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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4章 戰術變化 文 / 頑城

    世界真奇妙。幾分鐘前這幫葡萄牙人還對丁瑤橫眉冷對,恨不得把她吊起來打。他們現在卻滿臉堆笑,像一群小羊圍在牧羊女的裙邊咩咩亂叫。不知小瑤又說了什麼,幾個軍官模樣的臭男人都連連點頭,而維耶拉那胖子還試圖吻她的手……在這安定祥和的大好場面之中,只有金士麒臉色鐵青,心頭泛起了濃濃的酸意。

    突然,空氣中傳來兩聲號角,短促而嘹亮。

    人們立刻向海面上望去——只見東北邊的海面出現了一隊船,是十幾條輕型帆船。它們列作長長的隊列,正沿著海岸線航行。它們一路上都被山勢海崖所遮掩,所以直到近處才被岸上察覺。

    而在右邊海面上,也就是澳門的東南方,之前一直在巡弋的荷蘭船也隨之而動,向它們迎了上去。

    在場的葡人們頓時緊張起來,有人立刻抓著望遠鏡衝到了炮台高處。那隊新出現的船上都撐著淺灰色的梯形大帆,它們顯然是明國的船隻。現在距離尚遠,看不清船上旗號。但那整齊的隊列和一致的航速,表明它們絕非是普通商船。

    緊接著,它們開始調帆轉向,向澳門駛來。

    「金!」維耶拉總督大叫著,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抓著金士麒就哇哇亂嚷。這胖子顯然是嚇壞了,嘴唇不停地哆嗦。但還沒等他換一口氣,炮台上下卻乍起一片「哇」的呼喊——那是歡呼聲,那聲音由小變大、由點及面,轉瞬間所有的廣西水兵們都蹦跳著嚎叫起來。

    「來,你看。」金士麒挽起維耶拉冰涼的大手,走到炮台的垛口處。他指著海面。「那是我的船。」

    金士麒曾許諾過,他還有一支更強的船隊將來參戰,他說話算話。這支船隊就是柳州水營的第二個分營,也是從廣州。他們比金士麒遲一日,終於趕在傍晚時分抵達了澳門。

    「是明軍!是明軍!」維耶拉總督大喊著。再也不哆嗦了。

    那船隊已經繞過了海角,總計12條。前面8條船體狹長,是大家熟悉的「天野級」武裝貨運船。後面的4條船型更小巧,卻豎立著兩根桅干,每側都配有密集船槳。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主桅上掛著一面足有10丈高的大帆。很是誇張。從側面望上去,它就像一把菜刀昂立在海面上。

    它們就是金士麒重金打造的飛魚級快船,純粹的戰鬥機器。

    在場的葡人們也紛紛舉起望遠鏡,低聲議論著。這種雙桅船雖然挺威風,但這種船帆與船體之比例卻超乎常識,其穩定性堪憂啊!

    不久。幾條飛魚級快船都完成了轉向,向著港口駛來。

    「啊!它們是……拼起來的!」有個葡人指著海面上大叫。他們看清楚了,飛魚快船是三體結構,在主船兩側各有一個副船體,三個船體上架設了平台,從正面看上去好似「巾」字。

    在場的葡人軍官、商人、船長們開始大聲議論:「我認識這種船,菲律賓土人的小船。叫『螃蟹船』。」「這個比螃蟹船大一點,應該叫……巨蟹。」「這有什麼稀奇,我途徑南太平洋時見得多了,那些小島蠻人都會造,有單邊的,有雙邊的,都插滿鮮花,上面堆滿了椰子和女人,可好看了!」……

    此時,金士麒已經走到炮台的高處,正在接連下令:港口裡的幾條船揚帆起錨。去迎接先來的兄弟們。碼頭上提高了警備級別,點燃火繩、填充火箭,以防荷蘭船藉機突襲。

    但荷蘭人行事謹慎,他們只是遠遠地關注著,並沒有貿然殺上來。

    金士麒的新船隊越來越近。那些甲板上的水兵、船頭的浪花開始逐漸清楚,甚至營旗上的大喜鵲也依稀可見。12條船一隻都不少,船體和兵士也都完好無缺。這幫傢伙們運氣好,一路上並未遭遇過戰鬥。

    「那是我的船,我的!」金士麒輕聲讚歎著。他心中大悅,甚至背上的鞭傷也不覺得疼了。

    「嘩啦啦」,幾個軍官模樣的傢伙在維耶拉總督帶領下又擁了過來。維耶拉指著海上,「金將軍,你說得船隊,就是它們?」

    「嗯哼。」金士麒很得意。

    「但它們……」維耶拉總督使勁地搖搖頭。他把手一轉,指著岸邊殘破的武騰號大福船,「如果是那種大號的,再來個30個左右,你還能拼一次!可那些小東西挨一炮就會粉碎!我的小將軍啊,荷蘭人甚至不用開炮,用船就能撞碎它們!」

    「你看,以貌取人了不是?」金士麒淡然一笑,心中反而有幾分竊喜——既然葡人們都不理解,那麼遠處的荷蘭人就更會輕敵了。他追求的就是這種扮豬吃虎之效果。

    但友軍的士氣也需要安撫。金士麒走到總督面前,正想把他的設計思路和戰術設想進行一番解釋,但忽然間,他看到小瑤——那小妹子就站在不遠處,被一群葡人官員簇擁著,望著海面上的船隊談論著。

    與那些葡人「憤懣、蔑視和悲慼」的表情不同,小瑤卻仔細凝視著海面上的船隊,緊鎖著眉頭,若有所思,很美的樣子啊……

    金士麒突然一驚,他忽然想起來:這飛魚快船最初的設想就是源於小瑤!當時他曾向她許諾,造出一條「5天就能從柳州抵達廣州」的超級快船。他不但口若懸河地描述了飛魚快船的特點,還送了一個等比模型給她。雖然飛魚快船在製造過程中進行了許多修改,但其主體構造和設計理念卻從未改變。

    也就是說,小瑤的手裡掌握著飛魚級的秘密:它的航速性能、它的武器配置、它的戰術,還有它的弱點。

    曾經是那麼親愛的一個女孩,現在卻不知她是敵是友,真是悲劇啊。

    「金,你要解釋什麼嗎?」維耶拉總督等了半天。金士麒卻歪著腦袋對著遠處的女人發愣,真是讓人氣餒。

    金士麒尷尬地一笑,卻一字未說,他不想讓太多的信息傳播出去。

    維耶拉總督大失所望,他看了看自己屬下的幾個軍官。那些人皆面色鐵青。維耶拉強忍著失望和憤懣,「金將軍!我只希望你遵守之前的承諾,讓出這兩座炮台。之後,我們……各自為戰吧!」

    梁通事把總督的話翻譯過去,金士麒卻無所謂地點點頭,這讓總督更加慍怒。他索性提高了聲音:「金將軍。天主會庇護澳門!如果你們撤退,我們不會怪你;但如果你敢背後耍花樣……你別忘了,澳門的每一英尺土地都在我山頂大炮台的射程之內。」

    ……

    當那支水營船隊抵達澳門、水兵們互相呼喊擁抱歡叫時,維耶拉總督等人早已離去。

    丁瑤也一同離開了。軍營外竟然十幾輛車子、近百兵士和僕從在等候著她,那都是她帶來的丁家人馬。她還告訴金士麒,丁家在澳門也有一處宅院。雖然「只有」幾十間屋子,但很結實,所以金哥哥不用掛念她。金士麒還注意到,丁家的那些車輛上竟然打著「香山守禦」的旗號,甚至還有一小隊火銃手護衛,真是夠囂張。

    當天晚上,金士麒就召集了水營所有把總以上的軍官。開會!

    首先向新來者介紹了昨日海上遭遇戰,然後就熱火朝天地分析和總結:船隻、火力、戰術特點、兵員士氣等等,軍官們逐漸亢奮起來。

    昨日一戰對柳州水營來說意義非凡。在此之前,他們在廣西戰場上充當是的運輸隊+火力壓制者的角色,過著逍遙而無聊的日子。直到這珠江口的海面上,他們才迎來第一場惡戰。而且這敵人是荷蘭紅毛賊,是這時代東亞海域上最強的對手。雖然他們早就把荷蘭人當作了假想敵,但此前卻對這敵人一無所知。

    柳州水營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獵手,第一次踏入森林,就與一頭陌生的猛獸交手。那一戰雖然沒有勝。但他頑強地活了下來。那場慘烈的遭遇,將成為寶貴的經驗。

    金士麒最後總結道:「歸根結底,我被俞大猷騙了。」

    「這……」軍官們都安靜了下來。

    俞大猷是明國大將,備受世人敬仰。他南征北戰戰功赫赫,在兩廣江西福建都擔任過總兵官。最後還晉為都督——都督者,官列一品,乃是明**將能獲得的最高榮職。俞都督還撰寫了幾部兵書,都被奉為軍隊必修之經典。

    那麼問題是,俞大將軍都仙逝好幾十年了,他哪裡騙小將軍你了?

    金士麒沉重地說:「俞大猷的話總在我耳邊繚繞,什麼『海上之戰,無非是大船勝小船,大銃勝小銃,多船勝寡船,多銃勝寡銃而已』……我以前對這段話深信不疑,若不是字數太多,我又怕疼,就把它紋在肚皮上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直到昨天打了一仗,我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兒!」

    說這番話的時候,金士麒正趴在床鋪上——因為後背很疼。他用虛弱的聲音訴說著他的體會,他說自己原本是一個純粹的「火力崇拜者」,深信價值幾百、幾千兩銀子的爆炸物朝著對方丟過去,再強的對手也會炸個稀巴爛。之後就等著硝煙散盡,撿拾戰利品就可以了。他這一套「狂野暴發戶」的戰術屢試不爽,在廣西的戰場上出盡了風頭。

    直到昨天,他遭遇了荷蘭人。

    事實證明,水營的火箭武器與荷蘭人的火炮各有所長。總體上,二者在火力層面旗鼓相當。但是荷蘭船更敏捷、更迅速,他們完全是靠著機動性的優勢,把水營死死壓住,然後再痛下殺手。

    所以說,火力雖然是決勝力量,但火力絕非萬能。只有「火力、機動性和防護性」三位一體,才是制勝之王道。這一番大道理,其實金士麒早就聽聞過。但只有親身經歷了一場惡戰之後,才會化作他深刻的認知。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那幫紅毛。」金士麒拿出了針對性的策略:「下一場,武騰號和所有的大船都不出戰,我們只靠快船,尤其是4條飛魚。」

    立刻有人提醒他:「將軍啊,我們雖是快船,但昨天也不比紅毛船快啊。」

    「那是昨天。」金士麒平靜地說,「你們沒發現嗎?今天的風小了許多。」(。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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