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面的兩個大人還沒有走,薰池也就不敢走。
圓歸不太明白情況,行動上想去接圓蛋,可是被薰池一把拉住,示意它現在莫要亂動。好吧,薰池說不動咱就不動。而它家的圓蛋在大樹底下乘涼,傻傻看著下方的兩個小木頭人,圓溜溜的眼睛眨了兩下。因著她兩人的表情十分詭異,它一時好奇打量,倒也沒出聲驚動誰。
武夷和青鸞原是看見圓歸在樹林之間蹦躂的,後來薰池喊它,她兩人漸漸沒了聲息,他們就以為小朋友們是回去睡午覺了。誰會想到其實這兩個小傢伙正在他們腳底下偷聽其講話啊。
薰池在心裡其實覺得有些鬱悶,她想:我這副樣子躲著,豈不是坐實了偷聽大人講話的罪名?!可是我壓根兒就不想聽他們講話啊。
而這世上,不管是人是妖還是仙,時不時總會遇到諸如此類的尷尬。我一開始真沒有想去聽誰說悄悄話,可偏生被我撞見了,一句半句溜進了耳朵於是又不好意思出現驚擾說話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天性使然,反正那雙腳就定在了原地。
不然,那些牆角飛出的八卦,都是怎麼傳出去的?
「院長,在你以為,是誰打傷的金彌?」青鸞尋問,帶著些意味深長。
武夷沒有馬上回話,背手眺望遠方須臾,皺眉。
「難說啊,這不像是織命星君會做得出的事兒。可金彌若非在九重天上所傷,八荒中能傷他的人,恐怕沒有幾個。」腦海裡浮現四岳神君那幾張俊俏的臉龐,幾個月沒有見到他們,似乎有些想念。
他們怎麼忍得住不來看薰池?(四岳:靠!要看,我們家閨女也要在山院才能看啊!被你放出去兩個月你咋不說!)
「這……也說不定……她一向冷血無情……或許金彌一時說錯了什麼話,惹怒了她老人家。才被打成這樣……」青鸞猜測,眼神亮晶晶,最後還自己嘟囔了一聲,「反正這天地間的女神,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來不把弱小的生靈當回事。」所說之詞,似乎就事論事,又似乎別有他指。
「織命星君雖然鐵面,也不至於用紅蓮業火去燒金彌,金彌是鬼修。那業火旺一點,可就會把人魂兒燒沒了的。這會兒金彌沒有醒。織命又閉關不出,孰是孰非,還要過些日子才能查清楚。」武夷歎了一口氣,轉身進了金彌的屋子查看他的傷情。青鸞緊隨其後,兩人身影總算消失在大夫居的走廊上。
薰池等他們把房門合上,才拉著圓歸從牆壁邊冒出來,淡定地繼續往上去接圓蛋。圓蛋剛才瞪著瞪著,居然瞪睡著了。哈喇子流的老長,小肚皮起起伏伏,模樣很是可愛。她凝望籃子裡的小魚龍。忽然自嘲一笑,「圓歸你瞧,我們倆身邊都有一條龍要照顧,還真巧。」
圓歸呆,沒什麼話可以接,輕輕嗯了一聲,把盛著圓蛋的籃子溫柔提起來。倆人正要往回走,那頭說曹操曹操就到,小白龍半敞開衣衫匆匆跑來尋薰池。
一見到媳婦,白龍撲到她跟前,哀怨道,「我打了個盹,糰子就不見了。我還以為,又被誰吃了。原來是你!」瞪了一眼薰池旁邊的圓歸。
圓歸朝薰池身後一縮,沉默不語,卻也並不像剛開始那樣懼怕白龍。事實證明,膽子,是需要練出來的。
薰池白了白龍一眼,什麼叫「又被誰吃了」?我幾時被人吃過?!一手牽起圓歸,一手拉住白龍,往湄山居返回。埋頭走著,不去搭理白龍這啊那啊五花八門的問題,她是在心裡不由自主回想方才聽到的對話。
金彌夫子那麼厲害一個人物,居然被人(神?)打殘了?這到底是誰那麼有才?
還有,武夷院長說傷金彌夫子的是紅蓮業火?這玩意可不是八荒裡說變就能隨便變出來的東西。
紅蓮業火取自十二品紅蓮,應是西天佛祖那邊的土特產。不過就算是在西天,紅蓮業火也不似天山雪蓮那般容易千百來年就能等上一朵。整個西天,只有一尊紅蓮台,西天佛祖可寶貝著呢。
傳說那十二品紅蓮,在千年前曾經丟失過一陣子,後來又自己悄悄回來了。
至於那丟失的前後和失而復得的過程,一直都不從知曉。有人說是因為紅蓮修煉成精,玩心一心,自己偷偷下凡玩了一遭,發現無趣就又回來了;也有人說是因為那個神乎其神的神偷在偷完它以後發現這朵蓮花除了能燒火煮飯之外,別無他長,便又送了回來。
反正,整個天地間不解之謎無數,這一樁就成了其中不大不小,無關痛癢的之一。
但是若說是織命星君會用紅蓮業火去打傷金彌,裡頭貌似有諸多解釋不通的地方。比如織命星君的紅蓮業火種是從哪裡來的?好吧,就算是西天佛祖送了一簇給她暖手,那她又有多大的冤仇,要那這死命的玩意去燒金彌?還不如說是殺生佛恨鐵不成鋼,偷了佛祖的烤火盆來砸自家徒弟……(十二品紅蓮:靠?!老子怎麼成烤火盆了!?張阿碧:不不不,你不是烤火盆,你是我們上海老奶奶喜歡用的燙卜子!)
正思索間,「薰池師妹,你這時間怎麼不在房裡好好休息?」忽然,頭頂冒出一個聲音,略帶責備。
薰池抬頭一看,是雲師兄。玉樹臨風站在樹蔭的斑駁裡,眼裡滿是探究。
而他旁邊,還站著這兩天一直躲著薰池的阿鼓兄弟。背手而立,沉默不語。阿鼓兄弟沒想到這個時候能在湄山居門口碰見薰池,臉蹭一下子繃得老緊,硬是沒紅,全身都散發出凌冽的氣息,好像一團刺蝟。
某女不由皺眉,明明是你非禮了我,怎麼現在你倒反過來一副被我吃了豆腐的小媳婦樣?!
說時遲那時快,阿鼓瞧見薰池的臉部動作,新的誤會又生出來,以為她這是在厭惡他,一點兒也不想看到他。於是阿鼓身上那鱗次櫛比無形的刺兒就張得更開,恨不得撒開丫子轉身往回跑。
沉默著……氣息流轉中……
在場只有雲的情商比較正常,感覺到薰池和阿鼓之間詭異的氣氛,眼珠子轉了三圈,在調和他倆關係與視而不見兩者之中,還是選擇避開那鋒芒,笑吟吟繼續之前的問題:「問你話呢,怎麼不好好休息,拉著同夥想要溜去哪兒玩?」
薰池從善如流,也跟著露出一瞇瞇笑容,若無其事道:「沒有,不過是出來找圓歸的。它因為我先前說了一句外頭知了太吵,就滿山打知了。尋思著後天就要考試,我可不能害圓歸傷了哪裡。」
雲和圓歸在崑崙丘上接觸也算多,深刻瞭解到這條小黃鱔是個死腦筋。便見怪不怪點點頭,「可不是麼,這些成績以後都是要算在結業考評裡的,你們切莫小看或大意。」
諸如薰池這般要求上進的修習弟子,一聽到關於「考試」的話題,便又忍不住立馬在樹下纏著雲這個過來人說了些心得。以後還會考些什麼,修行中要注意的地方,拿高分的技巧云云。
剛閒談到一半,驀地察覺怎麼身邊的氣氛又暗流湧動,詭異十分。側頭去看,卻原來是白龍和阿鼓用眼神與對方卯上了。
他兩人正大眼瞪小眼,電光四射。
將將薰池和雲聊得投入,在旁的幾個沒好意思打攪,可談話的內容又都聽不進去。於是乎無聊的上下左右飄動的眼神,不經意間,白光對上黑光,乾柴遇見烈火,一點即燃。
你看什麼看?!沒看過帥龍啊!?白龍瞪眼,挑眉。
白癡。阿鼓瞇著眼睛,不屑。
娘之!你全家才白癡!白龍瞪得愈發大。
沒智商真可怕。阿鼓的眼睛瞇得愈發細。
反正白龍和阿鼓,不管聰明的傻的現在的未來的活的死的,在任何情況下,具是頂頂不對盤的那兩個。按理說他白龍的情敵,不止阿鼓這麼一個,可就是最不待見這個師兄,或許一部分來自他倆因為薰池打過架。但就其本質而言,答案應是這兩人的氣場不對盤。
只要有活物的地方,總能找到,連理由都不清楚的一對對冤家,死掐著。
雲以手做刀,在兩人視線相距的中間點,迅速斬下,斬斷他二人粘連的視線。「你倆都男子漢,看得那麼火熱作甚?!」
略帶嘲風的攻擊技能,立馬叫白龍和阿鼓同時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又默契地把小頭跟照鏡子似的雙雙用力一甩,嫌棄地好像再多看一眼就會懷孕。
薰池一點也不想研究為何白龍和鼓的氣場這麼不合的無聊問題,則視而不見地問云:「師兄,聽說你們要最後試煉了。你上次在崑崙丘上也講過。試煉要去很久嗎?去哪裡?可知道都會考些什麼東西??」
雲摸摸下巴,「嗯啊,巨木夫子說再過幾個月就安排我們開始試煉。五臧山院每一屆高級弟子在第三個百年裡,除了自修,就是試煉,我瞧見前兩屆結業的師兄師姐,剛開學沒多久就說去最後試煉,到百年末才見他們回來,雖然不知道開啥,想必考核的內容十分複雜。金彌夫子之前送東西出山,貌似就是為了去安排考試事宜,沒想到竟被人半路加害。」歎了口氣,頗為擔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