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爺爺,您說我跟我娘親長得有些相像。」小舍兒微微凝眉,老人知道她定是想起了什麼,所以並不作答,點了點頭,只專心聽她說。「從您知道我是誰以後,也便知道了這裡太太不喜歡我、讓我來這裡當丫鬟的緣故,是不是?」
「那你可知是什麼緣故?」
小舍兒回憶著太太初見自己時,有些驚慌又有些不悅的眼神。
「那定是因為,太太認識我母親,而又不喜歡她,很厭惡她,甚至是很懼怕她。然而她並沒有想到,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我便是這個她所厭惡之人的女兒。只是單單不喜歡我而已。
「又因為爺爺您一直……一直又瘋又啞,爺爺,您住在這裡,想必太太也很厭惡您。所以眼不見心不煩,把我也送到了您這裡。後來再見她時,你便讓我做出這個醜怪樣子,更不會讓她疑心了。」小舍兒理清了頭緒,有條不紊地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嗯,想必是這樣。這裡的太太,哼,廖碧琪這丫頭,沒過門前你祖母早說她是個繡花枕頭,無膽無識,只是愛排場要虛榮。她哪裡及得上你的一分呢。」老人說著又不禁為孫女兒得意。
小舍兒只知道太太姓廖,這才知道,原來太太叫做廖碧琪。
「祖母深知這位廖太太的性格兒,難道……是親戚?」閨中女子輕易不得見生人,是以小舍兒有此一問。
「孩子,你可知我是誰?你母親又是誰?」老人莊容問道,料知小舍兒均不知情,又自己說道:「這裡的先祖曹公國華,和我本是姑舅表兄。曹公無兄無弟,跟我便是親兄一般。當初我二人同朝為官,親上做親,他的兒子曹玘,便娶的是你祖母之侄女兒廖碧琪,而我的獨子,卻娶的是他的幼女,曹玨,乳名盛儀。」
小舍兒初聞母親閨名,不禁熱淚盈眶,她早料想母親與曹家關係非常,現在知道她是曹家之女,倒並不驚異。
老人也有些淒然,「你父親……因為一件案子被牽連,先帝爺真宗皇帝下令處死,前朝的劉聖人,也就是當今太后娘娘,因我……因我有些小功,又念著父子同朝為官的貢獻,只抄沒了家業,削去了官職,且罪不及妻孥父母。便因你祖母年紀已大,你母親還懷著第二個孩子,怎麼經得起驚嚇,最終都……都去了……太后因我與曹府有親,便讓曹府收容我……」老人說到這裡,便住了口,心想這裡面牽涉甚多,她一個小小孩子,生性單純,何必讓她知道這許多……
小舍兒已經痛得心如刀割,撲在爺爺懷裡,哭得暈了過去。老人早於幾年前哭干的眼淚,今日卻止不住一再氾濫。為自己一家家破人亡的慘境,更為了這個稚弱無依的孫女。
小舍兒醒來時,自己正蓋著棉被睡在帳中,帳外燈光昏黃如豆,更見淒慘。燈光映著一個老人的影子呆呆而坐,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小舍兒只覺得人中一陣疼痛,方知自己暈過去了。想必老人治醒了她,便安放她睡下了。小舍兒定一定神,天色微光,她強忍眼淚坐起,怕惹得祖父傷心。掀開簾子一看,不覺大驚,祖父一夜之間,竟蒼老了這麼多。
「孩兒不孝。」小舍兒跌跌撞撞下床,依在祖父膝下,「我不該惹爺爺傷心。」
「傻孩子,我雖早知你是我孫女兒,卻不與你相認。只悉心叫你讀書學醫,希望日後我畢生研習的學問能著落在你身上得到傳承,更希望你能讀書明理,有一技傍身。且為你安排下一條後路,可保你終身有靠,我……死也瞑目。不承想竟能祖孫相認……這已是意外之喜了……看我真是糊塗了,現在已經卯正一刻了,該到三少爺那邊去了,東西已經替你收拾下了,快去洗臉梳頭,把這妥當東西貼上,你就去吧……」
小舍兒面有難色,自己雖被派走,卻一直沒有聽說誰被派過來,接替自己照顧老人。不知是真的熱鬧忙碌忘記了,還是故意的這樣。老人說:「去吧,不妨事。你沒來時,每日都有人給我送飯,有時只送柴米,橫豎這條命還要留著……況且你在這府中,當差也有輪換的,還可常常見面。」
小舍兒雖放心不下,也只得從命。穿著普通服色,其實她也只有尋常的丫鬟衣服可穿,府裡做丫鬟的,每年四季,每季領兩套新衣。只有跟著有權勢的主子,才能有機會被打賞好衣服穿,有時主子也會賞些好布料,任下人們自己裁剪著穿戴,只是這樣的打賞小舍兒從來沒有得到過。梳上簡單的雙丫髻,依舊綁上綠頭繩。才到井台上洗臉。
她端端正正對著水盆一照,往常見到這面容,只覺得慣是如此,今日才體會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看著自己的容貌,便如見了父母一般,怔怔又要滴淚。
聖人:宋朝時稱呼皇后。劉聖人,宋真宗劉皇后。
卯正一刻:相當於現在的6:15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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