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季河一聲春雷般的話語,炸得屋內躲或不躲的幾個人具是渾身一個激靈,萌生詫異,怎地今日連季河也來了?!
詫異不過轉瞬,其他三岳又在心裡鄙視了一把西嶽。切~這廝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瞧了薰池的千里傳音符還當一點也不往心裡去呢,以為你真灑脫,卻不想你丫兒就是一悶騷!太無恥了!
季河哪裡不知道屋裡那幾個一出生就栓在一塊兒的兄弟腹誹,坦然承受了他們略犀利的目光,冰塊似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笑。
若不是他假裝不在意,把薰池的千里傳音符丟在桌子上故意給你們瞧,你們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從他手上拿到關於薰池的消息?又怎麼可能煽動你們紛紛往五臧山院這裡跑?你們要是不先過來,獨獨我犯規,豈不是被你們笑話還要遭你們的罵?我才不傻呢。
沉默須臾。
四岳各懷心思。
季河首先抬手掀開紗簾步入屋內,淡淡看了一眼薰池。
只消一眼就發現薰池週身的靈力比之前豐盈了許多,而且他在進來時,注意到外屋的書架上,那冰髓流沙源源不斷散發著純淨的靈力,心中微微詫異了一下自家閨女強大的吸引力。薰池竟連陸吾神君寶貝得不得了的東西,也輕而易舉拿來當了裝飾,身上不愧流著的是瑛雅的血脈。
那沙漏做得倒是輕巧。還下了耗靈力的往復咒,是誰這麼有奉獻精神?
「你真沒看出這衣櫥裡躲了只什麼?」他不動聲色問桑枝,並沒打算親自動手把衣櫥裡的人請出來。
桑枝瞇了瞇眼睛,在季河出聲噴他眼睛不好使時,就領悟到了衣櫥裡頭的真諦,笑了笑佯裝不知,「莫不是躲了只大耗子?」
「嗯。這鑽衣櫥破壞衣裳的本事,又這麼膽小如鼠,確實算得上耗子。」
娘之,長歲在衣櫥裡憋屈不得,霍地從裡面一腳踢開了衣櫥。「你們這般調侃我,有意思麼?!幼稚!」氣呼呼爬出來,他就不喜歡桑枝和季河在一塊。如果桑枝是一個人,捧著本書,經常呆得很好欺負,可遇見季河這樣腹黑的。輕輕說兩句不癢不痛的話,就能叫桑枝瞬間變成殺傷力極強的毒舌。
心裡不爽。自然不能獨自不爽,「你們光抓我這只耗子,難道不知道床底下還有一隻更大的?」
話音剛落,床底下九厚怒不可歇蹦躂出來。指著長歲鼻子破口大罵:「好你丫兒的死長歲,我還以為是哪個腳殘的,居然敢踢老子肚皮!早該想到是你這殺千刀下油鍋的臭流氓,不守承諾,還耍陰招。老子詛咒你以後找不著老婆!」
就見九厚湖藍色的衣服上,老大一隻腳印正中下懷。
長歲想還嘴,人家九厚已經跳過他又問薰池。「薰池,你不是說沒見過這廝麼?怎麼被他躲到衣櫥裡去了?」是你們聯合起來騙我,還是這廝偷偷摸摸趁你不注意溜進來的?
薰池笑笑,「大爹我何時跟你說了這樣的話,見還是沒見過小爹?」
九厚一愣,方纔他問時,薰池的確只反問他是不是和長歲約好了一起來看她,打了個擦邊球沒道出實情。薰池這障眼法使得讓九厚心裡一涼,看來他們家薰池還是喜歡長歲多一些。枉自己巴巴兒惦記著小閨女。
瞬間耷拉下腦袋,受傷落寞的神情,讓薰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真沒包庇長歲的意思。剛剛桑枝進來的時候她也不是幫九厚把露在外面的衣服塞進床底下遮掩了麼。「大爹,你別生氣啦,難得來山院看薰池,不是應該多與我說說話的麼?」
九厚醇厚,一聽這軟語,想想也是,犯不著為了個長歲和自己閨女不開心,自己也撈不著什麼好處。於是躍身擋在薰池和長歲中間,與小神女說起話來。
四岳神君夜探五臧山院,不過是擔心薰池年紀小,沒經驗,不小心著了泰逢的道兒,才特意跑來提醒提點外加實地觀察。稍息下來發現自家養了三百年的孩子基本沒什麼人有本事欺負,人模人樣安然站在面前,只是想找個親近的人發發牢騷,畢竟她神女的身份擺著,如果胡亂嚼舌根,有些有損形象。
短短數月,薰池股子裡又老成了一些,眉宇間隱隱透著股靈氣,一切似乎都在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自然沒有什麼好再擔心。
薰池重新匯報了一番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基本忠於事實,不過關於陸吾的秘密花園和七夕那晚被調戲的具體情節沒有老實坦白。四岳聽聞她在崑崙丘抓了只靈蜂,立馬八隻手齊下,研究驕蟲全身,嚇得驕蟲六隻腳狂揮舞,想要用自己細細的毛腳阻止八隻手的非禮,結果自然沒有如願。
季河說:「這只蜂倒是難得一見,池兒你每日喝些他的蜂蜜,對身子有益無害。好好養著吧。」只是,這蜜蜂似乎不是八荒裡的東西。身上總有股熟悉的氣息,可當他想仔細去探尋時,又一下了無蹤跡。
好比清風,能感受卻抓不住。
「是。」薰池看著季河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裡有些忐忑,她也沒有把驕蟲的身份坦白。全當自己也不知道驕蟲是傳說中的驕蟲,而只是在崑崙丘上偶得的一個靈物。他日四岳若是想起來曾經九重天上有過一隻名動九天的百釀小仙官,她也可以推說從來沒聽過這事,不認得。然,為何不想告訴四岳這驕蟲的身份,薰池自己心裡也有些說不清。許是怕說多了,暴露了陸吾的秘密吧。
正糾結著,季河語氣一轉,由原來的欣慰變作嚴肅。「池兒你雖然有所長進,但擅自和嘲風去凡間的事兒,也不可就此算過。若這次輕易饒恕了你的錯誤,他日定然不長記性,再犯,或許就沒這次那麼幸運,也助長了你的頑劣。你向來穩重識大體。怎麼離開了我們的管束,就跳脫起來了?」
長歲和桑枝對換了一個眼神。
長歲:你有沒有覺得薰池開始慢慢變得像瑛雅了?
桑枝:別胡說,你這烏鴉嘴!
「薰池知錯,請爹爹們責罰。」
季河雙手背後,對薰池端正的態度十分滿意:「看在你敢於坦白,知錯就改的份兒上,就罰你這一百年不許回中山部,也不可去其他地方,只能在五臧山院潛心修行。」(張阿碧鄙視之,你們除了禁足。敢不敢來點新意的?!如果禁足有用,泰逢怎麼出來蹦躂的?!)
轉念又有些不忍心。緩和了語氣又道:「如果池兒能在最後試煉之前,讓寄宿在你體內的神龍回到白龍身上,三爹就許你一個願望,隨便什麼都可以。」
其他三岳一聽。呆了呆,何時他季河也學會用這種拿糖果騙小孩的把戲了?!隨便什麼願望都能幫薰池實現?!切~只要薰池一句話,我們就不信你還有不同意的時候,需要這麼雞肋的許諾麼?!
薰池卻是不忍拂季河的面子,西嶽神君性子冷。總用客觀的冰冷的條條框框去行事做神,今日能夠想出這樣的手段鼓勵薰池,已經算是很不容易。鐵樹開花。亦。自從薰池出生,在季河身邊長到三百歲,他這些年的變化,親近的人都能感覺到,雖然很細微,但真的是把薰池當做親生閨女一樣在撫養。
「池兒一定在山院好好修煉,一定在最後試煉之前讓自己和白龍恢復正常,到時候來問三爹爹討心願,可別說池兒獅子大開口哦。」
季河「嗯」了一聲,再想不出什麼能扯的。
看了天色不早,就強行拖走其他三個,回了他們的甘棗山上。長歲和九厚都覺得很鬱悶,好話壞話都被你季河說完了,你說完了就在旁邊等等唄,我們還麼說完呢。怎麼能這麼強勢又自私的只想著自己呢!
臨走前,四岳神君口徑一致地提醒薰池:「當心和山山神!」就像當初上崑崙丘時,武夷一臉肅穆地提醒他們,「小心陸吾神君!」
薰池忍俊不禁,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岳神君,居然會怕泰逢。
※
於是日子就在薰池時刻提防泰逢的小心翼翼裡,悄悄溜走。
夏天接近尾聲的時候,高級弟子們真正踏上了他們最後的試煉之行。薰池仍舊不知道那所謂的最後試煉,是去幹些什麼。她有些後悔,怎麼沒趁四岳那時候來看她的時候,順便問一句。
來接高級弟子的是傳說中的織命星君。
薰池對九重天上的神君不是很瞭解,原以為織命星君不是個與三爹一樣沉靜冷酷的男子,就應該是一個像武夷這樣花白鬍子的老頭兒,可當天穿著一身水藍衣裙的冰山美人出現在五臧山院,武夷院長喚人家是織命星君時,薰池有些意外。
織命星君的眼睛,透著股涼意。
季河看人也冰冰涼涼的,但只會給薰池沉靜靠譜的感覺;而織命星君眼裡的冰涼,是一種冷漠,好似八荒裡的生靈,都是她織錦裡的行屍走肉,她看他們時沒有一絲的感情,冷酷到就算所有的生命消逝,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於是薰池突然有些理解金彌夫子,為何對織命星君如此不待見。就如她不待見踐踏生命的泰逢一樣,在織命星君的眸子裡,她看不見對生靈的那一份尊重。也是,人家是織命星君啊。太極兩老不過是靠著算命卜卦聞名,更別提泰逢這個兩千歲的小山神,賣弄的那些小手段,織命星君不用算就知道眼前這些妖精將來會走什麼樣的路,她就是那個編織他們軌跡的神啊。
眾弟子也深知織命星君的本事,具是誠惶誠恐站在外頭迎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