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進入軍中生活。軍中都是漢子,且看秦淼和小蔥兩妹子如何生存。花木蘭從軍只是為了孝道,小蔥和淼淼卻是要助板栗建功立業的,兩妹子如何在一群漢子中脫穎而出呢?
********
因為之前板栗就有意識地訓練秦淼,又跟她說了不少軍隊的戰陣等事,加上她本來也會些拳腳功夫,所以,這校場訓練反而沒讓她覺得難捱,至少比那些只知種田的莊稼漢好多了。
因為那些莊稼漢們除了一把力氣,對打仗完全是門外漢。因此,各營都在指揮使的帶領下,先練習簡單的方陣,接著又練習簡單的對殺。
即便是這樣,幾日下來,一個個都累得七死八活,且覺得飯食不夠,常餓得兩眼冒綠光,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死盯著火頭軍手中的飯勺。
秦淼再不像第一日那樣嫌棄這苞谷飯,每一粒都當寶貝一樣。她明明吃不多,還總喜歡哀求火頭軍多給她盛些,然後分一半給板栗。
漸漸的,有那蠻橫的,就去搶旁人的飯。
這日晚間吃飯時,秦淼照例將自己的飯撥了一半給板栗,然後飛快地挑出其中的沙石,這才吃了起來。
板栗見她如今吃得津津有味,心裡一疼,柔聲問道:「天天這麼累,你吃這些夠麼?」
秦淼笑道:「夠了。不還有個窩頭麼。」
板栗扒了一口飯,湊近她小聲道:「晚上我帶你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些野味打牙祭。」
秦淼聽了眼睛一亮,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得顴骨上那片疤痕也顯得沒那麼難看了。
她正要問板栗這時候能不能逮到山蛙,忽覺右手一空,窩頭叫人拽走了。
愕然仰臉一看。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正大模大樣地將她的窩頭往嘴裡塞。
這人她認識,是他們一火的,叫錢明。這兩天老是搶那些老弱軍士的窩頭,也孝敬一兩個給火長魏銅。因此無人敢吱聲反抗。
板栗眼中煞氣一閃,把碗筷往秦淼懷中一塞,跳起身一把攥住錢明胳膊,冷聲道:「還給她!」
錢明眼一瞪。道:「他吃不了那麼多,老子幫他吃,你不服氣?」
說完,猛一甩手。同時出腿橫掃板栗下盤。
板栗手下加勁,猛然一擰轉,並抬腳踹向他踢來的小腿。
錢明頓時慘叫一聲。被他摔倒在地。捂著胳膊哀聲叫喚,小腿也痛得蜷縮起來。
板栗上前一步,一把奪下那窩頭,抬腳踩在他胸口,瞇眼道:「想欺負人?那也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能惹得起再出手。再敢惹我們,打斷你的狗腿!滾!」
一腳將他踢得翻了好幾個個兒。滾到火長魏銅的腳邊。
錢明萬沒料到,這個不大惹事的年輕人這樣好的身手,只一招就把他打趴下了,看情形竟是輕鬆的很。他暗暗後悔惹到硬茬子了,便眼巴巴地看向魏銅。
板栗一邊有滋有味地嚼著那窩頭,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魏銅。
魏銅凝目對著板栗好一番打量,忽然笑道:「黎章兄弟好身手。」低頭對錢明,「你還真是沒眼光,挑了個狠的欺負,那不是自討苦吃!」
周圍人見兩人對峙,本來噤若寒蟬,聽了這話才鬆了口氣,都笑了起來。
魏銅用腳踢了踢錢明:「滾起來!怎麼,還想我幫你出氣?別做夢了,等有空的時候,我會找黎兄弟過兩招,可不是現在。為了個窩頭打架,也太沒出息了。黎兄弟說是不是?」
板栗笑著點頭道:「就是這個話。眼下大伙是同袍,上陣殺敵的時候,隨時有丟掉性命的危險,身邊的兄弟可是能救命的。」
另一個火長楊五大聲道:「這話說的好。上了戰場,刀箭無眼,能救你的說不定就是你平常最看不上的人。我說老錢,為了你小命著想,還是不要欺負人了。」
眾人哈哈大笑,錢明羞愧地低頭。
板栗將剩下的飯吃完,對眾人道:「大伙都吃不飽,不如晚上去林子找找,看能不能打些野味。」
魏銅點頭道:「這是個主意。咱們在後方,管得沒那麼嚴,跟值守的人打招呼,晚上出去幾個人還是成的。」
於是都熱烈地商議起來,彼此間拉近不少距離。
果然,飯後魏銅帶著板栗和錢明,楊五也帶了兩個人,打著火把在林子裡折騰了一個時辰,卻什麼也沒逮到,只得怏怏而回。
如此過了十來天,秦淼月事來了。
她早就意識到這事的難處,還在黎家住著的時候,就告訴了板栗詳情。若不讓板栗知道這事,提前想好應對之策,到時候處在一群男人中間,要想不露馬腳,實在是太難了。
「每個月都流?」
板栗聽了,瞠目結舌地望著秦淼,震驚於女人還有這回事。
秦淼嘟囔道:「板栗哥哥,師姐是學醫的,你怎麼也該看兩本醫書吧,竟然連基本的男女之事都不知曉。」
板栗汗顏,說自己最怕看那些東西。
於是,秦淼便仔細地給他講解了一番男女成人前後的區別,「女子七歲,男子八歲,腎氣盛,齒更發長;女二七十四歲,男二八十六歲,天葵至,女子來月事,男子精氣溢洩,故能生子;女三七……」
板栗聽完,根本顧不上尷尬臉紅,只有滿心隱憂和焦灼:秦淼這裡有自己遮掩,妹妹若是也投入軍中,要如何應對這事?
他再憂心,找不到小蔥也無法,只能先顧眼前的秦淼。
「黎兄弟,又來裝草灰了?我說你一個爺們,洗衣裳洗得這麼勤,還真是少見。是不是在家讓媳婦逼的?」
伙房的老王看見板栗,呵呵笑著打趣道。
板栗也笑道:「媳婦?我媳婦還在岳父家養著呢!你當我喜歡洗衣裳,總共就這麼兩件衣裳,天天出一身臭汗泡著。要是不洗,幾天工夫不就泡爛了,到時候我穿什麼?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咦,你們都不洗。是有衣裳換的?」
旁邊一個火頭軍哈哈笑道:「誰有衣裳換,還不是這麼捱著。軍營雖然沒有盔甲,粗布衣裳倒是會發放的。等你們上了前線,就會發了。不然的話。都穿得這麼亂七八糟的,怎麼分得清敵我呀!」
板栗「哦」了一聲,又跟他們說笑了兩句,還要了些開水。用竹筒裝了,才告辭離去。
沉暗的夜色下,秋季清冷的月光映照著軍營。那些帳篷遠遠望過去。倒像是一片墳包,十分淒涼。
離軍營不遠的低窪谷地,有一個很大的山塘,塘邊燃著一堆篝火,板栗坐在火邊。
他望著蹲在水塘邊洗東西的朦朧背影,雖然知道女子這時候不宜沾冷水,也很想幫秦淼。但又明白她萬萬不會答應的——這實在是女兒家最難言的**了,哪怕是親兄弟,也不宜讓他知曉,若不是在軍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跟他說的。
他能做的,只能是幫著掩飾。
秦淼用特意縫製的帶子裝了草木灰處理月事,總共縫了四五條備用。她將換下來的月事帶子清洗乾淨後,遮掩在一塊布巾下,搭在一根細竹竿上,走到火堆旁烘烤。
板栗見她來了,不覺臉有些發燒,忙將竹竿接了過去,輕聲道:「我來。你先烤烤手。」又將竹筒遞過去,「這是在伙房要的開水,剛烤熱了,你喝一點暖暖胃。」
秦淼聽了眼睛一亮:熱水?那她還得洗洗才好。
「大哥,你等等,我去去那邊就來。」
板栗忙拉住她,疑惑地問道:「你又要做什麼?這黑地裡,還是我陪你去吧!」
秦淼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我……我想,用熱水洗洗,好難受呢!」
板栗聽了一呆,接著慌忙道:「那也不要往林子裡去。就去——」他四處一望,指著山塘下游的溪流——「去那水邊吧,我陪你過去。」
秦淼也害怕有事,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過去後,秦淼蹲在溪邊,迅速用竹筒裡的熱水沖洗下身,然後趕忙擦淨起身,慌張得跟做賊似得。
板栗一邊警惕地注視周圍,一邊憂心如焚:妹妹怎樣了?女兒家有這樣的煩難事,這軍營根本就不是她們該來的地方,是不是該想法子送秦淼回黎家呢?
可是,如今官府正抽調壯丁,秦淼若是回到黎家,只怕也難留在家裡,到時候他不在身邊,更麻煩。
兩人回到火堆旁,板栗不由分說,奪過竹竿,就著火堆細細烘烤,命令秦淼只管烤自己的手腳,千萬不要讓涼氣浸入體內。
辟啪作響的燃燒聲中,兩人都沉默下來。
「你們在這幹什麼?」
一聲大喝,嚇得秦淼光腳跳起,差點歪到火中。
板栗忙扶住她,將已經烘乾的布巾遞給她,示意她不要慌張,轉頭看向來人。
原來是兩個值夜的軍士在四處巡查。
板栗微笑抱拳道:「這位兄弟,我們洗了衣裳,在這用火烘乾。這不算違了軍規吧?來,兄弟走了這麼久,辛苦得很,不如也過來烤烤。這天氣如今可是涼了。」
那軍士這才釋然,呵呵笑道:「一個當兵的粗漢,你還這麼講究?」
果真就坐下歇息了。
板栗笑道:「不是講究,就這一身衣裳,天天被汗水泡一遍,不洗可要爛了。」
另一個軍士笑道:「這話倒是。」坐下來一邊烤火,一邊問秦淼,「這位小兄弟年紀小的很,怎麼也來投軍了?」
秦淼也鎮定下來,將布巾疊好塞入懷中,歎了口氣道:「不投軍怎麼活呢?軍營好歹還有口飯吃,在家可是什麼吃的也沒有,就等餓死了。」
這話說中了兩人的心事,一人絕望地說道:「誰知還能吃幾天呢?上了前線,一天不知要死多少人。俺不曉得還能活幾天……」
另一個軍士是個膽小多愁的,當即就嗚嗚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