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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墨凝!糟了!」夜廣庸臉色一變。【高品質更新】他之前忍下心中的痛不願在夜墨凝面前說出對慕容千尋的恨意,就是怕夜墨凝會不顧一切去報仇,誰知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當夜廣庸和歐陽榮珍來到御軒宮外時,夜墨凝已經和陸秋瞑等人在廝殺,而慕容千尋只是站在棺木旁撫著棺木似在低喃些什麼。
原本對慕容千尋滿心仇恨的夜廣庸,當他看見慕容千尋一夜之間萬千銀絲隨風翻飛時,頓時僵住了腳步。
「皇上?」沉痛及擔憂參半的歐陽榮珍見到這樣的慕容千尋,一時間傻了眼。
若不是慕容千尋從小在丞相府走動,她絕對不會想到眼前滿頭銀絲神色頹廢的男子是慕容千尋丫。
夜墨凝持劍拚殺,口出穢語一絲不留情:「慕容千尋!你簡直枉為人,凝兒究竟有何錯?為何你要這麼對她?為何你要置她於死地?畜生!」
「墨凝!」陸秋瞑一邊阻擋他攻向慕容千尋一邊勸阻,「你不可以這麼對皇上。媲」
「他都逼死了凝兒!我為何不能這麼對他,今日我就要讓他死在我的劍下。」夜墨凝今日當真是拼盡全力,在沙場,他以一抵十不在話下,每次出征都勢如破竹,宮中的侍衛雖然皆是高手,可是在夜墨凝面前還是遜色許多,若不是有陸秋瞑阻擋,想必侍衛們不是重傷而是身亡。
「墨凝你清醒一點,不是皇上逼死凝妃娘娘的,若是皇上有心殺凝妃,你覺得你能活著踏入皇宮嗎?若不是皇上恩准你送凝妃娘娘最後一程,你覺得你還能手持兵器來到皇上跟前嗎?」
在夜墨凝微微頓住之時,夜廣庸和歐陽榮珍急忙上前一人一邊拉住夜墨凝。
「墨凝!你要鬧到什麼時候?」夜廣庸老淚縱橫地看向夜墨凝,如今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無論夜婉凝是什麼原因而死,他都不想再配上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命。
「難道凝兒就要白死嗎?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被折磨致死了!是他!都是他造成的!」夜墨凝持劍指向慕容千尋。
陸秋瞑心頭也難受,可是他不忍看見自己的兄弟和自己忠於的主子勢同水火,更不能看著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一時意氣而惹了大禍。
「墨凝,皇上一直以來都善待娘娘,即使娘娘做錯了什麼,皇上也從不追究,可謂榮寵至極,凝妃娘娘殯天,皇上一夜白頭,難道皇上會比你痛得少嗎?」
夜墨凝根本無法將他的話聽進去,夜婉凝的死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那個說要遠離皇宮遠離一切紛擾的純正女子,就這麼死在了讓她一心想要逃離的皇宮,他怎能忍受。
夜廣庸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模樣,雙重打擊讓他簡直感覺天旋地轉。
他何嘗不想找出自己女兒真正喪命的原因,他何嘗不想為女報仇?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也辦不到,眼前的人是皇帝,就算是他要將人滿門抄斬亦是一句話就可辦到,如今慕容千尋為了他的女兒一夜白頭,還以皇后的儀仗入殮皇陵,他還能說什麼?
「墨凝。」夜廣庸哽咽著勸道,「不要誤了吉時,難道你不想讓凝兒下輩子投戶好人家嗎?」
一句話幾乎讓夜墨凝整個人痛得像將他整個人撕碎。
下輩子……下輩子……
原來他們只能下輩子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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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內,眾臣退去,慕容千尋跪倒在墓碑前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額頭抵在冰涼的墓碑上,眼淚在雙頰流淌而過。墓碑下是通往密室的通道,他只想哪天她若是回來,能夠從密道中走出,他不忍就此將她埋葬,只希望這只是一個噩夢,一覺醒來她仍躺在他的懷中。
夜墨凝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終於相信了夜婉凝離開的事實,慕容千尋的萬千白髮在風中飛舞,蕭瑟的背影透著無盡淒涼。
「墨凝,你現在該相信皇上真的沒有害死你妹妹,他的痛不比你少。」陸秋瞑站在他身邊看著遠處的那個孤單背影開口道。
夜墨凝緊了緊手中的劍一語不發。
陸秋瞑回頭看向夜墨凝,抿了抿唇開口道:「若是你一意孤行要取皇上性命,你覺得自己的勝算有多大?更何況凝妃娘娘忍心看見你們兩敗俱傷嗎?難道你要讓那個用什麼去維護的人死不瞑目嗎?」
夜墨凝聞言身子一晃,他又怎會忍心讓他的凝兒死不瞑目?可是……就這麼放過慕容千尋,他實在難忍心頭之恨。
「難道要讓凝兒枉死嗎?」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慕容千尋碎屍萬段。
陸秋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只知道,凝妃娘凝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希望你抱著仇恨過一輩子。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怎麼能讓她失望?」
夜墨凝心頭發緊,最後望了一眼跪在墓碑前懺悔的慕容千尋,踉蹌著腳步轉身離開。
墓碑前,慕容千尋抬眼看向墓碑,伸手輕撫上面的字跡,指尖忍不住顫抖。
「凝兒……朕會等你……一直等到你歸來為止。」他任憑淚水滴落下去,在無人的地方,他可以哭得暢快淋漓,「若是你再次回來住進別人的身體,一定要告訴朕,哪個才是你……朕怕認錯了人……就算再像也不行,朕只要你一人,凝兒……你要快點回來……」
陸秋瞑看著此番景象,實在無法不動容。慕容千尋從不在外人面前掉淚,在人前,他從來都是那個冷血無情、喜怒不形於色的君王,可是這一刻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數日後
夏可博來到靠近皇陵的矮山上,看著不遠處夜婉凝的墓碑,他心頭陣陣發寒,若是他當初不因一己私慾去陷害夜墨凝,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若是他能及時阻止自己的姐姐的行為,是不是她還活得好好的?
如今該死的死了,不該死的也死了,而他卻只得在遠處看著她孤零零地在皇陵之中。
靠在樹幹之上,他心口一陣一陣地抽搐,記得曾經他心悸發作暈倒在冷宮之中,她不顧男女之別將他從鬼門關拉回,而他卻因此淪陷,為了能讓她早日脫離皇宮,隨後他能名正言順地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他竟是做出了這麼多間接傷害她的事情。
順著樹幹慢慢滑落,眼前一片朦朧。
從胸口取出那張她給他的藥方,上面的字跡早已深深映入他的腦海,若不是因為這張藥方,他又怎能模仿她的筆跡在那副美人圖上寫上那些字。
一陣風吹來,手中的藥方忽地吹向皇陵,他轉頭看去原是心頭一慌,可是下一刻卻緩緩勾起唇角。
看來她是後悔了,所以要收回那張藥方,也要收走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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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婉凝在疼痛中醒了過來,抬手撫向胸口,那一劍刺得太深,稍微一動就牽動了傷口。
「娘娘,您終於醒了。」耳邊是依蘭喜極而泣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卓玉雯和張德貴的驚喜聲傳來,「娘娘,太好了!您終於醒了,奴才這就去給您弄些吃的。」
夜婉凝的臉色十分蒼白,轉頭看向他們三人,雖是無力可嘴角仍是忍不住上揚。
她居然沒死!她以為她要去見閻王了,想不到還能看見他們,只是……為什麼她醒來不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看起來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支撐著想要起來,可是傷口未痊癒,根本無法使力,卓玉雯急忙上前抱住她幫她坐起身半躺在床上,看見她總算是睜開了眼,她的臉上也是緩了緩緊繃的弦:「娘娘,幸虧您沒事,否則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無力地看著她們淡然一笑:「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命這麼大,這樣都死不了。」
卓玉雯的笑容一僵,定定地看著她問道:「娘娘……難道您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活嗎?」
她看著卓玉雯和馨蘭失望的神色,抬手按住了卓玉雯的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從今天起,就是新的開始。」
依蘭走上前笑著點頭:「嗯,從今天起就是新的開始。娘娘好好養身子,等娘娘好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到處遊玩了。」
夜婉凝望著窗外的日光微微失神,斂回思緒看向依蘭歡聲道:「既然拋卻過去,那以後就不要叫我『娘娘』了。」
張德貴端著飯菜從外進來,聽到夜婉凝這麼一說,憨憨一笑問道:「那娘娘要讓奴才叫您什麼?娘娘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反正奴才一切都聽憑娘娘的。」
夜婉凝無奈搖頭,說什麼都聽她的,到現在他還口口聲聲喊著她「娘娘」。
暫時也不知該如何轉換身份,她淡笑未語,只等將傷養好之後再做考量。
可是,夜墨凝呢?
她環顧了四周也沒有看見他的蹤影,難不成是慕容千尋把他抓回去了?
隨後一想,應該不會,若是找到了夜墨凝,他一定會連同她一起帶回,不可能讓她自由在外。
「我哥哥呢?」她無力地開口問卓玉雯。
卓玉雯心一沉,緩聲道:「將軍等不到娘娘,所以在娘娘出來的那日回天慕城了。」
「什麼?那他有沒有怎麼樣?皇上會不會對他不利?他會不會有事?」她急急地想要知道夜墨凝的狀況,可是越是急越是讓傷口更疼。
卓玉雯按住她的肩安慰:「娘娘放心,夜將軍沒事,攝政王說皇上沒有為難他,只是夜將軍入宮後知道娘娘離世,曾差點要與皇上兵戎相見,幸虧陸大人和攝政王、丞相大人勸阻,才沒有釀成大禍,只是……」她頓了頓道,「只是攝政王不知道該不該讓夜將軍知道娘娘還活著,因為攝政王擔心若是夜將軍找到娘娘,那麼皇上想必也會很快找來,如此一來……」
「不要說……」她立刻制止,「不要告訴他……不可以……或許這樣也好,他才能有正常的生活,他本應該過上美好的生活,若不是我……」
沒有了她,想必一切都會恢復到以前,無論是慕容千尋、夜墨凝還是慕容千景,他們都會過上正常的日子。
她望著窗外被風吹動的樹枝,思緒又飄渺起來。
時光匆匆,轉眼是三月,她一身素衣站在院中看向外面的景色,小橋流水鳥語花香,又是一個春。
這裡是冷月國和赤焰國的交界處,屬於冷焰鎮,遠離塵世紛擾猶如世外桃源,夜墨凝挑選此處也是為了有個安逸的生活,卻沒有想到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若說緣分天定,此時夜婉凝不得不信了。只是,若是她和慕容千尋是緣,那一定是孽緣,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回到那個牢籠,就此平淡度過餘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娘娘……」
「依蘭!」夜婉凝打斷了她的話,「從今往後我的名字叫葉凝,是冷焰鎮的大夫,以後絕不可再提皇宮和娘娘這個身份,夜婉凝已經被入殮皇陵,從今以後沒有夜婉凝這個人,只有葉大夫葉凝,你們亦可喚我公子,若是讓任何一人得知你我的身份,恐怕這樣的日子很快會結束。」
依蘭點了點頭,張德貴在一旁也立刻應聲。
卓玉雯站在夜婉凝身後看著她一身素衣,萬千墨發垂於身後,未束髮髻,如仙落塵,她看似放下了一切,可是看著這樣的她,卓玉雯還是隱隱地總為她感傷。
卓玉雯走上前,張了張嘴正欲喊出「娘娘」二字,可是下意識地立刻改口:「公子,真的打算讓夜將軍以為你離世了嗎?想必夜將軍會難以承受這樣的疼痛。」
卓玉雯十分清楚,對於夜墨凝來說,失去夜婉凝比失去他的命更讓他生不如死。
夜婉凝搖了搖頭:「若是他知道我還活著,必定來尋,與其可能會讓他失去性命,倒不如讓時間沖淡一切,希望他能好好生活下去。」
卓玉雯抿了抿唇垂下了頭,失去摯愛之痛豈是時間能抹平的,只是她也明白,夜婉凝寧願他痛,也不願他丟了性命。
夜婉凝轉身看向卓玉雯,春風拂面吹散了她的墨發,幾縷髮絲飄逸在她的臉上,顯得那般美好。
「玉雯,你真的不回去嗎?皇叔好不容易找到你,聽說也找到了你母親,若是你回去就可以一家團聚了。」她淡聲道。
慕容玉衡一向喜歡到處遊玩,所以他來此處也不會引人注意,前段時間慕容玉衡前來,告知已經找到了卓玉雯的母親卓雯,只是她母親怎麼都不肯原諒他,畢竟為了他逝去了二十年的青春。可是夜婉凝也清楚,若不是愛著慕容玉衡,她又怎會為了他生兒育女還終身未嫁?
卓玉雯淡笑搖頭:「我娘尚未消氣,攝政王要哄回母親需要時日,不如讓他們獨處一下,畢竟他們分離了二十年,母親若是心中尚存一絲感情,只要時間的磨合必定能重歸於好,到那個時候我再回去也不遲。」
夜婉凝無奈一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開口叫『父王』嗎?」
卓玉雯面色一紅,這「父王」二字太沉重,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可是每一次看見慕容玉衡,她心中還是會產生距離,畢竟曾經在他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時,她只是小小的民女。突然之間變成了父女,這個轉變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見她如此,夜婉凝也不勉強:「那麼你們的父女感情希望能在往後的時日裡越來越親才是。」
「嗯。」她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夜婉凝轉身閉上眼聞著帶著花香的氣息,感覺好久都沒有這麼舒暢了,壓抑了這麼久,她終於可以脫離牢籠恢復自由。
可是,明明是自己一直嚮往的自由,為何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心中空空的,有時候泛起揪心的痛,連她這個醫者都找不出醫治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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