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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4章 臨戰升級 文 / 頑城

    張國維望著金士麒的禮物一笑,「是什麼?」

    「本地特產,幾條鮑魚。」

    張國維又是淡然一笑。心想這金將軍是當著眾人不好直說。他欣欣然掀開蓋子一看,臉色頓時變了——只見裡面裝著一個罈子,壇中盈盈海水波光閃爍,一顆顆的肥嫩活物正盈盈顫動。「還……還真是鮑魚啊。」

    「是啊,大人以為是什麼?」

    張國維笑吟吟地看著金士麒,心裡琢磨著這小子唱的是哪一出。隨後他哈哈一笑,便說:「金老弟,我聽說前幾日你去拜見巡海道汪大人,可是送了數百兩禮儀啊。看來我這加銜的監軍,果然比不上他那正職的道台。」

    這話說的太直白了……甚至有幾分丟人了。在場的軍官們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監軍大人。」金士麒輕輕一拜,「我只是投你所好啊!」

    「我好什麼,你怎知道?」張國維笑瞇瞇地問他。

    「我當然知道。」金士麒胸有成足,「今天與大人雖是初見,但你我二人早已合作良久啊。去年你主持廣東糧道,把糧草一船船地運來潯州來,都是我柳州水營接應的。雖然沒見過大人的尊榮,但大人簽署的單據賬目我張張都看過。只見帳目條條款款都嚴謹細緻,各數目都是緇銖不差,著實令人佩服!」

    金士麒又轉身對屬下幾個軍官說,「你們不知道張大人細膩到什麼程度。他每頁帳目都要簽名用印。甚至最多的一張紙上印了滿滿二十六個章!兄弟那兩月日夜點算張大人的帳目,一閉上眼。眼前晃蕩的都是張大人的名諱。」

    查應才等軍官們「哈」地笑了出來,隨後都說著讚歎、欽佩的話。「大人果然是剛正清廉之人啊!」「卑職謹以大人為楷模!」「也只有張大人這等人物,才做得咱的監軍!若是換個人,俺鐵牛的板斧可不認!」

    而這一番話也說得張國維很受用,他也明白金士麒是有備而來,甚至是故意設了局給他,這小子心中果然有幾分乾坤。

    金士麒又轉過身來,指著親兵捧著的罈子說:「大人有所不知。我送你這份禮儀。比汪大人那份厚重了千百倍。」

    「喔?」張國維不禁又瞥了那罈子一眼,裡面的……確實是鮑魚啊!

    「大人你看。」金士麒指點著罈子,「這海水澤清澈、波瀾不驚,正是伏波靖海之相。這幾條美鮑……生機盎然、肉質肥潤,又堆得滿滿登登,正是海泰民安豐收之吉兆啊!大人你四處奔走籌措糧餉,又親隨大軍遠征。這數月的嘔心瀝血舟船勞頓所求的。不就是這吉兆成真?一旦那賊寇平剿,粵閩兩省重歸太平,張大人你的功績將臨聖聽、名垂史冊,這又豈那幾百兩銀子所能比!」

    「真是知我者悉傑也!」張國維終於感動了。他拱手道:「金將軍,為兄有愧啊!你知我敬我,我方才卻言辭不恭!」

    「不敢不敢。」

    張國維扯住他。「現在看來最知你者還屬總督大人。不瞞你說,我臨行前去拜見商公,與他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賭——據說你孝敬了汪海道五百兩銀子,我便妄言你會給我千兩。畢竟海道只是你掛的虛名,我這監軍可是實差。商大人卻搖頭。說你只會以鵝毛之禮與我。如此一來,還真是商大人賭贏了!」

    金士麒哈哈一笑。「看來我這點伎倆,還是沒逃出商大人的手掌心啊!」

    「商公才是真正運籌帷幄……而金將軍,你們諸位軍將也都是當世駿傑!」張國維恭維道。「你們這兩年在遷江、潯州戰績纍纍,前幾日的澳門之戰更是叫人擊案稱絕!能與你等同舟出海,真是張某三生有幸啊。」

    「不敢當不敢當,都是弟兄們用命!」金士麒等人忙推謝。還有人補充道:「要先感謝皇上!」「還有魏公公也運籌帷幄了一番,哥你別忘說了……」

    張國維一擺手,打斷了他們的套話。「金將軍,你知道你們的這些功勳中,我最佩服的是哪一戰?」

    「請大人示下。」

    張國維深吸一口氣,動情地說:「是覺華之戰。你們負孤島耐嚴寒,踏冰決戰,以數百殘弱之師抗建奴大軍,竟活百姓數萬。直至今日回憶起來,張某依感動得肱顫股慄心胸澎湃,恨不能當日能與汝等同陣持劍!」

    此話一出,在場軍將們皆動容。

    這些高級軍官們大多是當年龍武水師的出身,都經歷過那場覺華惡戰。如今那點點滴滴的往事又閃現心頭,頓時都激情澎湃。他們到廣西之後雖然也經歷了很多激烈戰事,但打得多是順風仗。但再多的勝利,也比不上當年瀕臨絕境、死裡求生來得深刻和淋漓!

    張國維如此一番話說出,他在場諸人眼中的印象頓時就親切了。

    隨後,張國維從屬下手中拿起一個卷軸。「金士麒、查應才、金士駿、姚孟陽……」張國維朗聲念了一大堆名字,「接兵部令!」

    「末將聽令!」眾軍將們齊齊踏上一步。

    張國維緩緩展開卷軸,逐字逐句地宣讀。原來是兵部發往廣東總兵府的嘉獎公文,今年上半年那潯州之戰的獎賞終於下來了——

    金士麒:由游擊將軍升授參將,繼續領柳州水營營將職事;由南丹衛陞遷馴象衛指揮同知,從三品,授馴象衛掌印官。

    查應才:由都司升授游擊將軍,掌南丹衛營兵,升南丹衛指揮同知,從三品。

    金士駿:由都司升授游擊將軍,掌馴象衛營兵,遷升馴象衛指揮僉事,正四品。

    姚孟陽:加銜游擊將軍。繼續領柳州水營都司職事,遷南丹衛衛指揮僉事。正四品。

    其餘各軍官各有升級賞賜……

    還別說,這個朝廷還真會挑日子!算準了廣西軍隊整裝完畢準備出征了,才將上一場戰爭的欠賬兌現。這不但鼓舞了士氣,還節省了銀子,真是聰明的兵部。張國維一宣完了軍令,眾人不禁輕聲歡呼。驛站門前一片喜慶,你向我道賀,我向你恭喜。兄弟們真是發自肺腑地高興啊!

    這幫兄弟到廣西之後日子過得紅火,規模越來越大,銀子越賺越多,但陞遷卻是第一次。他們去年來時還只是些千戶、試千戶,現在四位帶頭大哥都當上了將軍。金士麒兄弟和查應才戰績突出,這陞遷實屬意料之中。沒想到連姚孟陽也加了游擊將軍銜。他今年才19歲,他爺爺當年可是奮鬥了半輩子才爬上這將軍的位置。

    只有金士麒心中卻略有不快。

    那個實授的「參將」是按部就班的升級。干的還是原先的工作,這就罷了,畢竟後面有個「副總兵」等著他呢。但馴象衛的世襲官銜卻打了折扣。總督商周祚為他報請的是「指揮使」,是馴象衛的世襲主官。但北京批復下來卻成了「指揮同知」,也就是指揮使的副手。雖然又加了一個「掌印」的頭銜給他,但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讓人有種「姨太太當家」的感覺。

    馴象衛,百里山川萬畝良田,那是金士麒種田賺銀子的大本營。他為之繪製了無數的藍圖、編製了無數的構想,甚至連甘蔗苗子、稻米種子都儲備了好幾倉庫。沒想到北京一道命令就把他降為姨太太。如果再塞個什麼混蛋來當大太太,那馴象衛的產業可就不姓金了。

    歸根結底。都是魏忠賢不好!金士麒悻悻地想著。

    那幫閹賊仗著皇帝罩著,在朝堂中蠅營狗苟狼狽為奸。盡行欺世盜名之事!遼東打了幾場破仗,閹黨諸人就藉機連番的加官進爵。就連躲在京城裡的也以「出謀劃策」、「捐募錢糧」的名目連續高昇。

    若金士麒兄弟這番軍功是他們立下的,那恐怕都要封侯封伯了!

    其實魏黨也希望金士麒投靠他們,劉應坤那老太監曾經與金士麒交心,交了整整一晚上,金士麒一直硬挺著沒答應。金士麒之所以這麼頑強,是因為憑著極有限的歷史知識,他確定魏忠賢最終會倒台,會不得好死!而所有閹黨部眾都遭到牽連,他這種武將如果牽扯逆案,將被處置得更狠。

    因此他對魏忠賢敬而遠之,嚴格地遵循著「三不一沒有」原則:不建祠、不賀禮、不效忠,沒有文書往來!雖然他也孝敬了劉應坤不少銀子,但那屬於純潔的「生意」,而不是「投效」。

    可想而知,魏忠賢對他一定恨牙癢癢吧。若不是金士麒兄弟們能打仗,時不時地孝敬些銀子,恐怕早就被閹黨清場了。而眼前這場軍功被打了折扣,一定是那群挨刀的在搗鬼。

    金士麒嚴守操節。他過得雖然辛苦,但也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成效。

    現在南方各省的官場和知識界對他頗有好感,甚至對他還有一種不可直言的憧憬。比如金士駿未過門的老丈人龍文光,私下裡對閨女就說:「你大伯哥是個正直的人,朝廷社稷就靠他了。」還有金士麒的恩師孫元化(現在失業狀態中,靠金士麒孝敬的銀子度日),他每封信中都會叮囑金士麒:「你們的局面得之不易啊,行事要謹慎啊。為師知道你要幹什麼,但你萬萬不可輕動!等別人動了,你再動……」

    金士麒真想說:「師傅,其實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甚至還曾有幾個江南的青年書生,萬里迢迢來廣西找金士麒,說是要借兵……還說什麼勤王……真是大逆不道啊!後來金士麒跟他們一頓狂侃,他們就留在藏寶港教書了。

    ……

    回到當下。

    驛站堂前,五顏六色的文臣武將們正在談天說地其樂融融,金士麒正想著魏忠賢……忽然聽到有人驚呼:「什麼味道?」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著頭嗅著空氣。「好香啊!」「烤的是什麼?」「好像有煙呢!」

    突然間,南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

    眾人忙望過去,只見南邊的貨場糧堆之間有急個身影正奔走、跳躍,有人還舉著火把和油罐,忙忙碌碌的樣子……緊接著,一陣陣昏黃的煙塵正在裊裊升起。

    「娘的!」姚孟陽大叫一聲,「燒咱糧食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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