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淡的雲走了,冷場王阿鼓也走了,蓬萊島的小仙女發誓要奪得第一名以便追隨她家陸吾神君,白湮笑瞇瞇和妹妹白漣告了別……儘管前路茫茫,所有人的身上都透露出一股向上勃發的朝氣,無論如何,希望總存在心裡。五臧山院的生活沒有因為高級弟子的離開而牽絆住。
白龍依舊粘著薰池,圓歸也依舊粘著薰池,螭吻依舊粘著圓歸,陸吾也時不時跑來看望自家的小徒弟,小黃鸝依舊粘著泰逢,泰逢依舊時不時騷擾調戲薰池,連於兒的死對頭水長天,也依舊總是與於兒和二白作對,青鸞夫子看薰池那陰陽怪氣的眼神依舊陰陽怪氣……後來,驕蟲告訴薰池,它當時在花叢裡採蜜的檔口,聽到武夷和織命的對話。武夷問她,「金彌可是星君用紅蓮業火打傷?」織命涼涼一笑,反問:「院長懷疑我?」「其實我也覺得這不像你的風格。」織命星君要人死,犯不著那麼麻煩。「我沒有紅蓮業火,與他也沒有過節。」瀟灑丟下一句,走了。於是金彌受傷的事兒,至今還沒有找到頭緒。
不過薰池很快忘記了這個笑瞇瞇的胖夫子,胖夫子也一直沒有回五臧山院趕走取代他的泰逢,或許他傷的真的很重。
雲臨走時獨獨放不下於兒,那會兒他走在最後,邊走邊回頭叮囑於兒:「小魚兒,記得好好修煉,別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變成老姑婆啦!」
於兒面無表情送走他,連回他一聲「哦」的興趣都沒有。這雲師兄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不過於兒不負他所望,在十八歲的時候,就修煉到了結丹期,十八歲的青蔥少女,在一群初級弟子中,顯得那麼鶴立雞群。
武夷院長也說。於兒的天賦驚人,如果放在天山逍遙派裡修煉,指不定過個幾百年就成天山童姥了。嗯,再次強調,天山童姥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位置,靈鷲宮的老大。靈鷲宮住著的就是天山派的掌門。
水長天對十八歲樣子的於兒很不爽,因為明明這個小凡人只有十八歲,可是個頭已經比他這個三百多歲的妖精還要高出許多。這樣的話,每次他去找她的茬兒。就好似無知的小孩在挑釁成人,不過是為了告訴那個該死的大人。老子不是小孩子了!而每次於兒居高臨下藐視水長天的眼神,簡直要讓他抓狂。
於是黃河河伯的兒子沒有其他快些長大的辦法,居然想出猛吃東西的餿主意,最後豎裡沒長。統統長在了橫裡。水長天一向以五臧山院男弟子中第一人自居,如何接受得了自己變成一個胖子的事實,最近正在瘋狂的減肥。
薰池在驕蟲和冰髓流沙還有天山雪蓮的調理下,靈力聚集了不少,已經可以使些攻擊性的法術。雖然殺傷力不大,但是比毫無靈力時的柴廢樣好上百倍,心中也欣慰許多。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體內的神龍就能吃飽喝足回到小白龍身子裡去,然後大家功德圓滿,橋歸橋路歸路。
儘管薰池是這麼想著她和小白龍的未來,不過小白龍估計沒有給薰池那樣分道揚鑣的機會。他在無盡的智障中領悟到一點真理,那就是要抓住心上人的心,必須先抓住心上人的胃,所以成日閒來無事就和烏七七在小灶間裡搗鼓各種吃的喝的。名氣漸漸大了,連山院上下的弟子也不似從前那麼不待見憨傻的白龍。
所以,人必須要有一技之長。
麓眇夫子很喜歡小白龍,他把他的百草園貢獻出來,讓小白龍有什麼要的,自己去取,條件當然是做出來的美味佳餚必須分他一份。沒想到看著超然物外的麓眇夫子也是個嘴饞的妖精,薰池對此覺得十分驚奇。
再後來,也就是現在,春暖花開時節,薰池正在生肌廊裡耍棍。
今天的天氣特別好,一大早的風中就摻著一股暖撲撲的春意,吹在臉上像情人溫柔的撫慰。薰池的棍法在海淨的指點下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其實現在耍棍子耍得最好的是普陀山的小竹妖青竹。而金彌作為指導老師不在以後,泰逢夫子連他的這個活也一道接下,這會兒正笑瞇瞇站在一旁瞧著投入的薰池。
他就像隻老狐狸,盯緊著薰池這隻小黃雞,心想,這娃到底何時才能長大呢?
其他的女弟子們則看著抱臂而立,一身銀鎧甲穿得風流倜儻的泰逢山神,心裡皆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若她們早知道最後來教木棍會變成帥到掉渣的泰逢,當初就應該放棄雲和鼓,跟著薰池一起選棍。現在她們的雲和鼓去試煉了,再也沒有入眼的師兄可以調戲,唯一的夫子只看著練棍的幾個弟子,唏噓:神女果然是神女,目光比她們長遠。
薰池出了一身的汗,柔軟的髮絲黏在臉上,微癢。還有兩根頑皮的髮絲和春風一起嬉戲,掃在薰池鼻子底下,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不料,剛打完一個噴嚏,忽然發現:唔……這春風裡還有花粉!花粉吸進鼻子,鼻子裡頭也癢癢,「阿嚏兒~!」最後一個接一個的噴嚏,打得薰池拿棍子的手也不穩。
而方才與薰池正過招的白漣,立即停下手上的動作,憂心重重瞅著薰池。小神女的噴嚏這麼打下去,會不會把自己的鼻子打歪?
「阿嚏兒~~!!」薰池棍子一扔,終於是整個人撲在打噴嚏上。
下一刻,泰逢閃到她身後,如蔥的長手指在她背上極具章法的點了幾處,那疑似突發性花粉過敏症的噴嚏聲立即被扼住。「我說薰小池,你連打噴嚏都與別人不一樣。」言語裡帶著些冷笑。
薰池不答。從懷裡拿出手絹擦了擦鼻子,而後才頗為複雜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泰逢。謝謝也沒有說。這些年與泰逢接觸下來,她漸漸發現,泰逢是只有雙重性格的老虎。不是說他一面十分善良而另一面非常邪惡,他哪一面都談不上善良。不過是泰逢在正常的時候,能像個正常人,但不正常起來就完全是一個變態。
應該說是精神分裂?
現在。屬於泰逢難得正常的時候。
泰逢挑眉,不譴責薰池的忘恩負義,也沒有提什麼奇葩的報答,只淡淡說了一聲:「繼續練吧。」
薰池樂得他不為難自己,重拾起棍子,遞給白漣一個準備好了的神色,繼續操棍。
倒是白漣小狐狸,笑得有些曖昧,眼睛裡閃著絲絲精光。手上的棍子一橫一抬,接下薰池迎面打下來的一招。兩人面對面極近時,白漣說:「薰池。過兩天山院就要放假了,我想請你和女媱一起回我青丘的家玩兩天,可好?」
放假?!
是啊,轉眼就過了五十年。五臧山院每隔五十年會給弟子們放幾天假,放他們回八荒各自的家中探望雙親,或是出去遊玩,放鬆一下山院課業的壓力。對於妖精來說,五十年不過是一個轉身的時間。實在算不得多久。現在小凡人於兒修道略有小成,十個五十年也不放在心上。
「好啊!」薰池第一個反應就是高興地答應下來。
她還沒去過青丘呢,聽說是個很漂亮的地方。那裡的狐狸也比其他地方長得漂亮。還有稀罕的九尾狐,她沒見過白漣的真身,而且白漣還是只小狐狸,她曾經在書裡看到成年的九尾狐元身畫像,美麗得相當震撼人心。若有機會,也要親眼去看一看。
然,忽然轉念一想,不對啊,她似乎正在被季河神君禁足中。如何去?放個分身去麼?思及此,手上一頓,心裡一個失落,本來配合默契的兩人失了協調,白漣的木棍來不及收回,砸在了薰池腦門上。
咕咚。
「嘶——!」薰池揉額頭。
白漣嚇了一跳,丟下棍子衝過去歉意道:「你怎麼樣?疼不?」輕柔地在薰池額上吹了兩口氣。軟綿綿的聲音像是棉花糖,「我不知道你會突然停下來,沒收住手。對不住……」
薰池擺擺手,「沒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分神了。剛才想起來我三爹罰我這一百年裡都必須待在山院面壁思過,恐怕不能和你與女媱姐姐一起去青丘玩了。」
「啊?」白漣拉長的聲音,聽上去很失落。
薰池不好意思這般拂了白漣的好意,建議道:「不如等我們升到中級弟子以後,再去你家玩兒?」第二個百年也有假期。
「那得再等一百年呢……當年大家一起進山院的時候就想著請你去玩,我都給家裡人寫了信說會及今年會請薰池神女和女媱神女來家裡的……爹爹樂壞了,還有些不相信我居然能認識你們這般高高在上的神女……天天盼著你們跟我回家讓他見見呢……你不去,女媱肯定也不去……不如你和你爹爹說說放寬些懲罰,就一個月的時間,算不上什麼的。」白漣說著說著,忘了自己這還在生肌廊裡晨練,軟軟香香的身子挨到薰池身邊,癢癢暖暖的氣息噴在薰池耳根子上,讓她一下有點抵擋不住,脫口就想答應她。
泰逢在旁看得真切,嘴角噙著一絲嘲諷。心道青丘的小狐狸果然是天生的妖媚,不過說幾句央求的話,搞得跟勾引人私奔似的。還都是女孩,犯得著這般做作麼?他自然不會看著薰池被別人拐走,笑容陰險,賊手伸向白漣:「小狐狸,晨練的時候莫攀關係套近乎,來,和夫子過過招,讓夫子瞧瞧你的棍術可長進了沒。」
白漣軟綿綿的身子,立即從薰池身上被迫剝離,泰逢拉著她在旁邊一招招打下來,再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這廂生肌廊將將恢復平靜,那頭水長天一身烏黑,好似一團長了腳的小黑炭,往生肌廊處狂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大叫:「不好啦,不好啦,納食樓著火啦!大家快去救火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