇下了,我就沒進去,順道來看看你。你們正說什麼呢?」
黛玉道:「也沒什麼。」正說著,雪雁自外面進來,道:「姑娘,府裡來人接姑娘回去呢。」
黛玉奇道:「怎麼不早不晚這時候來接?」因怕有什麼事,忙去回賈母,不及收拾東西就回了林府。
原來因冬天黃河冰封層厚,這一開春怕會有桃花汛,工部尚書林如海奉旨去巡視黃河水防,三日後動身。
黛玉見到林如海時,林如海正在寫信,旁邊已經有了好幾封。
黛玉便上前請安,林如海擱下手中的筆,向黛玉招手笑道:「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黛玉看他雖是在笑著,又像是隱藏著極大的不安似的,心裡惴惴,上前依偎在林如海身邊,林如海撫了撫她的頭髮,道:「我奉旨去巡查水防,要往寧夏、蒙古走一遭,少說也要三個月才能回來。」
林如海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已經開了鎖的黑漆匣子,遞給黛玉道:「這裡面是我們林家的家主印信,你要收好它。」
黛玉接過,猶豫道:「父親」
林如海笑道:「不過是以防萬一。兩年前還在揚州時,我也曾打算把這些交給你外祖母,但是現在你長大了,也懂事了,交給你我也放心些。」
黛玉道:「父親這次出去會有危險嗎?」
林如海避而不答,只說道:「我會小心的。」猶豫了半晌,又從身上取下一塊玉珮,給黛玉戴上。
黛玉拿起看時,卻是一個鵝卵形的玉墜,觸手溫潤,在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裡有一抹淡黃色,仔細看時,竟是一隻鹿的形狀。黛玉拿起它映著日光,恍惚間那隻鹿竟然動了一動,黛玉啊的一聲鬆了手,嚇得直拍胸口。
林如海哈哈大笑,道:「這是我們林家的老祖宗偶然間得的,我初看時也是嚇了一跳。因這玉實在有些稀奇,也曾找高僧看過,卻也沒有人能說出它的來歷,只是從那以後我們林家就日漸發達,老祖宗就把它當做傳家之寶傳了下來。」
黛玉道:「這玉定是能保平安的,還是父親戴著好。」說著就要取下來。
林如海阻止她道:「保平安還在其次,這玉還有其他用處,因此暫且放在你這裡,待我回來你再給我就是了。」
次日一早,林如海就遣人叫黛玉去外書房。一路上小廝管事等都迴避了,黛玉一個人進了外書房,卻見除了林如海還有一位年約五六十的老人站在書桌旁微微弓著腰。
林如海見黛玉進來,便道:「這是我們林家的大管家,也是我的奶兄,你叫他林伯就是。」
黛玉忙上前行禮,口稱林伯,林管家忙擺手連道不敢當。
林如海道:「她是小輩,叫你林伯是該當的。」又對黛玉道,「這幾個月我不在,家裡的事就交給林管家,你需要做什麼都跟林管家商量,林管家會教你的。」
不過交代了幾句話就又打發黛玉回去了。
林如海這兩天說話做事都讓黛玉有種深深的危機感,雖然猜到這次林如海出行會有危險,不過黛玉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才能幫助他。
在屋裡轉了兩圈,黛玉喚過雪雁,讓她叫宋嬤嬤來。一時宋嬤嬤來了涵碧樓,黛玉問道:「父親這次出去讓誰跟著?」
宋嬤嬤道:「老爺說因朝廷派了侍衛隨行,因此只帶兩個師爺兩個長隨打理公務,兩個小廝貼身伺候罷了。」
黛玉道:「隨身物品都打理好了嗎?」
宋嬤嬤道:「都是留藍她們打點的,姑娘要去看看嗎?」黛玉便點了頭跟宋嬤嬤一道去了松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