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的路上塵土漫天,路邊的樹都被陽光烤焦了葉子,再也不能為行人提供些許蔭涼,茶攤旁的大黃狗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吐出舌頭,行人也已絕跡。
一行人緩緩的從安化門走出,粗麻繩把他們一個一個的連起來,猶如串好的烤麻雀。這些人臉上佈滿塵土,衣服破破爛爛,但是仔細去看時,你還能看見灰塵下的臉白淨細嫩,破破爛爛的衣衫竟是上等綾羅。
中間有一人步伐不穩,額頭上淨是豆大的汗珠,只見她突然向前一倒,跪在了地上,連累的前後兩人都倒下,前面那人低聲罵道:「該死不死的,連路都走不好!」
押隊的差役走過來喝道:「快起來!你還當你是太太小姐嗎?」正罵罵咧咧時,忽聽一陣馬蹄聲傳來。
這馬蹄聲整齊劃一,聽起來氣勢雄渾,猶如千軍萬馬,差役忙轉頭去看,卻是一隊侍衛,約有二十人,騎的俱是黑馬,面無表情如煞星一般。中間是眾星拱月的一輛馬車,這馬車上雕鏤花紋奇巧,四角垂著的皆是美玉,在這黃土路上似乎也不顯得顛簸。
差役忙呵斥眾人退到路邊去,正推推搡搡,馬車已是到了近前。
幾個差役在路旁點頭哈腰的等著貴人過去,卻見馬車停在了面前。馬車裡霎時間傳來一陣清涼,想是車裡放了冰盆。
差役還沒反應過來,已有兩個侍衛上前把他們趕到一旁,其他的侍衛也都散開,只剩下馬車和路旁的人。
王夫人看見馬車上的標識,立時怒罵道:「你這不要臉的小娼婦,都是你害的」
馬車裡傳出一聲嬌斥:「敢辱罵誥命夫人,給我掌嘴!」說完車簾掀開一角,一個圓眼睛紅臉蛋的俏皮丫頭把頭伸了出來,狠狠的瞪著王夫人,一旁的侍衛已是上前啪啪的掌王夫人的嘴。
過了一會兒,王夫人已是牙齒都鬆了,車內又是一人說道:「夠了,且由她去吧。」侍衛恭敬退下。
王夫人話都說不清了,還在喃喃的罵著什麼。一旁的邢夫人猛地撲上前來,喊道:「林姑娘,求你行行好救救我,我可是什麼都沒做,我是冤枉的啊!」
馬車內沒有聲音,那俏皮丫頭也已經把頭縮了回去。侍衛喝道:「你也想掌嘴嗎?」邢夫人悻悻的閉了嘴。
黛玉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看著路旁這一群人,蓬頭垢面,哪還有一絲一毫公侯世家的傲氣。迎著王夫人怨毒的眼神,黛玉淡淡道:「我怕你還不知道,所以特來告訴你,寶玉哥哥已經遁入空門了,你那好兒媳寶釵昨日改嫁了賈雨村,真是可憐啊可憐。」
王夫人啊的一聲坐在了地上,眼神癡癡呆呆,黛玉冷冷道:「你自己做的孽便由你自己受吧。」又看了一眼暈倒的王熙鳳,黛玉關上了車窗。
丫頭敲了敲車板壁,前面的車伕又趕起了馬車,轉眼間這一隊人馬又消失在城門裡。
差役們這時才過來,還兀自議論著方纔的事。眾人又都向前趕路,尤氏扶著暈倒的王熙鳳,甚是辛苦。
不一會後面又傳來車輪的粼粼聲,方纔的兩名侍衛上前對差役出示了腰牌,道:「我們夫人可憐他們,讓那個暈倒的坐馬車趕路,另找一個上去陪著。」又扔給那差役一包碎銀子,道,「路上好好的伺候,務必讓他們都回原籍。」差役看了那腰牌已是膽寒,見還有銀子賺便忙應了。
王熙鳳被抬上了馬車,王夫人見狀也忙要跟著上,那侍衛唰的一馬鞭抽下來,罵道:「你還想坐馬車?想得倒美!」待安頓妥當,兩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