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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2章 生個兒子了不起呀! 文 / 鄉村原野

    還有比心愛的人勸自己娶旁人更打擊人的麼?

    紅椒雖然不會寫文章,但在信中準確地表達了兩層意思:第一,說他無情義;第二,說他沒出息。

    她為人最不肯認輸,因而苦口婆心地告訴黃豆:大哥當初跟王窮爭大嫂的時候,可是費了大心思的;要是他不拿出點手段來,最後初雨被別人搶走了,她就永遠不理他了。

    黃豆反覆看那信,確定是紅椒寫的,信中透出的著急、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也確實是紅椒的風格。讀那信,他彷彿看見紅椒站在自己面前跳腳大嚷。

    這還有啥好說的!

    況且,他昨日在趙家碰見黃初雨,她那幽怨的目光瞧得他心都化了,無法想像她要是嫁給別人了,他會怎樣。

    他歎了口氣,心想姑姑的信也不用拆了,定是訓斥他一堆話,問他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最後他還是拆了。

    信只有一張紙,上面就一句話:「死小子!再不想清楚我扒了你的皮!」

    黃豆嚇了一跳——姑姑罵人了!

    他再不敢想別的,急急忙忙起身去找爹,商議去黃家提親的事。

    永平二十一年九月二十,黃豆娶了黃初雨。鄭家也在清南村擺酒請客,張家只送了禮,沒人去吃酒席。

    秋去冬來,臘月初一,周菡生下張家重孫。

    張槐因為這孩子來的時候,剛好他太爺爺走了,便取名念祖。

    第二年四月初,桃花谷一片雲蒸霞蔚。

    這日,風和日麗,板栗特地去接了周夫子和週三太爺來看桃花消閒,他姊妹們也都出來活動散悶。只有山芋兄弟幾個還在山上茅舍裡跟著張楊讀書。

    女孩子們提著籃子挽著簍子,在桃林裡摘桃花。

    樹枝上的花兒太繁盛了,結的桃子就小,所以每年都會適當摘除一些。摘下來的桃花可以醃蜜餞,也可做花糖,還能送給雲大夫調製香脂護膚。

    香荽和苞谷負責一棵樹。

    苞谷已經虛五歲了,跟猴兒似的爬到樹上,腰裡掛了個布袋,摘了桃花就往裡面放,不像幹活。更像玩耍;香荽則攀著八字型木梯,專門摘那枝椏頂端的花兒。這地方是撐不住人的,必須用木梯。

    一個媳婦和白果在下面扶著木梯。防止香荽蹬歪了。

    其他人也都各自忙碌著,谷中笑鬧聲一片。

    白果仰臉望著站在木梯最上層的香荽,不住地喊:「三姑娘,你累了!下來歇會兒,讓我上去摘。」

    香荽聽她在下面老是喊。並不低頭,卻抿嘴笑道:「你是怕我累哩,還是自己想玩兒哩?你想摘,爬樹就是了。瞧,苞谷就跟猴兒一樣,爬那麼高。」

    嘴裡說著話。手下卻不停,將一朵朵半開的桃花掰下,放進籃子裡。一根枝椏上就留稀稀朗朗十幾朵。

    她專注地忙著,臉上嫣紅一片,顏色賽過樹上的桃花。

    白果跺腳道:「小姐,站久了頭暈,你下來歇會兒!」

    那媳婦笑道:「姑娘才上去一會兒。哪裡就頭暈了。白果你是想上去玩兒吧?」

    白果道:「瞧嬸子說的,我就那麼貪玩?我是擔心姑娘。這些活計本來就該我們做。哪有姑娘做這個的?」

    那媳婦顯然不同意她的看法,很不屑地說道:「咱們家姑娘可不是那嬌氣的。咱家大小姐還是將軍哩,在戰場上打仗都會,摘個花算啥!」

    白果無言以對。

    香荽把眼前夠得著的樹枝都摘過了,方才手扶著木梯,一步步退下梯子。落地後,對白果笑道:「再別喊了!等下讓你摘個夠。」

    正說著,苞谷腰裡纏著一根粗繩子,大笑著從天而降。

    香荽和白果嚇一跳,忙後退一步讓開。

    苞谷落到離地三尺高的地方,就停止下墜,掛在半空直晃悠。他笑嘻嘻地扯下腰間布袋,對香荽道:「三姐姐,幫我把花倒了。」

    香荽示意白果接過布袋,自己從腰裡扯出一條綠手帕,上前幫他擦頭上的汗,一邊道:「苞谷,這樣好危險的!別再玩了!」

    苞谷點點頭,道:「我就下來。」

    說完,雙手握住那繩子,伶俐地往上攀升,轉眼又上去了,騎在一根枝椏上玩耍。

    另一邊傳來青蒜的尖叫,說蜜蜂太嚇人了。

    紅椒忙大聲吩咐她,不要用手趕,否則它會蟄人的。

    綠菠又嬌聲道,用頭巾把頭臉裹住就好了。

    林子裡笑鬧聲此起彼伏,一時都下了地,聚在一處,互相比較誰摘的多,然後將籃子裡的花兒倒入大竹簍,有人專門抬到河邊去清洗。

    河對岸的竹林裡,一間涼亭中,板栗正陪周夫子下棋,週三太爺在旁瞧著。

    兩個月前,張家孫輩守孝期滿,都除了孝服,全家只剩張槐夫妻、張楊夫妻和張老太太還在守孝。

    板栗丁憂結束,並未返回朝廷。

    他給皇帝上了一道奏折,稱父母皆為祖父守喪,他身為人子,雖然服滿,還需留在他們身邊伺候。特懇請皇上:如今邊關平靜,容他在鄉野暫歇,一來盡孝,二來為戰死英靈祈福。

    永平帝實在摸不透玄武王的心思。

    之前,他擔心玄武王兵權過重,好容易他從邊關返京,便順水推舟准他回鄉祭祖;緊接著其祖父去世,不得不守制丁憂,情勢更合他心意了。

    如今丁憂期滿,他原以為玄武王會迫不及待地返回朝廷,誰知他賴在鄉下不想回來了,這可真是奇哉怪哉!

    猶豫好幾天,才准奏,卻又加上一句「希愛卿早日返回朝廷,為國效力。」板栗見了一笑置之。

    因告訴周夫子二人這件事,週三太爺便笑問道:「王爺真打算就這麼養老了?」

    板栗一邊落子,一邊懶懶地說道:「要真這樣的話,那可是莫大的福氣。就怕住不長。」

    也沒見有啥好爭的!

    靖國要是真不需要他了。他就做個閒散王爺,不知有多樂呢!反正拼也拼過了,殺也殺過了,倒是這養兒育女的樂趣他還沒嘗過,正好享受一番。

    周夫子聽了微笑點頭,道:「只怕你是奢望了!」

    板栗樂呵呵地說道:「管他呢!先混一段日子再說。」

    週三太爺指著棋盤笑道:「又輸了!王爺可真是混日子,都沒一點爭勝之心了,這都連輸三盤了。」

    板栗不服道:「誰說我輸了?那是我讓爺爺的!」

    週三太爺大笑,一旁的魏鐵也轉頭偷笑。

    忽聽桃林那邊傳來一陣喧嘩聲,板栗轉頭一看。只見山芋等人從對面橡樹林中冒出來,大叫大嚷地竄向桃林中,

    他忙道:「不下了。那幫猴兒放學了。爺爺。三爺爺,咱們去吃點東西。」

    三人遂起身,走到河邊,踏上一座石拱橋。

    這座石橋寬一丈五,下面三道拱形門洞。是去年才建的。橋上掛滿了爬山虎,油綠中帶著紫紅的嫩葉,乍看去,倒像多少年的古橋一樣。

    過了橋,就聽笑鬧聲更大了,原來是周菡抱著小念祖過來。坐在樹下的木墩子上,大家都圍著逗他呢!

    板栗擠進人群,見苞谷捏住兒子腮頰嫩肉。不住地晃,滿臉新奇的模樣,嘴角直抽,忙拍開他手道:「別老捏他!你是小叔叔,咋能欺負侄兒哩!」

    苞谷蹙眉道:「我沒欺負他。他肉軟軟的。摸著好玩,我才摸的。你們不是也老是捏我臉麼!」

    板栗從周菡手裡接過兒子。掂了兩下,才對弟弟道:「你多大,他多大?他不是還小麼!等他大了,你再捏大哥就不說了。」

    苞谷不服氣道:「去年我小的時候,你們也常捏我的。前年也是。我都記得!」

    板栗瞪著這小子說不出話來。

    紅椒等人好笑不已。

    這樣情形已經不是第一回了,苞谷要是認真固執起來,沒人能拗得過他。

    這時,張槐和張楊也下山了。

    跟周夫子和週三太爺打過招呼後,張槐瞪了板栗一眼道:「生個兒子了不起呀?才當爹就跩起來了,欺負我兒子!他小時候你不也是常捏他臉?小娃子,捏一下臉能有啥事,你就大驚小怪的!」

    板栗哭笑不得地瞧著老爹,道:「爹,這是你孫子!」

    張槐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我孫子。我說的不對?比文,我比過你小叔;比武,我比不過你;可是比養兒女教兒女,我比你們都強。我教出一個王爺,一個女將軍,剩下這幾個小的也是前途無量,你比得過我?」

    眾人大笑,板栗自己也禁不住笑。

    張槐不管,一把從他手中奪過孫子,低頭對苞谷道:「走,咱們帶你小侄子去那邊玩。」

    苞谷見老爹給他撐腰,十分高興,跳起來道:「爹,讓我抱念祖。我抱得動。」

    張槐果真俯身將念祖遞給他,囑咐他抱緊了,抱穩了。

    張楊對板栗道:「不怪大哥說你,你呀,太沒出息了!你就好似那窮漢,剛掙了第一筆財富,才置辦了幾十畝地,就到處吹牛現眼。大哥已經是豪富了,你在他跟前顯擺,那能不丟人?」

    南瓜、紅椒等人聽了這比喻,更加笑得喘不過氣來。

    周菡卻緊張地盯著苞谷,生怕他把兒子摔了。

    因聽了張楊的話,忙上前對張槐賠笑道:「爹,我們才養了這麼一個,難免有些小家子氣,不敢跟你老人家比。呃,苞谷他能抱得動麼?」

    這下不但他兄妹們,連周夫子也撐不住笑了,笑聲震動桃花翩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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