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冷笑話,笑點低別來!
舒娥連忙起身,丁香在一旁相扶。剛剛走下床來,來不及問丁香自己究竟怎樣了,太后已經扶著朱顏的手走了進來。
舒娥心下只覺惶恐,掙脫了丁香的手,深深萬福下去。
「舒娥,你可知自己做了什麼?」太后的語氣並不如何嚴厲,還帶著一些迫切之意。
「奴婢……」舒娥不知該如何解釋,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尚不知太后指的是什麼。是自己私自到園子裡飲酒,還是偶遇皇上御前失儀?
「你從何處弄得了那瓶瀛玉酒?」太后剛剛被朱顏扶著坐下,便開口問道。
舒娥連忙雙膝跪下,垂下了頭。自己在宮中無人處飲酒,本是不合規矩的。因此才不敢讓華芙知道。但若自己說出了小英子,倒是自己害了他。丁香也跟著跪下了。
「快起來。」太后語聲關切,朱顏和華芙趕緊上前扶起她。
「奴婢不該私自……私下……祭祀。」舒娥不知該如何措辭。
「那是為了什麼?」太后看著舒娥,輕聲問道。
那是為了什麼?舒娥的頭忽然又是一陣昏昏沉沉的悶疼。也好,腦子裡這樣的疼著,心,反而感覺不到疼了……
舒娥猶豫著不敢說,今日自己飲酒遙祝,乃是為了兄長的生日,舉止有悖規矩,但情理或可被原諒,因此對太后說了也無妨。
但是,身後還站著丁香,還站著何嫂,還有從曹府帶來的丫鬟。她們都只帶自己並非曹家的人,不是真正的曹淑顏。若他們知道了自己為然諾的生辰遙祝,不知道會怎樣想。
太后看了看舒娥欲言又止的樣子,揮手遣走了身邊的人,連朱顏嬤嬤也跟著走了出去。
「我三哥哥,也是今日生日。奴婢故而……飲酒遙祝。」舒娥看見眾人都走了出去,不再那麼緊張,認真思索了措辭,慢慢回道。
「你三哥哥……你是說……曹……曹佑……」太后微微瞇起眼睛,語氣也變得緩慢而斷續,似乎在想什麼。
「是,三兄名佑,表字然諾。」舒娥答道,再次說道然諾這兩個字,連自己也不知是喜是愁。
「既是兄長生日,何不在永安堂裡設宴遙祝,定要到竹林中去?」太后的語氣已經大為和緩,看著舒娥的眼神也十分親切。
「然諾哥哥……」舒娥心中一動,只覺得如此稱呼他,實在是莫大的福分,然而……舒娥心裡一陣酸楚。忙收攝心神,定了一定,說道:「他與我年歲相仿,感情較長兄和二兄更深,他極愛竹子,奴婢便去了園子裡。」
「極愛竹子。嗯,軀有節,少蔓枝,風過不折,雨過不污,君子如竹。」太后緩緩說道,語氣中竟然有讚歎之意,「你跟三哥更加親密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既這樣,想必他……嗯,也是個不凡的……嗯……」
沉默一會兒,又說道:「唉……你這孩子,讓我說什麼好?」太后雖是像在責怪舒娥,然而語氣中已經露出了笑意。
舒娥一時無言可對,只是低聲說道:「奴婢知錯。」
「既是為了手足之情,何錯之有?哀家責怪你的,是另一件事。」太后雖說「責怪」,語氣中卻無絲毫責怪的意味。
舒娥忙又要跪下,太后忙伸手止住了。
「時候已經不早,今日不及跟你細說。哀家還要回宮更衣。」太后說著便站起身來,「今日之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好生休息。」
舒娥點了點頭,跟在太后身後要送她出去。
「不必送了」,太后轉身說道,臉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可惜今晚皇上設的家宴,你不能去了。」
「若太后不嫌棄奴婢粗笨,奴婢仍舊跟著太后。」舒娥說道。
太后臉上現出喜悅之色,隨即又微笑著說道:「早說了讓你同去,只是你現在……方纔我讓華醫官來過,說你中了暑熱。唉……現在天氣尚不算很熱,到了盛夏,你可怎麼好?」
「已經沒有事了。」舒娥說道。
「好,酉正時分,你到慶壽宮來。」太后微微一笑,轉身離去。永安堂的宮女,都跟在舒娥身後,萬福行禮,送太后出門。
待太后從慶壽殿後門走了回去,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丁香先忍不住說道:「嚇死我了……」一面華芙和丁香扶著舒娥進屋,丁香又說道:「你不知道我看見太后親自過來,心裡可有多緊張。」
「太后沒有責怪你們吧?」舒娥問道,不知怎麼的,心裡竟有些不自在。
「沒有責怪,卻比責怪更可怕」,丁香接口道,「看著太后一語不發,真是讓人心裡發毛。」
「你又胡說了」,舒娥微微一笑,隨即轉過身去,拉著丁香和華芙的手,「是我自己不好,連累你們受驚了。」說完屈膝萬福,向二人道歉。
華芙和丁香忙扶起她來,又向她萬福還禮。華芙讓舒娥坐下,丁香倒了一碗茶。舒娥看見二人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她們心裡都牽記著這件事,卻又不好問自己。
舒娥微笑著說:「今日的事情,待我回來之後,再告訴你們罷。」
「回來?」丁香疑惑道。
「太后剛來,一面是責備我私下祭酒一事,一面是命我晚上跟隨她前去景福殿。」
「景福殿?」這下華芙也有些驚異,太后看著舒娥。
「夫人的事,我們原不該過問,只是……」華芙猶豫了一下。
「你說話向來言簡意賅,乾淨爽利,話既已經出口,定是有用的。這裡有沒有外人,就說出來何妨?」舒娥問道。
「私下祭酒,有違宮規。太后生氣,原在意料之中。只是今日,太后並不生氣。責備一詞,恐怕夫人用得重了。」華芙語氣篤定。
舒娥微微點頭,知道華芙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心中越發疑惑。
「這就說明太后喜歡咱們夫人呀,所以法外開恩,並不責怪。」丁香說道。
華芙輕輕搖頭,說道:「既無責怪之意,又何必親自到永安堂來,中午大宴群臣,也只虛設席位,竟不赴宴?」
舒娥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為了自己私自祭酒而昏迷一事,太后竟連中午的大宴也沒有去,心裡更加恐慌。
「兒臣的生辰,太后虛設席位,不赴宴席,也並無不妥。太后關心夫人,所以才要前來,這有什麼難解的?」丁香還沒有明白。
「既然關心夫人,自己尚且缺席,今夜家宴,又何必定要夫人跟著?為何不讓夫人好好休息?」華芙望著舒娥,神色中深有憂慮。舒娥聽到華芙的話,微微蹙眉。從醒來後見過太后起,直到太后離開,自己心裡一直有些不自在。只是一直不敢確定,一直不敢多想。此刻聽華芙一說,果覺其然。
「這……」丁香看見舒娥的表情,知道華芙說得果然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片刻間三人相對無語,還是舒娥笑著說道:「快幫我換件外衣吧,不要去遲了。許是我們想得多了。」
舒娥走到門口,看到四下無人,方小聲問丁香:「我究竟是怎樣回來的?」心裡卻極為忐忑不安。若是沒有記錯,若是沒有記錯,自己暈倒的那一刻,是……他,扶住了。他究竟在竹林裡有多長時間?為何自己全然不知?今天,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那裡……自己的祝詞,自己的失神,自己的眼淚,自己的疑問……他究竟看見了多少,聽見了多少?
舒娥並不是害怕,雖然他是皇上,這大宋朝地位最尊貴的人。令舒娥不安的,是倒下的那一刻,看到的他的眼神。
丁香雖然知道舒娥壓低聲音問話是為了不令別人聽到,然而還是驚奇地「咦」出了聲。等看到舒娥臉上緊張又害羞的表情,隨即捂著嘴巴,悄悄說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呢,你回來的時候還在說話呀。」
舒娥更是驚奇:「那……我是自己走回來的嗎?」
丁香禁不住要笑,「你都成了那個樣子,怎麼還能自己走回來?」
「什麼……樣子?」舒娥急道,「我不是還在……還在說話嗎?我……我究竟在說……說什麼?」
「若是我能聽懂,一定學給你聽。」丁香本來含著些笑意,看舒娥急得快要哭出來,忙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回來的時候腿腳都不太會走了,頭臉都是滾燙,只是還在說些什麼,並沒有真的暈過去。是太后那裡的琉璃送你回來的,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舒娥心裡一片茫然,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心裡又忍不住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總算不是他,送自己回來。此刻舒娥心中一直都在祈禱,不要與他牽連。
突然回過頭去,對著目送自己的華芙報以一笑,心想華芙終於慢慢接納了自己,今日這樣為自己設想,這是從所未有的事情。忽然覺得,自己又多了幾分勇氣。
舒娥走出殿門,若有意若無意地在丁香耳邊輕語:「你到竹林裡一趟,將我遺落下的東西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