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歐陽靜接過了瓷瓶。
她怎麼會不知道飛雪是在惡整元月嬋?什麼頭髮掉光,容顏衰老都是唬人的話。而她給她吃的那顆藥丸,是真毒藥還是假毒藥?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那我們先走了。」歐陽靜扶起暈倒的龍顏,轉身離開。
元月嬋從地上爬起,身形有些不穩,脖子上還有微紅的痕跡。
她總算認清了眼前的事實,她的確是栽了。眼下自己的命在別人手裡,她只能跟上了歐陽靜。
想不到,歐陽靜知道了那件事。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她根本就沒中毒?元月嬋想想就心驚,她害她,她會怎麼對自己?她忽然好後悔,為何當初要背叛她?
但是現在後悔,晚矣。
看著三人的背影走遠,飛雪瞪了清風一眼,「清風,以後不要在我說話的時候插話,你今日險些壞我的事。你學學清雨,沉默一點好了。」
清風聞言低下了頭,「是。」
飛雪輕歎一聲,這孩子果然還是太單純了,不懂人心險惡。
伸出手拉起一旁的納蘭依然就要走,哪知納蘭依然卻忽的反扣住她的手把她扯回來,俯身在她耳邊道:「黃焰跟畫眉在前方的桃花廟交手,我方才似乎看到了三個魂體。」
「他們在交手,那我們趕緊去看看!」飛雪下意識地要邁出步子,但好像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少頃,她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刻轉回頭問納蘭依然,「你真能看見靈魂啊?」
「嗯。」納蘭依然應道。
飛雪撇了撇嘴,「你是降魔者嗎?我看不像啊。」
納蘭依然道:「不是。」
「那你為什麼能看見靈魂?!」
「我也不太清楚。」納蘭依然道,「很小的時候就能看見了。」
「……」飛雪有些鬱悶。
她覺得納蘭依然太過神秘,神秘到他自己都快不瞭解自己了。而他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也不挖掘自己身上的秘密。
「驅魔我不懂。」納蘭依然頭一轉,忽的湊近了飛雪的臉龐,「但我知道,以前有個靈魂藏在你袖子裡,但是飛雪你似乎不太信任我,一直都沒有告訴我。」
「……」飛雪被噎了一下,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之前卻從未提起,甚至兩人在一起後,他也沒有問起。可笑她一直還以為自己瞞得很成功。
飛雪忽然有些心虛,她這算不算故意隱瞞?
「我不是要隱瞞你,而是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是我朋友。」飛雪悶悶道。
「我沒怪你。」納蘭依然的語氣很平靜,「走吧。」
「不怪我?」飛雪心裡的不快瞬間消失,想不到他並不怎麼在意這件事。
「你不想說,我又何必問,你覺得我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麼。」他只是不樂意飛雪在背地裡有事瞞著他,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想瞭解她的一切,不希望這之中錯過什麼。
飛雪聽著他的話忍不住笑了,「有的時候你脾氣很壞,可有的時候你脾氣又很好,我都有點捉摸不透了。」
「我脾氣向來很好。」納蘭依然道。
飛雪被嗆了一下:「……」
好泥煤……
「大言不慚。」她反應回來後很不客氣地吐槽。
「大言不慚?」納蘭依然有些不滿飛雪的說辭,「我可有凶過你?」
「沒有。」飛雪實話實說。
「可有打過你?」他再問。
「沒有。」悶悶的回答。
「那我脾氣怎的就不好了?」納蘭依然輕描淡寫道,「至少比你好,我從不說髒話。」
飛雪:「……!」
一句「你大爺的」哽在喉嚨裡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居然嫌她粗魯。
「你嫌我粗魯?」飛雪眸光一凜,斜眼看向身旁的人,咬牙切齒,「你想讓我當淑女?」
「不,我喜歡你真性情。」納蘭依然聽見她的磨牙聲輕笑了一聲,而後白皙的手從寬大的袖子裡伸出,捏上了飛雪的臉頰,「這樣子跟邪靈貓炸毛的時候一模一樣呢。」
飛雪本來想直接甩袖不理他,可一聽他這兩句話心裡的那點怒火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而後撇了撇嘴,「難道在我之前,你沒有見過真性情的女子麼?」
「這個……」納蘭依然頓了一下,這才道,「沒有。」
「胡說。」飛雪下意識就反駁,「花朵和冰凌不就是挺真性情的?」
「沒注意。」納蘭依然道。
「合著你的意思,就是你只注意過我?」
「應該是。」
「那我可真是榮幸了。」飛雪忽然就得瑟了起來,「你以後也會繼續這樣保持下去麼?」
只注意她,只對她好。
「對。」納蘭依然淡淡的地應著,平靜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認真。
飛雪一聽就樂了,之前的不快煙消雲散,抬手便掀起了他斗笠下的紗布,湊上前去,一個輕吻,落在他精緻的臉頰上。
納蘭依然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後他的唇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而後伸出修長的手指按在唇上,「這裡呢?」
飛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便是「嘁」了一聲,而後轉身離去。
這可是在大街上,這廝也太得寸進尺了。
飛雪直接以行動拒絕,納蘭依然不樂意了,瞳孔幽幽的沉了沉,而後伸出一隻手迅速攬過飛雪的腰,將剛邁出了一步的她直接勾到自己懷裡——
「喂這是在大街上,你收斂點!」飛雪險些跳起,「我們先去辦正事去行不行!」
納蘭依然不動了。
飛雪掙脫出他的懷抱,扯過他的手,「還有屬下看著,我覺得你有必要表現得風度一點,而不是像個小孩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看了眼身後一直面無表情默默無聞的清風清雨,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一行人,當真除了她……都不正常。這兩兄弟簡直就是木頭,什麼都不懂,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不管看見什麼似乎都激不起他們的一點興趣,看著她和納蘭依然親近他們也能面不改色,似乎只有在納蘭依然受傷的時候他才會看見他們臉上有表情。
不過也好,她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永遠不怕會被背叛,永遠不怕會被算計。
「我是小孩子?」納蘭依然聞言蹙起眉,「他們兩個看見又如何?你害怕被人家說麼,我竟不知你的臉皮子什麼時候這麼薄了。」
「嗯,我承認,我人比黃瓜瘦,沒有三兩肉,臉比城牆厚,現在你滿意了吧?」飛雪自我貶低了一番,而後附帶一聲冷哼,「你這嘴巴有時候真是討厭的緊,淨說些難聽的,你不知道女子需要用好聽的話哄麼?」
「好聽的話?」納蘭依然斟酌了一下這幾個字片刻,而後道,「容我想想。」
好聽的?
怎樣才算好聽的?
「你還是別想了。」飛雪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當我沒說。」
——飛雪很苦惱的分割線——
今晚的鳴城大街上四處有花燈照明,唯獨一座破廟前只有微弱的光線,廟門口早已破爛的兩個燈籠微微晃動,暗黃色的燈光下依稀可以見到廟裡幾道人影交纏,只不過從外面看只有兩道人影是立在地上,而其餘三道則詭異地漂浮在半空中……
幸而這破廟比較偏僻平日裡無人問津,花燈會更是無人搭理,否則經過的人會毫不懷疑自己見鬼了。
「畫眉,許久未見了。」破廟內,一身褐色錦衣的黃焰看著對面面無表情的畫眉,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
「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以後不用再看見你。」畫眉淡淡道,語氣平靜,毫無波瀾。
「少說大話了。」黃焰冷笑一聲,「在宮外碰上你可是你自找的,不要以為武功略勝我一籌就可以擊敗我。」
「試試。」畫眉也不廢話,瞥了眼半空中已然分不清是男是女的魂魄,眼神一寒。
今夜,或許不會那麼順利了……
不知道寒和歐陽修那邊怎麼樣了,眼下的狀況容不得他多想,他拔足飛起,身輕如燕,外人只能看見一道紫色的殘影從半空劃過,落地之時已然到了黃焰面前。
黃焰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在畫眉抬手的那一瞬間詭異一笑,畫眉瞳孔一凜,手中金針直襲他面門,卻在下一秒金針落空,而那同時他原本冷冽的眸子瞪大,面上浮現愕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