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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275章 千尋下跪【萬字更】 文 / 李燕LIYAN

    一句話猶如利刀在夜婉凝的心口劃過,她感覺背脊透涼,連全身的肌肉都為之緊繃。

    事到如今,呼延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果真還是那般重要,無論她做了多少,在為人父母眼中依舊是純良的本性,她還能說什麼呢?

    二十八年,果然是她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難以匹敵的。

    不著痕跡地微顫了指尖,扯出一抹痛煞人心的笑:「是啊,血濃於水,骨肉情深……」

    她的低喃和苦澀的笑容使得呼延冰沉痛不已,很想說明一切,可是夜婉凝卻怎麼都不讓說。他知道她不是因為呼延決,而是因為她失望了丫。

    離開赤焰國後,她定然不會再回來了。

    他知道媲。

    炎帝和炎後尚在喜悅之中,呼延冰實在受不了這般的感受,緊了緊身後的拳開口道:「母后,兒臣想與凝兒單獨聊聊。」

    炎後看了看呼延冰略帶無奈:「你這孩子,這幾日你天天都呆在此處,母后每次過來哪次不是看見你纏著凝兒。」

    呼延冰扯出一抹笑道:「明日凝兒就要離開赤焰國了,兒臣想和凝兒多聊聊。」

    「你這孩子,怎麼跟母后搶起來了。」不過她還是笑了笑叮囑了夜婉凝幾句後起身痛炎帝離開了。

    兩人走出夜婉凝的宮殿後不由感歎,終究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呼延冰對夜婉凝的感情完全超出了他們做父母的。

    待二人走後,呼延冰坐到夜婉凝身側滿是陰雲透著擔憂與氣憤:「凝兒……」

    「我沒事。」夜婉凝苦澀笑著搖頭,「畢竟……他們相處了二十多年,而我才幾天而已。」

    「你還有我。」呼延冰急急地握住她的手。

    夜婉凝欣慰地看向呼延冰,無論在千年後還是千年前,這個弟弟總是能在她心情最陰鬱的時候哄她開心讓她釋然。

    「謝謝。」她笑著反握住他的手緊了緊。

    她好想說:小冰,若是你有空就來看我吧,這裡……我不想回。

    可是她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是一國之君,豈能一直往另一國跑,更何況,這樣的話她怎忍對他說出口。

    也罷,天下無不散筵席,更何況她的存活之日連她自己的不清楚,她還怎麼期待能與他再相見?

    「傻瓜,跟我說什麼謝!」呼延冰心頭沉痛臉上卻是笑著。

    夜婉凝低頭思忖,起身看著天邊的雲彩,半晌終是開口:「若是……若是哪天接到我的噩耗,你再將我的死因告訴他們,否則他們會誤會他。」

    呼延冰走到夜婉凝跟前深深地凝著她,僵硬著身子將她摟進懷中,眼底早已一片腥紅:「你會沒事,一定沒事……」

    翌日

    夜婉凝早早起身梳妝打扮,昨夜竟是夢見了慕容千尋親自前來,起身後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忽然低頭一笑。

    真是越發幼稚了,他是冷月國的君王,又不是王侯將相,更不是普通老百姓,更何況即便是王侯將相,許多也只是花轎而去,哪有親自迎娶之理。

    不過無論如何,只要她在有生之年能有一段乾淨的感情,能擁有她全部的愛,這就足夠了。

    過了這幾年,她也該學會入鄉隨俗了。

    她剛梳妝好,寢殿外就有宮女喜盈盈地跑進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夜婉凝一聽就知道是個單純的丫頭,這幾天也都是她帶著眾人伺候她。當然照顧最多的還是依蘭,只是有她們在,依蘭感覺自己像是個閒人,而且是夜婉凝外反而被照顧得妥妥當當的人。

    依蘭幫夜婉凝理了理身上的羅裙之後問道:「什麼事這麼急匆匆的?」

    那小宮女眉開眼笑上前回話:「宮裡從昨日下午就開始張燈結綵的,奴婢一開始還以為是又要給公主殿下設宴,沒想到今日皇上在金鑾殿上說,冷月國的皇帝昨日傳來求情書,如今還有三個時辰就要到宮裡了。」

    「這麼快?」雖然心裡早已準備,夜婉凝心頭還是砰砰跳個不停。

    小宮女像是自己被求情一般,興奮得不停說著:「聽說那迎親的陣仗十分大,都數不清帶來了多少人,若不是看所有人及馬車都是迎親的裝扮,而且還帶著似聘禮的幾十輛馬車,大家一定以為是冷月國要攻打赤焰國了。」

    夜婉凝因小宮女的話而噗嗤笑出了聲。

    不過幾十輛車的聘禮?他瘋了嗎?難道是要把他的國庫都搬空了不成?

    瞧!她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心疼他的國庫了。

    見她勾唇淺笑,依蘭欣喜的同時又帶著心酸,不過無論如何,至少她此時是快樂的。

    剛準備出去到角樓上去看看,寢宮內一襲明黃出現在她面前。

    「下朝了?」夜婉凝抬眸笑意濃濃地朝他看去。

    見她滿目噙笑,呼延冰長歎一聲:「是啊,給你帶來了壞消息。」

    「壞消息?」她笑容一斂。

    呼延冰將燙金的求親書遞給她,夜婉凝心頭一怔,不安地打開信箋,那信箋有些大,而且全是用真金珠寶製作,當她看見那金燦燦的信箋上一筆一頓儘是他情真意切的字跡時,笑容又浮在了她的臉上。

    葉凝……

    他說他要娶葉凝……

    還有左側一面他畫了什麼?有兩幅圖。

    一幅圖是身穿龍袍之人站在楊柳樹下迎風望著遠處沉思,而河對岸,身著妃子服之人正在荷塘中垂釣,而她的視線卻並未在荷塘中,卻是在對面帝王的臉上。

    底下一幅圖是溪水潺潺,楊柳倒垂,一男一女正赤足在溪水中俯身捕魚,岸邊還放著兩個水桶,一個水桶中滿是活躍的魚,一條已經躍出水桶在空中呈現跳躍的姿勢,另一個水桶卻是空空如也,可是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難以言喻的笑容。

    只是第二幅圖中,男子卻被畫上了萬千銀絲。

    這一刻,夜婉凝忍不住鼻子一酸,突然摀住口哭了起來。

    他還記得他們的事,他還記得那是她最難以忘記的事情,而且他想要以後還能與她不顧宮規禮法,赤足入水做著她想做的事情。

    將她一瞬間哭成了淚人,呼延冰不明所以卻手足無措起來:「這……這是怎麼了?」

    夜婉凝笑著止住哭泣,抬眼看向呼延冰,抬手就給了他一拳:「你騙我,說什麼帶來了壞消息。」

    呼延冰見她又哭又笑的樣子撇了撇嘴:「以後你都見不到我了,難道不是壞消息嗎?」

    夜婉凝用錦帕擦了擦眼淚,也不去跟他胡鬧,轉身就往外走,臨走丟下了一句話:「我去看看他到哪兒了。」

    他在後面拉住她道:「你好歹也矜持一點,哪有你這麼心急的!等他來了你也假裝拒絕一下。」

    夜婉凝笑了笑甩開他的手:「我才不要這麼虛偽。」

    呼延冰追出去時,她早已走遠,見她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呼延冰挫敗不堪。

    可是她身上的毒……

    思及此,他總是感覺心口疼得窒息,若是可以,他希望她能留在她身邊,不管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放手學會成全,若是她與那人在一起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他願意放手親自將她送到那人的手中。

    角樓上,夜婉凝迎風而立凝眸張望,看到高山,看到草原,就是看不到他派來迎親隊的蹤影,這一刻她真想有個望遠鏡,讓她看清楚他現在到了哪裡。

    只是差幾個時辰的時間就能相見,可是她發覺自己一刻都等不了,因為她的時間已經不多,根本沒有讓她再去消耗的餘地。

    「在那兒!公主,在那兒!」小宮女隨行而來,見夜婉凝沒有發現時的焦急,就急忙指出了慕容千尋現在的所在位置。

    夜婉凝轉眸一看,還真是有人影在移動,因為太小了,她只看到一長排的隊伍,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草原之上人們踏出的路。

    她嘴角慢慢揚起了弧度,雖然還是看不清迎親隊的人,可是她已經滿足了。

    依蘭望著遠處而來的隊伍,轉頭對夜婉凝說道:「公主,這裡風大,還是先回去吧,迎親隊前來,公主想必要接受聖旨還要梳妝。」

    雖然昨日就接到了求親書,可是呼延冰卻遲遲沒有下旨,今日迎親隊都要來了,宮裡也早就準備妥當,想必一會兒聖旨就該下了。

    夜婉凝一想也是,便立刻轉身離開角樓往寢殿而去。

    她知道呼延冰為何不提前下旨,因為他不捨,就如同她不捨離開他一般,二十多年的姐弟情分豈是說拋下就能拋下。

    可是原諒她的心太小,不能裝下這麼多人,此時此刻她只想在有限的日子裡與那個給予她承諾的男人共度。

    果然她一回到寢宮,就看見極大的排場,宣旨公公已經恭候多時,而隨她而來的慕容千尋的親兵身上也早已是披紅黛綠。

    「公主,您可回來了,快接聖旨吧。」宣旨公公上前說道。

    夜婉凝壓下心頭的悸動,從容不迫地跪地接聖旨……

    梳妝台前,夜婉凝任憑宮裡的姑姑給她打扮,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笑中帶淚。

    這一次她真的是要嫁給他了嗎?不是嬪不是妃,而是他的妻。

    這一次他真的是要給她全部了嗎?他的整個人,他的整顆心。

    她有些難以置信。

    「公主可真是比月裡的嫦娥都漂亮。」姑姑給她梳妝後看著鏡中的她連連讚歎。

    夜婉凝淡淡一笑:「姑姑莫不是見過月裡嫦娥?」

    姑姑笑言:「奴婢雖然沒有見過月裡嫦娥,可是看公主的容貌,想來就算是月裡嫦娥也不及公主一二。」

    夜婉凝被姑姑逗得咯咯笑起。

    誰不願意聽好聽的,更何況還是出嫁之時。

    炎後見夜婉凝總算是掩去了眼中的淚換上了笑容,不由地也跟著笑起:「你這丫頭,倒是真會說話,能讓公主這般高興。」

    她從頭上取下一支珍珠髮簪道:「這個就賞賜你這巧嘴丫頭了。」

    姑姑接到髮簪受寵若驚,誰不知道這髮簪可是價值不菲的,上面的珍珠粒粒飽滿無暇,即便是她將來出了宮無所依靠,就只要這一支髮簪就能頤養天年。

    「奴婢謝太后娘娘,謝公主殿下。」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自己能得到這個髮簪是因為眼前的長樂公主。

    「你們都在外候著。」炎後緩聲道。

    「是。」眾人躬身退下。

    夜婉凝未作聲響,嘴角淡淡笑著,可是在和炎後獨處之時,總是有些不自在。或許是她與眼前的這位親生母親相識不到月餘,根本就似陌生人,又或許是因為呼延決的關係,她原本想要靠近的心又退卻了。

    她承認自己在感情上從來都是個膽怯之人,對方不主動時她便不知如何主動。

    炎後伸手拉起夜婉凝的手,眸底流露出了慈母的神色。

    她抬眸靜靜地看著炎後,知道她是個好母親,只是……

    或許是她們最終無緣。

    「凝兒,母后真的為你高興。」炎後剛開口,眼底便潮濕起來。

    夜婉凝微微動容,腦海中浮現呼延決出嫁之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的這位親生母親是否也如此呢?

    她低聲一笑,感覺自己真是個醋罈子。

    是也好,不是也好,一切都過去了。

    「謝謝。」兩個字脫口而出,夜婉凝才意識到有些見外了,而炎後聞言也是微微一怔。許是覺得她本是個懂事的孩子,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傻孩子,跟母后說什麼謝,凝兒能找到真心愛你的夫君,母后替你高興。」她笑著長歎,「老天還是眷顧的,讓母后在有生之年還是將凝兒送到了我們身邊,也讓凝兒在經歷這麼多波折之後終究覓得如意郎君。」

    她垂眸一笑不語。

    炎後撫著她的手又道:「想不到那冷月國的皇帝並非如傳言般的冷血無情,至少對凝兒情深意重,不但送來二十一箱聘禮,還答應你們在赤焰國拜堂。一個帝王……竟然答應拜堂……」

    她當初沒有達成的心願,竟是在自己的女兒身上達成了,她怎能不高興呢?

    「母后說什麼?在此拜堂?」夜婉凝難以置信地凝向炎後。

    炎後有些驚詫地反問:「難道冰兒沒有跟你說?」

    她搖了搖頭:「千尋在冷月國,我如何在此處拜堂?」

    炎後這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心裡還堵著氣,好端端認準的皇后人選竟然變成了親妹妹,他自是要捉弄他們一番,卻沒想到被她給揭穿了。

    「呵呵呵……原來冰兒什麼都沒跟凝兒說,母后倒是攪黃了冰兒的如意算盤。」炎後掩嘴笑起。

    夜婉凝越聽越糊塗:「到底怎麼回事?」

    炎後也不再隱瞞,直言不諱道:「今日那冷月國的皇帝……慕容千尋親自迎娶你來了。」

    「什麼?」夜婉凝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跳而起。

    從未聽聞帝王會親自迎親的,他竟然千里迢迢來到了赤焰國!

    難怪呼延冰看她的顏色怪怪的,難怪她這裡被佈置得成了新房,

    她始終不敢相信他會親自前來,正準備起身往外跑,炎後突然將她拉住:「你這孩子,急什麼,一會兒就能見到了。」

    「我……我想去看看。」她竟是沒出息地笑哭了。

    炎後又將她按在椅子上道:「凝兒,出嫁前怎能見面,不吉利!就算見面也該等到洞房花燭夜。」

    夜婉凝臉色一紅。

    的確,她太心急了,既然他已經來了她還急什麼,一會兒就能見面了。

    只是……沒有看見他本人,她還是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

    剩下的時間夜婉凝幾乎在煎熬中度過,好奇、錯愕、難以置信讓她恨不得現在就去一探究竟。

    終於聽到外面的喧鬧聲,奏樂之聲,聲聲入耳,她緊緊地攢著手中的錦帕感覺難以言喻的緊張。

    炎後親自給夜婉凝蓋上了紅蓋頭,而後與喜娘一起將她帶出了寢殿。

    站在寢殿門口,喜娘走到夜婉凝跟前準備背她,可是她如今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怎能經得起這般擠壓?雖然小腹未凸顯,可是她始終不敢冒這個險。

    喜娘見夜婉凝遲遲不趴上她的背,心中有些惶恐,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了,豈料這時,夜婉凝看見紅蓋頭下出現一雙黑色長靴,往上看去,竟是一身喜服。

    喜娘退至一旁,眼前的人在她面前站定。

    她不敢隨意揭開蓋頭,但是憑著眼前人散發出的熟悉氣味,她就知道是他。

    驚喜過望之後夜婉凝竟是濕了眼眶。

    他沒有穿龍靴,也沒有等在冷月國的皇宮等她回去,而是親自來到了她的面前……

    一隻手緩緩抬起在她紅蓋頭下停住,一滴眼淚順勢而下落在他的掌心,她看見他的手微微一顫。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覺到他的心。

    身子忽然一輕,她一在他的懷中被他打橫抱起,而後抱上了馬車將她輕輕放下,自己則坐到了她的身旁。

    今日,他給她的驚喜太多,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根據習俗,紅蓋頭未拿下她便不能說話,所以她緊緊挨著他的身側手也緊緊地與他十指相扣。

    慕容千尋轉頭看向她,心頭的澎湃難以言喻,他發現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可是他依舊不願意放手,就這般緊緊地拉著她。

    炎後看著這一對璧人,眼角已經濕透,彎唇笑起,她坐上了前方的轎碾先一步去了延喜殿。

    馬車走得很慢,可是夜婉凝卻發現時間還是過得太快。而對於慕容千尋來說何嘗不是呢?若是可以,他想要一隻這麼拉著她的手走下去。

    延喜殿,朝臣都不穿朝服穿便裝,還有朝臣的女眷相陪,而宮外的百姓也是舉國同慶。那是呼延冰的主意,他想要所有人都為夜婉凝道賀送上祝福,而他則希望她能母子平安,長命百歲千歲……

    今日雖然是嫁公主,可是那陣仗卻好似招駙馬。

    夜婉凝在踏入延喜殿後微微看向慕容千尋,雖然看不到,但是她在為他擔心,怕他會有所介意。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他手心的濕潤一直持續到現在,而且他的手是那般火熱。

    他在緊張?

    夜婉凝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今日的驚喜已經太多,所以她也相信了他此刻的心情。

    當殿中的公公說道「二拜高堂」之時,夜婉凝又是一怔。

    難道要讓他堂堂冷月國的帝王給別人屈膝下跪?

    夜婉凝站在殿中背脊都繃得筆直,手上卻微微顫抖,而殿中的寂靜無聲讓她似乎看到了眾臣及女眷的異樣眸光。

    她轉頭面向慕容千尋處,不知道他此時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她以為他因此時而氣得轉身走人,又或者因為生氣而喘粗氣,又或者……

    可是她想錯了,一切以為他生氣而表現出的可能都沒有出現。

    手上一暖,他將她的手裹在手中,而後竟是拉著她屈膝跪在地上。

    一旁的陸秋瞑倒抽了一口涼氣,從慕容千尋幼年登基以來他從未曾向誰曲過膝,可是今日竟然向曾經的敵國的太上皇和太后下跪,雖然那是夜婉凝的親生父母,可是陸秋瞑還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委屈自己。

    夜婉凝有些難以置信地緊了緊他的手,而他則是反將她的手更緊地握在手中。

    炎帝和炎後從未想到他真的會下跪,原本以為他只是會微微走個形式,誰知他就如同尋常之人般給他們行了跪拜禮。

    呼延冰看著眼前的慕容千尋微微愣神,或許就算是他也做不到這般降低自己的身份吧?

    抿了抿唇,他靜靜地凝著眼前的一對新人。

    慕容千尋從始至終都未曾因為這一跪拜而表現出任何不悅,反而他的臉上一直都掛著淡淡的笑,就算是陸秋瞑,也極少能看見他這般發自內心的笑容,那眼底的笑意豈是假。

    炎帝和炎後按照規矩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紅包以示吉利,夜婉凝拿著這紅包心中卻是沉甸甸的痛,不為其他,只為慕容千尋。

    高堂剛拜完起身,一旁的公公又用細聲細氣的聲音開始說道:「三拜皇上……」

    這下眾人皆屏住了呼吸,殿中靜得落針可聞。

    夜婉凝一直拉著慕容千尋的手,他的手心除了一開始因緊張而出現的潮濕之外仍然沒有任何異常,連僵硬都不曾有過。

    難道他真的要跪嗎?

    難道他當真能這般放下身段嗎?

    難道他不介意自己也是帝王這個身份嗎?

    夜婉凝不停地猜度著,卻始終不能落下膝蓋。

    豈料這時,慕容千尋的手微微一緊,夜婉凝心口一揪,她知道他是準備要跪了。

    「免了。」

    「免了。」

    「別!」

    四個聲音同時響起,前面兩聲是炎帝、炎後、呼延冰,而後面的聲音來自於夜婉凝。

    照規矩,新娘在未解開紅蓋頭時不得開口,可是她為了他也顧不得這麼多。而此時夜婉凝緊緊地扣著慕容千尋的手,他能感覺到她是在阻止他下跪這一禮。

    轉過頭朝她看去,慕容千尋竟是微微一酸。

    凝兒,你比朕想像的還要維護朕。

    不過讓他驚喜過望的還在後面。

    呼延冰聽到她剛才這一言,言語略帶調侃,可是卻透著酸溜溜的味道:「看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朕還沒開口呢二皇姐就心疼了。」

    「冰兒。」炎後無奈地開口,沒想到他到這個時候那醋罈子的酸氣還未散盡。

    夜婉凝在炎後和呼延冰開口前便搶先了一步:「皇上都叫我二皇姐了,那千尋就是你的二姐夫、你的長輩,只聽聞晚輩給長輩行禮,可沒聽過長輩給晚輩行禮的道理。」

    呼延冰真覺得他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端端的提什麼二皇姐。

    炎帝聞言沉聲笑起:「冰兒可是輸給凝兒了,朕看這禮就免了,雖然千尋如今在赤焰國,可是正如凝兒所說,他也是你的姐夫了,難不成冰兒要給自己的姐夫行禮?」

    「父皇。」呼延冰顯然是不高興了。

    夜婉凝聞言淡笑,那猶如溪水潺潺的柔美聲音再次響起:「父皇,千尋和冰兒同是帝王,依兒臣看,這禮也可免了。」

    聞此言,呼延冰算是鬆了口氣,算這丫頭有點良心。

    而此時,慕容千尋自始至終都看著夜婉凝,一直以為他愛她至深,可是今日知道她愛他不比他少。

    不過在不久的將來他才幡然醒悟,他說的愛哪及她的半分,卻也因此讓他痛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眾人在聽到夜婉凝的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後都對她刮目相看,本以為炎帝和炎後找回了一個僅僅是貌若天仙的公主,卻不曾想她是美貌及睿智並存的女子,兩句話就解決了局面的尷尬,也讓這位白髮如謫仙的帝王免於被冷月國的百姓嗤笑的可能。

    夫妻對拜之後,公公大喊一聲:「送入洞房。」這個禮也算是結束了。

    現在仍是白天,照規矩慕容千尋將她送入洞房之後就要陪同眾人飲酒,可是他卻一直坐在她身邊怎麼都不願意放開她的手。

    「凝兒。」他啞聲叫了一聲。

    「嗯?」她微微側頭朝他看去。

    「凝兒。」他緊緊地扣著她的手,感覺放開了就好似要失去她一般。

    「想說什麼?」她被紅蓋頭蓋著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從延喜殿離開後牽著她的手更緊。

    「凝兒,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一絲沙啞。

    千言萬語盡在這三個字,卻仍是無法表達他內心的愧疚和感激。

    夜婉凝的指尖微微一顫,霧氣漸漸上湧,怎麼都無法開口說出一句話。

    房間內一片靜逸,只是彼此的心都沉沉地跳動著。

    「誒?新郎去哪兒了?難道還沒出來?」門外突然響起了喜娘的聲音,喜娘似乎來到了門口,而陸秋瞑擋住了她的去路,喜娘有些不悅道,「你當著我做什麼?新郎若是在裡面就快些請他出來。」

    「皇上在內,不得喧擾。」陸秋瞑淡淡地回了一句。

    喜娘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她可是這個婚禮上權最大的,怎麼到了他們冷月國的人面前就一文不值了?

    她沉了沉氣忍住氣道:「這位大人還是快點請新郎官出來吧,這大白天的可不能如此心急洞房了,按照規矩是要前去敬賓客的。」

    新房內的夜婉凝一聽到「洞房」二字,立刻臉上一紅鬆開了慕容千尋的手。

    慕容千尋轉眸看她勾唇一笑,雖然他看不見她如今的臉色,可是他卻十分清楚,她那雙巧手緊緊地絞著身下的喜服早已出賣了她的心境。

    夜婉凝也覺得弄不懂自己,分明不是第一次與他有那方面的事情,可是如今卻緊張羞澀得像個未經人事的少女。

    「若是肚子餓了就讓人拿些東西來吃,朕先過去。」慕容千尋再次拉住她的手輕聲道。

    夜婉凝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聽說出嫁時不能吃東西,要到晚上才有東西吃,否則不吉利。」

    慕容千尋卻不以為然:「什麼吉利不吉利,若是餓壞了就當真不吉利了,朕都沒說什麼,誰還敢說半個字。」

    他果然還是這般霸道,可是此時夜婉凝的心中卻暖意濃濃。

    慕容千尋離開新房之後,夜婉凝打開了紅蓋頭,而此時依蘭則拎著食盒走了進來:「公主,快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否則到了晚上可就要餓暈了。」

    夜婉凝看著依蘭從食盒中端出來的飯菜,頓時胃口大開,肚子也跟著咕咕叫了起來。

    「誰讓你拿來的?」她拿著筷子問著話,眼睛卻看著桌上的菜開始吃了起來。

    依蘭給她盛了一碗湯放在她身旁後道:「是皇上……赤焰國的皇上讓奴婢拿來的,皇上說,公主殿下的身子可比那些祖上的規制重要多了,可不能餓著。」

    夜婉凝手上一頓,頃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果然是她的小冰,無論在何時都這般以她為先。

    不過剛才依蘭進來時應該和慕容千尋打了照面,她嚥下了飯菜後問道:「剛才千尋看見你拿了食盒進來有沒有說什麼?」

    依蘭站在一旁回道:「皇上一開始想要跟奴婢說些什麼,可是在看見奴婢手上的食盒和就只是讓奴婢進來了,別的也沒說什麼。」

    「那他……有沒有生氣?」她試探地問。

    依蘭看著她那副緊張的樣子笑道:「公主就別擔心了,皇上一定不會生氣的。」

    「那你看到她臉上什麼表情?」她又問。

    畢竟這裡是赤焰國,而炎帝和炎後作為長輩定然不會打破赤焰國的規矩,而且這是兩國聯姻,他們豈會草率更改祖制,所以能讓依蘭做這種事情的不是呼延冰還有誰?

    她都能分析出端倪,睿智如慕容千尋會看不出?

    依蘭卻是苦著臉求饒:「公主啊,您還是饒了奴婢吧,您又不是不瞭解皇上,皇上除了對公主您,對別人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這要讓奴婢從何判斷起啊。」

    夜婉凝一想也是,搖了搖頭也怪自己想太多了。

    呼延冰陪著與眾人一同飲酒看助興節目,慕容千尋也因眾人連番敬酒而有些腳步虛浮,雖然陸秋瞑為他當了許多杯,可是他也不勝酒力,最後竟然是倒在了酒桌上。

    而胡林更是不用說,先前一直幫慕容千尋準備著瑣事,剛過來就被灌了三杯酒,直接就被抬去睡覺去了。

    酒宴一直持續到了入夜,宮外的喜慶也好似傳到了宮內,慕容千尋隱約聽到了宮外和宮內人的笑聲。

    坐在桌前,他的笑意濃濃。

    是啊,他也高興,從未有過的高興。

    這一次總算是娶到了心中所愛之人,對於帝王來說事多麼難得之事啊,可是他遇到了她,他便打破了帝王高高在上終究孤家寡人這句話。

    也不知何時,人終於散去。

    有人將慕容千尋扶起後往夜婉凝的寢殿走去,卻被他掙脫開了手:「走開,朕……自己去,朕……要親自去……」

    他曾記得她說她來到冷月國之時就是在洞房花燭之夜,那個時候他正在倚夏宮和馨妃洞房恩愛纏綿,而她那裡確實孤冷淒清一片寒涼,她滿身是血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不是張德貴和依蘭二人,恐怕即使她來到了他身邊,她也沒命相見。

    思及此,他加快了虛浮的腳步,幾次都差點摔倒,卻不許有人相扶,侍衛們只好跟隨其身後保證他的安全但不敢伸手去穩住他的身子。

    來到新房,他伸手推開了寢殿的門,裡面已經掌了燈,一室的紅光將寢殿內照耀得喜氣騰騰,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不止。

    「凝兒……」人未靠近他便先開了口,可是房間內怎會多出這麼多人?他不由擰了擰眉問道,「你們是何人?」

    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物。

    喜娘笑盈盈走過來道:「新郎官快點來用如意稱揭開新娘的紅蓋頭,從此稱心如意恩愛到白頭。」

    慕容千尋微微清醒了些,他走到夜婉凝的側前方用稱桿揭開了夜婉凝的紅蓋頭,只見她紅光撲面含蓄而笑,抬眸看向慕容千尋,而後微微低頭,好一副情意綿綿之色。

    他將桿秤往托盤內一放,身子一沉坐到了她身旁,看著她嬌滴滴的模樣,他忍不住傾身過去……

    「誒、誒、誒……」喜娘急了,梁莽將慕容千尋拉開,「尚未禮成,新郎這不能這般亟不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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