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依然四更。
小蔥嗔怪道:「葫蘆哥哥,你糊塗了。郡主要是個通情達理的,退親也容易些。葫蘆哥哥,這時候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可失了分寸。這麼些年都熬過來了,要是因為這事又生事端,你跟師妹也過不安。」
葫蘆聽這話有理,便不吱聲了。
香荽睜著黑亮的眼睛,看著眾人道:「寧靜郡主很溫柔、很文靜。對了,你們都見過的,就是今天抱著我的那個姐姐。她對我好好呢,也沒擺架子。」
板栗和葫蘆對視一眼,都茫然——當時他們都只顧香荽去了,依稀看見許多少女伏在窗前,也不好細瞧,也沒心思打量。
小蔥蹙眉想了想道:「好像有點印象。」
她也只顧看妹妹去了,主要當時香荽哭得讓他們揪心,哪裡還有心情管什麼美男和美女。
香荽見他們這樣,便將在英王府見到寧靜郡主的情形,以及今日如意樓的情形都細細地說了。
葫蘆聽說那些女子拿他跟寧靜郡主開玩笑,還有寧靜郡主羞澀的反應,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並沒有一丁點的喜歡,只是彆扭、膈應,十分複雜和難受!
若是淼淼這樣,那他肯定就很喜歡。
不對,淼淼就算是面對他,也根本不會羞澀的,她一定會坦然地承認,她是如何地想念他等等。
小蔥沉吟道:「看來,這個郡主還不錯。葫蘆哥哥,咱們更得慎重了。這件事都是皇上鬧得,人家郡主可沒錯兒。」
葫蘆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這門親事他必須退。
商議無果,眾人勸了葫蘆幾句,就轉了話題,議定從明日開始。分別派人在南北兩條路上等候,迎接張家人和鄭家人。
直說到三更天,才去歇息。
第二日,板栗和葫蘆等人去朝中議事,小蔥就帶著香荽坐鎮侍郎府,安排家事。
午初。廉郡王府中來了一位客人,說是青山醫學院的院長秦楓,求見廉郡王。
廉郡王是先皇第五子,和秦楓有些淵源,當即迎出。
兩人進去才敘了一盞茶的工夫。廉郡王就匆匆出府,帶著秦楓坐馬車趕往宗人府。
同樣的,他們在宗人府也沒有停留多久。就跟著宗令趙王爺往皇宮去了。
永平帝這兩天很忙,上午才和幾位重臣討論兵俘的處理問題,尚未完結,用完午膳接著商議。
兩國俘虜加起來將近二十萬,肯定不能殺了,也不能放回去。
文臣們各有說辭,比如趙耘就提出,將這些人弄去流地墾荒。玄武候和白虎將軍卻一致認為:應該將他們分散往靖國各州府落戶。視其表現,三年內可以將家人接來靖國團聚;有些勇猛忠心的,也可以留在軍中效力。時間久了,這些人就成為靖國人了。
永平帝覺得這條建議不錯,於是命眾人詳議細節。畢竟若要真的施行起來。必定涉及朝廷各部及各地州府,萬萬疏忽不得。
正忙著,就有人報趙王爺求見。
恰好皇帝覺得有些疲憊,便令宰相帶領大家繼續商議此事,他則趁機退下了,在御書房接見趙王爺等人。
「什麼,你真是朕的皇叔?」
永平帝目瞪口呆地看著秦大夫。
最近令人震驚的事太多了,虧得他身子骨還算強健,才能承受住,不然早倒下了。可是,憑空裡冒出個小皇叔來,比他年紀還小,這比滅了南雀國還讓他吃驚。
趙王爺點頭道:「皇族的族譜上有記載,先皇也是知道的。只是,皇叔自小生活在鄉野,不願回來,先皇命將此事隱藏起來,極少有人知曉。但皇叔有高祖皇帝御筆親書的遺旨,更有皇室九龍佩,足可證明身份了。」
永平帝跟聽大戲似的,聽著這些皇室秘辛,心中暗道:「不願回來,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他看著昨日的大夫、今日的皇叔秦楓,心裡七上八下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既認了親,寒暄已畢,皇帝便小心地問道:「不知皇叔此來,可是有事要吩咐朕?」
皇叔女兒死了,這事可不能怪他,當初他也是一片好心來的。
秦楓正容道:「秦楓雖在鄉野間逍遙,但自問不算愧對祖宗:不僅濟世救人,更是辦了醫學院;這幾年,邊關起戰事,秦楓更是往南北兩地邊關送去許多大夫,救治受傷的將士。敢問皇上,秦楓可能憑此功勞討個爵位?」
永平帝等三人都一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是來討爵位的?
御書房裡詭異地安靜,好一會,永平帝才訕笑道:「皇叔真是說笑了,不要說皇叔有功於大靖,便是皇叔什麼也沒做,此刻歸宗,朕也該賜皇叔爵位。之前,朕不是不知道此事嘛,王兄又說皇叔不願回來,所以……」
他看著秦楓不語,心道你總該說說回來的緣故吧!
結果,秦楓也不語,一副等候封賞的模樣。
永平帝只好鬱悶地摸摸手指,沉吟道:「皇叔如今在杏林中頗有威望,仁心仁術令人稱頌,朕就封皇叔為仁親王,如何?」
秦楓立即跪地,謝過皇帝恩典。
趙王和廉郡王都是一頭霧水——這情形竟然是等不及賜爵位一般。
永平帝急忙扶起,說如今朕就這一個皇叔了,往後見朕不必跪拜,又吩咐趙王急速安排仁王府邸,將一應事項安排妥當後回報。
趙王應下了。
秦楓面色也好了些,說往後醫學院新研製的藥方藥丸,首先告知太醫院。
永平帝頓時歡喜極了,覺得這個爵位賜得好,他呵呵笑道:「皇叔回來,朕還賺了,往常可是請都請不來的。」
秦楓微微一笑,道:「秦楓生為秦家人,自然會為大靖盡心盡力。」
永平帝一想,確實如此。因此感動之餘,很誠懇地問道:「皇叔乃閒雲野鶴般的人物,一向不慕富貴。朕心裡清楚,一個爵位皇叔還不放在眼裡。此番進京,想是有事要朕幫忙,但請直說。」
秦楓就對趙王和廉郡王道:「二位賢侄。本王有些私話想告訴皇上……」
二人不等說完,急忙起身告辭,說改日再請皇叔。
等二人走後,永平帝道:「皇叔有話只管說,今日就當咱們叔侄閒話家常。不以君臣論。」
秦楓盯著他問道:「皇上果真如此想?」
永平帝道:「當然,皇叔不為名利所羈絆,朕又豈能在皇叔面前擺架子!」
秦楓點頭道:「這些年來。皇叔雖然身在鄉野,對皇上所為都看在眼裡:政事勤勉,對百姓仁愛;邊關戰事起後,更是憂心操勞,連會試殿試都不忘向士子們求治國良策,算得上明君。若加上眼前的開疆拓土之功,功業只怕都要超過太祖皇帝了。」
這話很誠懇,不像那些大臣們的歌功頌德。永平帝聽得又是感動又是得意,禁不住就裂開了嘴,又覺得落了行跡。忙低頭端起御案上的茶盞,裝作喝水。
誰知秦楓話鋒一轉,問道:「可是。皇叔想問一句:皇上到底是管天下大事的皇上呢,還是保媒拉縴的媒婆呢?」
永平帝「噗」地一聲,將嘴裡的茶水噴得滿桌都是,目瞪口呆地望著秦楓,張嘴就要怒喝「大膽」。忽然想這人是才認的皇叔,剛才還許諾說,閒話家常不論君臣呢,遂把這一聲怒喝生生地嚥了回去。
秦楓並不懼他,定定地看著他不語。
好一會,永平帝才無奈地問道:「皇叔可否把話說明白些?朕聽不懂呢!」
其實,他已經隱隱猜到秦楓此來是為什麼了。
秦楓沉下臉道:「聽不懂?事實就是:本王的女兒,皇上的妹子,她當初沒有死,而是跟張乾和張靈兒一起投入西南軍中,為你這個皇帝哥哥賣命呢!誰知,等把南雀國滅了,她詐死還原身份後,你卻把她的未婚夫婿賜給寧靜郡主了。加上上一次賜婚洪霖,皇上已經兩次破壞你妹子的姻緣了。皇叔想問一句,我們父女招你惹你了?」
永平帝額頭青筋直跳:這下可麻煩了!
為什麼,為什麼一沾上張家和鄭家,所有的事情都讓他頭痛,彷彿專門跟他作對一樣,哪怕他的初衷是為了他們好也沒用——好心也會辦壞事!
老烏龜又在他頭頂劃拉著黑爪子,攪得他頭暈腦脹。
「皇上第一次賜婚,逼得你妹子小小年紀就離開家,投入軍中;原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誰料熬了幾年,皇上又來一次賜婚。這是成心不讓她活啊!」
「別的公主郡主整天錦衣玉食,可憐你這個妹子,才十幾歲的年紀,就在戰場上殺敵,好幾次差點丟了性命。大戰小戰無數,身上也留下傷痕無數。明明立下汗馬功勞,卻不能認,還要詐死還原身份。」
永平帝有氣無力地呻吟道:「皇叔,朕真的不是故意的,朕也不知道哇!就說第一次,都說鄭昊死了……」
秦楓打斷他的話,不客氣地說道:「所以我才問你,到底是皇帝還是媒婆?你是皇帝,你管他們的嫁娶幹什麼?鄭昊就算真的死了,我的女兒,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洪霖想要求娶我的女兒,他找過我,我拒絕了,難道皇上下旨硬逼我答應?這不成了強搶民女了!再說這一回,鄭昊娶不娶得上媳婦,跟皇上有什麼關係?他求皇上了,皇上這麼熱心地要把侄女塞給他?」
永平帝算是聽明白了:這是在說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呢!
他滿臉苦澀,說不出的悔恨。
可是,光悔恨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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