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和遲明輝到達武陽醫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要到中午十二點。這其中的波折,就算是於曉想起來,也會無語凝咽。在火車上的波折暫且不說,始終聯繫不上顧念,於曉都覺著遲明輝的臉已經隨著車次快要到達武陽的時候,越來越黑。
面對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老闆,於小助理化身成了充滿幹勁的小能手,拚命的打電話給顧念,依舊是——沒有人接。
後來遲明輝自己直接打電話到了武陽機場,詢問了顧念的那趟客機的情況,又直接咨詢客機裡是否有受傷的人員,這些受傷的人員是被安排到哪裡的。
顧念一時不曉得要如何應對,閉上眼睛假睡,這邊於曉看見她躺了下去,就悄悄的走了進來,手裡頭拿著她剛剛拍好的片子。
顧念說完以後,才緩緩舒了口氣,其實早就應該意識到這些問題,也做好過無法在一起的準備。最壞不過不相守已經是自己心裡頭的一個保護傘,一旦有了問題,就自動用這句話來屏蔽。
「決定了什麼。」
於曉淚流滿面,這才是工作的效率,這也是自己和遲總的雲泥之別。zVXC。
顧念坐在病床上頭,一直試圖說明自己的問題不大,可以出院,結果這邊剛在解釋,那邊護士就來說,要給顧念調換一個病房。
話說到一半,她就低下頭來,「對不起。」
顧念聽著於曉的講說,兩手卻還是揪的極緊。
「顧姐你不知道遲總多擔心你,因為飛機航班取消,特地坐火車來的。」
如果不喜歡顧念,遲明輝何必這樣。
一夜十個小時,兩人無話。但遲明輝坐在對面打了一夜的電話。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只是覺著此人目前的狀態是:生人勿近。走過來的人,大多繞開了一米的距離,生怕被他身上的冷寒氣場給凍傷。
顧念心裡咯登了下,沒想到於曉居然找到了自己這裡,就微微笑了下,又靠回了枕頭上,於曉溜了進來,坐到顧念的旁邊說:「顧姐,你沒事吧?」
於曉愣了下,完全是源於顧念那冷靜而又生疏的話。
在她糊里糊塗的時候,就已經被調到了個窗明几淨,一看就很昂貴的單人病房裡。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的算計著這房間的貴重程度,又摸了摸自己的身子骨,即便腰和胸口都還是疼的火燒火燎的,但應該不至於需要繼續住院那麼嚴重。
於曉的手往外頭指了指,做了個口型,「遲總在外頭呢。」
顧念笑了一下,「不要騙我了。說讓我給你一點時間,無非是還捨不得扔下我,我這塊雞肋吃起來感覺還不錯的吧。」
於曉無奈,「我也不知道這對你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但你必須要知道。」「嗯。我在旁邊陪你。」
遲明輝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已經也有多個未接來電,於曉問:「遲總要是你很忙的話,我在這裡陪著顧姐就是。」
「什麼?」顧念下意識的回答,「我現在真的不能聽壞消息了。」
她緩緩回頭,伸手拿過手機,手機上是遲明輝發給自己的所有短信,每一條都很簡短,當然,數量也是極少。她從來都不捨得刪,視若瑰寶的留在手機裡頭,漸漸的滑到最上面,那裡就是那天遲明輝給自己發來的最後一條短信。
最佳新人獎這到手的獎項,居然憑空從自己面前消失,雖然心口鈍痛,卻也及不上那天晚上站在金華酒店前的一幕,刺眼凍骨。她只是想在武陽自我放逐幾天。
於曉撓頭,他不太會安慰人,的確,顧念的行為是造成了相當的困擾,但這也不能完全怪她,碰到天災**一齊降臨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塞牙。她這是遭了什麼樣的打擊,才會連一個電話都不想接。
遲明輝就這樣一直沉默著,任她發洩情緒,直到顧念說到最後的時候自己已經是有些忍耐不住,抬頭看天,生生的把眼淚給嚥了回去。
她後來靠在墊子上頭,還在回想,這一趟最運氣的,大概就是傷到吐血和腰部的舊傷,全部都有航空公司或者保險公司來賠償。
「不忙。先不用回A城。」
顧念是看不見外面的場景,也沒看見遲明輝的背影,但即便這樣,她幾乎可以想像現在外面是怎樣的情況。很長很長的時間以後,顧念才輕聲舒了口氣,靜靜的說:「麻煩幫我請一下遲總。」
遲明輝沒有開口說話,靜靜的坐在旁邊,看她被子只是蓋在腰上,伸手去幫她拉起,兩手相觸的時候,顧念像觸了電一樣的避開,冷靜了好久,才輕聲問:「你已經決定了是麼?」
「你知道麼?我收到地址的時候有多開心?平安夜你的家庭聚會終於願意讓我出現了麼?可是推開門,我整個心都碎了,我沒有想到,又是她。第二次,她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你已經做了決定。」
於曉還在旁邊低聲替遲明輝解釋著。
顧念摸著自己的腰,那裡剛才也拍了片子,「沒事啊……」
於曉小聲回答:「沒多大的問題,相比較呼吸道出血,反而是腰傷比較嚴重點,軟組織多次損傷,已經有點慢性勞損,可能需要長時間的休息才行。要不先直接轉出院,回A城再說。」起覺臉會。
遲明輝是什麼樣的人,他是出身豪門,又在娛樂圈裡近乎神話的存在。於曉甚至能看出來,他可能還是第一次坐火車,但他卻沒有表示不妥,只為了爭取最快的時間到達武陽。
於曉當然知道,這不是一個新人獎的失去帶來的結果,他給顧念倒了杯水,才坐下來試探著說:「顧姐,還有件事得和你說。」
她最近犯了任性,而且極度的任性。自嘔血以後,又被送到了醫院裡,她雖然拿著手機,聽見了鈴聲,一個又一個遲明輝的電話,卻讓她格外的傷感,最後不管是遲明輝還是於曉,她一個電話都沒有接。
她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要怎麼和遲明輝繼續下去。如果不在乎她,就這麼放任她在武陽隨波逐流,不也挺好。何必都已經不信任她了,卻還趕過來。
顧念心裡頭憋屈,直直的往被窩裡一躺,閉上眼睛說:「我好累,我要睡覺。」
「丫頭……」遲明輝大概也沒有想到,顧念已經對他灰心到如此地步。
正試圖和護士再溝通下自己的傷應該不至於要住如此昂貴的病房,萬一別人不管賠,她就要打碎牙齒和血吞的自己去解決,但是自己解決的話,「我沒錢!」
結果沒想到,今天於曉就找到了自己,她不得不為這幾天自己的任性而道歉。
於曉斟酌著說:「遲總知道你現在可能不想見他,所以一直在外頭等著。讓我進來看看。」
遲明輝起身,問:「怎麼樣。」
頭一天還在極盡纏綿的自己,被蒙在鼓裡的自己,真是如個傻子一樣,當真以為隨便等等,就真的能等到什麼。
遲明輝靠在牆邊,醫院是禁止吸煙的,他就這麼站在原地,過往的護士們看見時候都指指點點著,就算是疲勞至極的遲明輝,依舊是帥的人神共憤。
「……」
於曉呆滯的站在旁邊,感覺遲明輝第一次講了這麼多話,而遲大老闆條理清晰的把事情問清楚後,最後掛掉電話說:武陽醫院。
她虛弱的說了三個字後,就看見於曉探頭進來,對著她招手。
從奧城到顧念現在所在的武陽,路途不算短,差不多需要將近十個小時的火車。於曉臨時買了票,他也是第一次看見遲明輝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走路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一倍。他是真的很擔心顧念,尤其是在聽見她吐血後,恨不能馬上到她身邊去。
她沒有去看對方,如果看一眼,恐怕就會心軟,為他放棄了太多自己的原則,到最後還是把兩個人都傷的滿是瘡痍。如果他這次不來武陽,顧念覺著自己就該和他徹底的斷了,到底最後他還是出現在醫院裡,還搞得這麼滄桑。
遲明輝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的時候,就只是停了一下。顧念忍住了流淚的衝動,吸著鼻子啞聲說:「請坐。」
顧念瞬間失了語言,呆呆的看著外面。她幾乎是在瞬間低下頭去,兩手緊緊揪著身上的被子,揪的手都在微微發抖著。
顧念現在這樣發完脾氣就開始胡亂入睡,情緒肯定還沒有穩定下來。輕歎了口氣,遲明輝說:「你先回A城,交代一下公司的事情,暫時全部轉交給林總來管。就說奧城有點事情要談,我晚一點再回。」
於曉接受了使命,最近他覺著自己在遲總的心裡頭地位一直穩步提升,尤其看顧念雖然和遲總在冷戰,但畢竟小兩口的事情他還是不要多摻和的比較好,交給遲總來處理就是。
遲明輝和於曉說完以後,又坐回到顧念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