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嚴小花笑了，淡淡的笑裡，有一種矜持的味道。她似乎也想到了那件事……
那是發生在高一下學期的事，一個六月的天氣，學校要給每個學生體檢，大家都被發到一張體檢表格。體檢的要求有十三樣之多，嚴小花、慇勤、沐正風和杜涵香就組在一塊兒的向多人的陣地裡移動。
杜涵香一直排在沐正風的身前，就聽沐正風說：「也不知道我今年長高了沒有？」
要是她記得沒錯的話，上次杜涵香是一米六零，而她是一米五八。沐正風看了看杜涵香的後腦勺，似乎比自己矮一點，頓時有了一點信心。
「把鞋子脫掉，踩在稱上。」醫生是一個四十多的歐巴桑，整張臉就像被熨斗熨過一樣，臉平得沒有一點皺紋，而且因為常年不曬太陽，皮膚白皙得跟白無常似的。
杜涵香踩到稱上後，在一邊的護士幫忙讀數，「身高一米六二，體重四十七公斤。」
沐正風在意的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應該不會比杜涵香的多到哪裡去。醫生板著臉道：「同學脫鞋子。」
「知道。」沐正風有點興奮，終於有個機會可以超過杜涵香了，這一年她都有好好的鍛煉。
旁邊的護士道：「身高一米六零，體重五十公斤。」
「什麼？」沐正風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明明她就有比杜涵香高一點，目光不知覺的瞟向了正在穿鞋的杜涵香，人家那個鞋底不是一般的薄，而她是加厚的鞋底。
嗚嗚，好想哭的心情。但為什麼體重會重這麼多，她看起來比杜涵香還瘦。
「醫生你的稱壞掉了，我最起碼也就四十六公斤的樣子，你看我比那位同學還瘦一點的。」沐正風看起來確實比杜涵香要瘦得多。
但醫生說：「沒錯，就是五十公斤，吃肉的和吃菜的沒有可比性。」
這下可把沐正風說得面紅耳赤了，這是在怪她一身都是腱子肉麼？排隊的女生也在哈哈大笑，她們終於找到一個比沐正風強的地方了。
「笑屁。」沐正風有點不屑那群幸災樂禍的女生，不就是長胖了點，矮了點。
嚴小花已在另一邊招手，道：「沐正風快來測胸圍。」
「好勒。」沐正風動了動卡得很緊的內衣，幸好買了海綿內衣，她可不想被人笑話是飛機場。
醫生道：「把手舉起來。」然後用皮尺量了一下，又隔著外衣捏了一下，檢查乳/房的發育情況。
可醫生捏到沐正風時臉都黑了，「同學，建議你穿合適的內衣。」她這一手捏到的都是海綿啊，有沒有？
沐正風臉刷得紅起來，用檢查表格擋著臉奔出了醫務室，真是太丟人了……
沐正風的臉微微的紅起，她似乎也想到了那一幕，青春的時光裡，犯過的那些爭強好勝的醜事。
沐媽招呼大家道：「快坐，吃點東西。」
金黃的油條已放了一盤在桌上，還有熬得正好的辣椒醬，一盤炸得正好的春卷，還有煎餅，那種有碗口大的軟軟的擦上鹹味肉鬆醬的煎餅。
大家慢慢的吃著，杜親香將春卷放在嘴裡，咬了一口，也學著沐正風的樣子，將春卷沾了辣椒醬放在嘴裡，辣得小眼淚直飛……
慇勤道：「正風，這次打算在這裡留多久？還回去嗎？」
沐正風道：「看醫院的安排。」其實有好幾次都有調任的機會，但她都沒想過要回來，只是不知道回來之後，又怎麼去面對有些事。
「你知道嗎，杜涵香還在相親。」
「哦。」沐正風淡淡的說著，然後問道：「她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嗎？」
慇勤道：「哪裡有那麼容易，像她那樣古板的一個人，你也知道做什麼事都要在計劃之內，誰能受得了呢，認識兩個月才能牽手，認識半年才能摟個肩膀，估計一年才能親個臉，等到親嘴，人走茶涼。你也知道現在的男人有幾個是有耐心的，今天認識，晚上恨不得就想跟你滾床單，滾不合適了，立馬說再見，好像一個個都忙得跟國務院總理似的，想貪歡的多，想過日子的少，沒辦法。」
沐正風電話一直響著，「茫茫人海中，我與誰相逢，你眼中的溫柔，是否一切都為我，為了遇見你，我珍惜自己，我穿越風和雨，是為交出我的心，直到我遇見你，我相信了命運，這未來值得去努力，為你——」
她走到衣架前，將手伸進外衣口袋裡，摸出電話，按了接聽鍵，「喂。」
「風，趕緊來旅館集合，今天有個見面會。」
「好。」
沐正風回頭對屋裡的人道：「媽，我同事打電話給我，有點事你能不能送我到車站，我再乘車過去。」
順手將外套換上，換了鞋櫃上的皮鞋。拎起一直掛在一邊的尼龍包。
「我一直送你過去就好，幹嘛還要坐車？」沐媽讓幾個人先吃著，她先送沐正風一段。
沐正風道：「想看看最近幾年的變化。」車開出村子不遠，就有個站牌。沐正風就在那裡下了車，一邊道：「媽，你先回去忙，我等一會兒就好。」
沐媽從車窗裡伸出頭來，道：「身上帶錢了沒？」
「有。」
沐媽放心的開車走了，心說：「不就是不想麻煩我麼，還說想看看最近幾年的變化。」現在的孩子借口賊多，眼見著就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來，沐媽搖下車窗，笑著喊道：「涵香。」
杜涵香猛然一驚，揚起笑道：「伯母早。」聲音裡說不出的顫抖，她可沒忘記這幾年沐媽黃了她多少次的婚，每次家裡來相親對象，沐媽就拿條大長凳往她家門前一坐，幾乎沒人敢上門了。
「上班呀。」
「嗯，伯母我還趕時間，先去了啊。」杜涵香硬是提著高跟鞋也得往前奔。
沐媽心說：「這孩子幹嘛怕我，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再說，先搞好婆媳關係哪裡錯了，這叫有準備的人，有好日子過。」沐媽賊兮兮的笑了幾下，剛才正風站那，估計兩人會來個浪漫的巴士邂逅。
十多年未遇的兩人，一定驚愕，呆愣，激動，然後……沐媽的世界是粉紅色的，她捧著臉道：「好羞澀的說。」
杜涵香剛走到站牌那，車已經停了下來，沐正風已上了車，杜涵香在後面喊道：「大叔，等下！」
巴士的後門還開著，她從後面擠了進去。車上已擠滿了人，她連個座位也沒有，只好伸手拉住安全環，等車子啟動。巴士包月來回兩趟三十塊一月，精打細算的杜涵香覺得這挺合適的，而且這一路就能到公司的樓下很方便，她望著窗外，任由車裡的人擠來擠去，而她夾在其中，備受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