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大事不是你我兩個人說的算的,起碼你爹娘得同意再有我也得詢問我母親的意思。」及第園裡玨兒一邊看著窗外嬉鬧的孩子,一邊對著小包子說道。
及第園在二房一家發達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慈善事業,專門為成績良好家境貧寒的學生提供住宿。也只有在這個不大的榮城裡,大家還一如既往的歌頌著張二郎以及張二奶奶。
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張家夫妻的遭遇早就傳遍了整個榮城。更何況當日是吳大鵬跟著二郎回來,又是玨兒幼年的好友。多少人去吳家詢問,多少人知道張家兩房陳年舊事。來來回回被傳了好多個版,最終在榮城分成了兩派。
一派認清事實說官老爺都定了罪了,想來張家二房確有其事。另一派卻說如此好的人家,怎麼可能去殺一個小妾如此云云。
直到玨兒回來,雖說在風家堡的日子不大好過每天要跟大伯周旋對策。可是親娘舅董小剛卻是一早就將屬於他們的財產完璧歸趙,在榮城的生意並沒有被影響多大。
可是他的身份早就變了,從前那個翩翩少年郎如今變成了罪犯的長子。這個家世可是非常的不清白的,好一點的人家絕對不會要女兒嫁給這麼一個人。名聲實在是不好聽,這才有了前頭大郎給玨兒找了那麼一個裂瓜貨。
所謂患難見真情,當年一起玩耍的朋友裡就屬小包子最羸弱。性子溫和沒脾氣,凡事看似沒什麼主見,又有些膽小。所以當年吳大鵬鬧著要跟著張家去江南的時候,小包子的家裡強烈反對他也跟著出去。
可讓玨兒沒想到的是,如此瘦弱的身板裡居然藏著那樣一顆堅韌的心。
「我爹娘是不反對的。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我娘也說過知恩圖報,人要講良心。當年我爹娘在路邊擺攤賣包子,你娘出資擴大包子鋪又給了好些個方子。如今我們家的包子名聲在外,甚至有人都送到京城裡給貴人們吃。這其中有你娘很大的功勞,我現如今又在及第園裡當個先生教教小頑童讀書認字也是托了你們家的福氣。」小包子溫柔的笑了笑。
玨兒意外的發現原來小包子的左臉上還有一個酒窩若隱若現,如今的他雖然依然瘦弱卻不再矮小膽怯。
「你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兒,將你們的生活全都毀了。男人還好可是女人呢?除了這種事兒,她就別想嫁給一個好人家了。大戶人家的正室是斷不可能的,可是為人妾又糟蹋了她。我知道我是配不上她。可是起碼我能夠給她一個不遜色於從前的良好生活。我爹娘也會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我也不是洪南那種狼心狗肺的人。我們家也不講究什麼嫁妝不嫁妝的,定會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將她迎娶進門。」小包子的話讓玨兒很是感動。
眼睛突然濕潤起來,這麼長時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第一次有人讓玨兒感覺到了溫暖。
「人們都喜歡錦上添花。可又有幾個會雪中送炭呢。謝謝你,你的情意我記下這裡。」玨兒拍了拍胸口,感動道:「等我揚眉吐氣之日,定當報答你。」
小包子不好意思道:「只要你不認為我是趁人之危就好。我們家也沒什麼大能耐,我爹娘除了蒸包子沒有別的事。我呢念過幾年書沒有你的才能只能混個秀才教教小娃娃,也沒事去幹大買賣掙錢,更別說幫你的忙為你分擔困難了。想來想去也只能好好善待你姐姐。好在你們家也只有這一個女兒,呵呵。」
玨兒道:「你想得很對,男人也就無所謂了,我跟瑋兒可以依靠自己。可是我姐姐是個女孩子。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婚姻了。你能這麼做,我很感動,看來我張玨並沒有交錯朋友,還有一個肝膽相照的人。」
玨兒拍了拍小包子的肩膀。小包子害羞的笑了笑低下頭:「只要你不怪我自不量力就好了,其實我知道我配不上她的。」
玨兒搖搖頭:「怎麼會怪你。什麼配不上配得上的。世態炎涼你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是打心裡佩服你。吳大鵬,哎,他那樣我都可以理解。你,我真的沒想到。」
說起吳大鵬,小包子臉色一變不高興的嘟囔:「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知道他能如此的卑鄙。若我說他們家承蒙你們家照顧比我們還要多,如今翻臉不認人真是噁心。」
玨兒擺擺手:「算了,人各有志罷了。」雖然話說如此,玨兒他心裡也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過往的事情他不願意提起,好像自己的母親是一個聖人一樣到處提點別人。他如今也知道當年母親如此也是看上了良好的商機,而能夠選擇他們作為合作對象。那也是因為同為小孩子的父母,大家又更親近一層。
多年前他們幾家一起出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吳大鵬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要跟他父親學事還有如昨天。
可是如今吳家大門緊閉,撕破合同不敢再提供他們家豬肉。可能也是怕被牽連吧,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聲譽。
「我還去找過他幾次,開始還聽歡迎我。後來知道我這是為你來說和的,居然對我閉門不見。你是沒瞧見吳大娘的樣子,對我苦口婆心的勸說還找了我娘。」小包子憤而不平。
「他們家自己好像是個大善人似的,其實靠著我們吃了多少好處。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家的豬肉,給他們家的酒樓足足比旁人便宜了三成。」吳大鵬的母親伸出三根手指,紅艷艷的指甲晃得人直發暈。
「你們家的包子鋪至今還要給她分紅吧,你說憑什麼呀?幹活的都是咱們,憑啥讓他們吃好處。不就是給了你們一個方子麼,你們不賣那包子也就完了。切!」吳大鵬的母親口若懸河說的口乾舌燥,拿起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她原也不是為了這兩個銀子而來的,我知道她是怕我不好意思白受人家恩惠給我一個台階而已。」小包子的娘抿抿嘴笑笑。
「她啊。就會當好人要個好名聲。那好名聲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啊?養活人家一個閨女,你瞧瞧現在又被人家給弄進去了。我跟你說這人啊一但入了大獄一輩子就完了,甭想翻身了。咱們沾惹上了那就一輩子脫不掉了,這種事兒誰也說不准的。」小包子的娘不出聲,也沒有任何表示。
「哎呀,你倒是說話呀。你啊,一輩子悶不吭聲沒個主意。都是一樣做買賣,董小漫怎麼就沒從我這裡撈到一兩銀子的紅利?還不是我有主意,你啊瞧著有心眼。其實笨死了。」吳大鵬的娘砸吧砸吧嘴,一副自以為是的說教模樣。
一想起他娘跟他說的話,小包子就來氣顧不得許多跟玨兒說了個乾淨。「我娘不讓我跟你說,說好像我們在你面前嚼舌根一樣。好壞大家都有眼睛,可是他們家也太氣人了。你可要好好地提防他們。不能讓他們騙了去。」
玨兒點點頭,拍著小包子的肩膀道:「好的,這個我會注意。只是提親這件事,我實在是做不得主。」
小包子懵懂的抬起頭眼神裡透著迷離:「怎麼了?」
「人倒是長兄為父,哪有兄弟給姐姐找婆家的。我會寫信給我娘,問了我娘之後再說。」說完又安撫小包子道:「不過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欣慰。姐姐的前程有保障。我要感謝你呢。」
董小漫收到兒子的消息那也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兒了,看著玨兒單獨的家書她有點哭笑不得。
爾雅笑道:「到底還是有心人,小時候他就是個純良的孩子。」
董小漫點點頭:「當日第一天上學,吳大鵬就欺負人。想想差不多快十年了。歲月催人老啊。」
爾雅道:「還真是三歲看到老,人啊從小養出來的品性還真不說話說改就改了的。」
董小漫看完了三郎的家書,歎口氣道:「玨兒跟歡歡的家書裡默契的沒有提到一件事。」
爾雅冷下臉,董小漫繼續道:「珠兒回去了。」
「兩個孩子都沒說?那是不是歡歡不知道呢?還是……」爾雅自己安慰自己道。
「哦。珠兒是去找小虎去了。這麼久沒回去,一定是這樣的。」董小漫見爾雅隱隱透著不安。替珠兒找理由。
「珠兒回去之後發現小虎不在,並沒有在王家帶著。抱著孩子直接去了風家堡住了下來,沒有在我娘家更沒有跟玨兒商量。」董小漫失望的說道,看著三郎字裡行間說的話。儼然是董小剛寫信說的了,連她的三叔都生氣更何況自己呢。
「她……」到底是在幹什麼呢?爾雅很無語,而此時更加無語的是玨兒。
「王舅,大姐在風家堡孩子也在風家堡。我沒有辦法勸她回來,要不等虎哥回來再說吧。」榮城王家,玨兒無奈的對王把總說道。
「真是胡鬧,她一個人也就算了。我那孫子怎麼辦,她真是不懂規矩。」王把總生氣道,而王老太卻如老僧入定般不說話。
王把總回頭問道:「娘,你倒是說句話啊。」
王老太瞇著眼睛有些疲倦的樣子:「她那是緊張她親生爹娘去了,你放心吧她自己會回來的。」
「啊?」玨兒與王把總異口同聲。
「你們忘了,當年洪家是因為什麼不要她的麼?她能放棄這個報復的機會麼?」還不遊街示眾,不然為什麼千里迢迢抱個孩子回來。
「她敢!她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王把總嘴上厲害,心裡卻是不大相信珠兒可以做這種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