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明末火器稱王

龍騰世紀 第108章 喚醒猛獸 文 / 頑城

    那個名叫羅昂的傢伙,剛才還如豹子一般生猛,現在就像被施了妖法般跪倒在地沒了動靜。

    幾個甲兵立刻追上去踢倒他,不停地踢他、踢他、踢他,抽他鞭子!那可憐的傢伙被踢得翻滾掙扎疼得不停抽搐,「呃呃」叫喚著,卻任由折磨也不敢逃脫。鮮血自七竅噴湧,一蓬蓬地灑在地上。

    在那周圍,數百計的山兵們悲情地看著這一幕。

    「剛才喊的是啥?」金士麒顫聲問道,那咒語太有效了。

    旁邊有來自北坡寨的士兵懂得漢話,就翻譯道:「甲兵爺剛才叫他『跪下受死,否則回去殺他一家!』」

    金士麒暴怒,「你娘的狗屁甲兵,在我的地盤也囂張!」

    一聲令下,金千戶的幾個私兵衝了上去,營裡的幾個軍官也跟著上去。一陣撕扯、吼罵之後終於將羅昂從拳腳之下拖了出來,再晚片刻他一定被活活打死。

    魏廣良召來了那個中隊的百總和幾個漢族士兵,他們忙報告了因由——

    這羅昂是「斷角寨」的獵人,技藝卓絕,就是那種「森林之子」類型的角色。不過這傢伙性子單純,在軍營這邪惡的地方卻不懂得低調做人。比試弓箭火銃你出些風頭也就罷了,但在格鬥訓練中把甲兵老爺打翻在地……這就不像話了。

    隊裡的幾個甲兵恨他,就給他開了夜訓——把他綁在林子裡教育他,螞蟥、鹽巴、火藥、烙鐵都用上了,一連折騰了幾個晚上。最後,據說是羅昂喚來也野獸咬開了繩索,又潛回軍營把兩個甲兵勒死了。

    「好!」金士麒鼓掌,他不知不覺地帶入了角色。

    事跡雖然壯麗,但此刻那羅昂正血淋淋地被綁著倒在地上,不禁讓人感到悲慼。

    金士麒立刻發起了「俠義癡」,開始幻想如何把羅昂奉為英雄,奉為陸營的第一勇士,把他的頭像鑄成勳章,把那幫甲兵們全都綁起來沉河!他還要派夜鶯小隊連夜出擊,把羅昂全家都接來,讓他們在遷江過上幸福的生活。

    然後,根據劇情的發展,那斷角寨肯定是鬧起來了。但咱不怕他們,索性就放開手腳跟他們打一場,殺他個片甲不留!犯我大南丹衛軍威者,雖遠必誅!你山兵再多也不怕,哥哥我幾百箱百虎齊奔箭射死你們……

    金士麒幻想了一會兒,感覺挺爽。

    隨後他就冷靜下來了。

    他是南丹衛千戶老爺,是藏寶港的城主,是愛晚樓兄弟會的大哥,他要以大局為重。換句話說,他不能做想做的事兒,只能按照規矩辦事……他娘的,真讓人無奈。

    所謂規矩,就是羅昂含冤不報卻私自殺人,他觸犯了國法軍規。

    更重要一點:他是農奴,他殺了甲兵老爺,這是死罪。

    旁邊的魏廣良正指著那個百總呵斥:「你是一隊之長,任由他們行私刑!」

    那百總忙跪下稱罪。卻辯解說隊中100多人,只有他這一個隊長和幾個漢族老兵,下面都被甲兵們架空了。魏廣良沒了主意,半晌之後才指著羅昂:「把他關起來,等查都司回來再處置。」

    此話一出,那些甲兵老爺們不幹了!

    甲兵們咆哮著,一窩蜂地湧過來圍住了那些主官,狂叫必須殺了羅昂。這夥人都好像遭了天大的冤情,滿臉都是吃人般的凶狠!

    而且不只是斷角寨的那十幾個人,其他各步兵大隊的甲兵也都跑過來跟著起哄。其實山民十寨之間由於幾百年的恩怨情仇,各寨的甲兵們的關係並不怎麼好,但此刻他們卻擰成一股繩。因為羅昂是農奴,敢犯上就必須處死,這是各個山寨的一致規矩。

    羅昂的罪行不僅是殺人,他在挑戰山民十寨的規則。

    金士麒的親兵們亮出兵器擋在前面,把幾個主官保護起來。現場亂作一團,有些人已經撕扯起來。金士麒此刻的心情不是氣憤,而是震驚!這些甲兵實在是太囂張了。換作遼東軍中,哪有士兵敢如此嘯叫的,這幾乎就是造反!

    但更讓金士麒悲恨的,不是這幾十個甲兵的狂暴,而是外圍那些千餘名赤腳漢子——他們跟羅昂一樣都是農奴,現在卻顫慄地躲在外圍。他們低聲嗡嗡議論著,卻不敢有所舉動。

    在奴隸主子的面前,他們全都變成了廢物。

    金士麒還記得三個月前初見這些山兵的情形。就是這同一批人,他們在河岸上狂舞著兵器追趕者龍澤和武騰號兩條大船,他們像狼狼一般!還有隨後那場對抗藍犸的戰鬥,他們如鋼鐵洪流一般殊死拚殺。

    但此刻,他們全都不敢動,因為他們都是農奴。

    金士麒有些傷感。

    遷江陸營,金士麒曾經夢寐以求的以漢兵為骨幹、以山兵為血肉的精銳部隊,他夢想般的火器兵團,竟然是這付德行。

    好似一個頑強的野獸,卻被抽調了脊樑!

    那些甲兵們一浪一浪地撲上來要去打殺羅昂。金士麒盯著地上的羅昂,那十寨最優秀的獵人,那個能召喚野獸能潛入夜暮能以一戰十的獵人,現在就像只死豬一樣捲曲地上,躺在自己的血裡。

    即便他身上沒有繩子,他也不敢逃!

    金士麒深吸一口氣,「好,看我如何喚醒你們!」

    金士麒扯住魏廣良,對他低語幾聲。魏廣良立刻瞪大了眼睛,「什麼!大公子,不要啊!現在已經夠糟了,若是惹出營變……」

    「我有分寸,你聽我的沒錯!」

    「不成!」魏廣良竟然不聽金士麒的指示。他百般為難,硬著頭皮說:「老爺,這陸營的營官是查應才!我……」

    魏廣良辦事一向求穩,現在又拿「職責」來當擋箭牌。金士麒卻繼續說:「老魏,我自有安排。你不信我嗎?」

    魏廣良尋思半晌,最後在金士麒的壓力下屈服了。他分開眾人走到場中央,高呼:「羅昂殺人,罪證無疑!我以遷江營代營官宣令……三日後,處斬!」

    ……

    羅昂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就像一團大火燃遍了藏寶港。

    街頭巷尾,人們都在傳誦著羅昂的故事。他的來歷、他的欺辱、他的勇猛、他的仇殺、他要被斬首了。

    藏寶港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凝重,明媚的天空中壓著一層無形的烏雲。正如金士麒預料到的那樣,這個年輕的獵人就像是一個符號,他觸動了山民們最悲慼、最壓抑的一根心弦。

    為了避免營變,藏寶港採取了一系列措施。

    各府的私兵全都警備起來,保衛老爺們的安全。騎兵大隊人披甲馬著鞍,隨時準備出動。幾座城門交給了柳州營的水兵把手。羅昂被秘密關押起來,以防劫獄。陸營的鎧甲和重型兵器都被收繳了,各種火器都運到了武騰號上看管起來。陸營各步兵大隊都被拉到了城外駐紮,連續三天進行持續的體能訓練,耗費那些山兵的體力。

    到了傍晚,金士麒的小小千戶府裡開始熱鬧了。

    開始時是幾個中低階層的軍官,跑來向金千戶報告說營裡的氣氛不對頭,是不是把斬首的事兒推一推?金士麒說這是你陸營的事兒,本千戶不管。而且軍令如山,豈能為人情做干擾?還請諸位這幾天多辛苦,維持營裡的平穩。

    幾個軍官剛走,隨後又是一波人趕來。那天晚上,金士麒忙壞了,來說請的、探聽消息的、報告軍情的人不斷。藏寶港工地上、工場裡、作坊商人們也開始鬧騰起來。人們同情羅昂,也是同情山民,更怕此事激化導致嘩變。

    馮虎不斷地把各種情報報告過來,說還遷江縣縣令大人也被驚動了。他沒有來當說客,而是派人去找查應才。那老傢伙倒是精明,知道只有查應才能改變金士麒的主意。

    金士麒一笑,「讓他找去,怕是來不及了!」

    馮虎剛走,姚孟陽又跑來了。這傢伙直接嚷道:「大哥你這事兒做的不仗義啊!」

    「那是陸營的軍令,跟我何干。」

    「得了吧,還不是聽你一句話!」他湊近了,「兄台,你是不是留了後手……你要偷放了那小子逃走?」

    「放他逃走?那豈不是滅了咱自家的威風!」金士麒笑道,「我定要當眾斬他!」稍後,他卻低聲道:「你就等著看戲吧。」

    姚孟陽眼睛一亮,忙扯住金士麒,「哥哥你別逗弄我了,告訴我吧!」

    「不說!憋死你!」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趕走姚孟陽,又來了一批人:白莎、白荷兩個小婢,還有4個山民男孩衝進書房來跪了一地。「不能殺啊。」「老爺,求你!」「老爺,那羅昂叔很有名的,我們寨裡的男孩都喜歡他!」

    金士麒很感動。

    但他卻一揮手,趕他們出去。那幾個山民小孩硬著頭皮跪著不走,讓金士麒很尷尬。這時候小桃來解圍,她斥責他們,「老爺的事兒,何時輪得到你們奴才來呱噪!」

    金士麒不想吵鬧,就狠了心罵他們,他們才哭著走了。

    金府關門謝客,耳邊終於清淨了。金士麒摟著莫兒,「你說,我是不是個惡人?」

    「你只是有一點點壞,九成九還是好的。」

    「這次你怎麼沒求我?好莫兒,你一求我,興許我就放了他。」

    她笑著搖搖頭,「我知道你心裡有數。我一求,就上你的當了。」

    還是莫兒好啊!無論外面狂風大浪,莫兒就像一個平靜的小港灣,永遠在他背後等他來停泊。金士麒感動了,「來來,我告訴你實情!」

    「爺你不用跟我說。」

    「不行!不說出來的話,我憋得難受!」

    ……

    距離斬首還有2天半,估計說客還會一批一批地來囉嗦,金士麒採取了一個防範措施。

    他跑了。

    他是去拜訪北坡寨的大王藍犸,商談要事。

    臨行前,金士麒把機械所各項工作都安排了一番:諸位手頭的工作要加緊進行,安全第一,厲行節約,主意衛生。製作火箭的嚴守精度要求,試驗手雷的不要驚擾田地裡的耕牛,鐵器坊的新任務一定要保密,甘蔗搾糖機一定等我回來再開工……

    金士麒把全部私兵都留下保衛家園,他只召了馮虎的一夥偵查人員和30名水兵上路。他還帶上那4個山民男孩,還有白莎、白荷兩個小婢。3個月前,這兩個小妞被藍犸突然地送給金士麒,她們與父母連聲「再見」都沒說。今天能回北坡寨省親,還能住一晚上,她們都感激得嗚嗚大哭。

    金千戶的車馬隊列沿紅水河北岸而行,過了山口就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農田。阡陌縱橫,溪水潺潺,很讓人眼饞。其實這都是查應才名下的土地,不知何時才能回到主人的懷抱。

    又行了10幾里地,就看到紅水河上正在建造的一座大吊橋。

    那是金士麒與藍犸的「友誼工程」的一部分。兩座大橋,兄弟倆一人一座。幾百名漢人工匠們忙了一個多月了,現在大吊橋的主體結構已經完成,正在增加護欄和穩定繩索。橋上可以看到一些人正跑來跑去,大叫大笑著,都是些不怕死的傢伙。

    依托這座大橋的建設,河岸北邊一個月內就冒出了一個新生的小鎮。數百計的山民已經搬遷至此居住。而對岸,就是南坡大王莫土司霸佔的「平陽鎮」。估計數年之後這裡也將成為一片繁榮之地。

    金士麒一行車馬繼續向北,穿越數里的農田和丘陵地帶,終於進入了山嶺。車馬隨著山路轉折在樹林中穿行,在夕陽西下的那一刻,他們終於望見到了半山腰的一片暗紅色磚石。

    那是藍犸大王的城堡。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