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大部分單戀無果的男女,都會說一句,我喜歡你,與你無關。
其實他們說出這樣的話,心裡必定無比憂傷。任何一個心中住著,且只住著一個人的單戀者,是都想要把那條單行線最後變成雙向線。能夠得到相同的回應,也是愛情最美好的一面。
而裝作理直氣壯地說,與你無關的話,那是多麼渴望與你有關的否定。
薰池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不知現在應該如何是好,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低頭舀了杯果酒,自己慢慢嘬著。她本想將鼓繼續當做一個普通的師兄,一視同仁地相處,無奈自從女媱戳破了那一層脆弱的窗戶紙,任她如何勉強,也無法以平常心對待阿鼓。只要一見到鼓,女媱掛著淚痕的臉便浮現在腦海中。哪怕自己與阿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卻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負罪感。
阿鼓少年在薰池潛意識裡,已經被貼上「此乃女媱之物」的標籤,姐姐的東西自然不能拿走。阿鼓若要怪,就怪女媱脖子裡那塊沒事喜歡亂點鴛鴦的緣晶好了。(緣晶:尼瑪,老子躺槍的啊,你們可以不帶的嘛!大碧摸下巴:就緣晶的準確性,十分有待考察。)
一時間,幽靜的山谷,兩個無言的男女,拉長時間的軌跡。
有只不明情況的螢火蟲不知死活飛過來,繞著薰池和鼓轉了兩圈。好奇。鼓緊繃嘴唇看著飛舞的螢火蟲,那蟲子屁股上的微微火光,都比他心中的希望明亮。自嘲地一笑,俯身在懸崖邊的草叢裡找了一片細長的草葉,摘下來放在唇邊輕輕吹奏。
悠揚的樂聲瀰漫開來,帶著淡淡的傷感和濃濃的情誼。
那一首在阿鼓出生的山頭,廣為流傳的歌。配著樂曲還有一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如果一定要給這歌與詞配上顏色,應該是青山的碧綠與岩石的蒼白。
薰池卻從未聽過這首歌謠,只覺得阿鼓吹奏出的調子十分婉轉好聽。便暫時放下了兩人的糾結,靜靜聆聽。山中的涼風,吹散夏日的熱氣,吹在人的皮膚上,說不出的舒爽,還有遠處群山的影子。沉默不動的巍峨,彷彿智者不語。笑看風塵。
滄海桑田,白雲蒼狗。
又飛來幾隻調皮的螢火蟲,它們似乎更聽得懂阿鼓所吹曲子中的心意,都代替他圍著抱膝坐在酒罈邊的小薰池飛舞。薰池頭髮絲裡的驕蟲剛好睡飽。探頭探腦爬出來。它瞧見螢火蟲裡有一隻分外美麗的,忍不住震動翅膀去追逐。
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安詳的夜色,帶著酒香醉意,妖嬈撩人。
不想下一刻。靈動的旋律忽然變得顫亂,斷斷續續沒了章法。再到後來,連成音都困難。只有「噗噗噗」嘴巴吃力吹打葉子的聲音。
當薰池神遊回來,不解地望向幾步之外坐在石頭上的少年時,她大吃一驚,「師兄!」,一聲驚叫,立即飛身撲了過去。
只見那時的阿鼓已經神志不清。他迷離的雙眼沒有焦距,身子一傾再傾,多半分就會掉下岩石外陡峭的懸崖,而自己卻根本不知道情況的危機,還在那兒琢磨怎麼葉子不響了。薰池撲過去拉他,可是身子骨太小,用力拉他懸崖勒馬,阿鼓少年沉重的身體就慣性地摔向她身上。
有那麼一個瞬間,在月光清輝的陰影下,兩人的姿勢是親密無間的。
鼓無意識的把雙臂伸向薰池的咯吱窩下頭,小小的人兒便毫不費力地被提了起來抱在懷中。原本就力氣小的薰池更加重心不穩,扶不住醉了的阿鼓,雙雙倒向松樹下。
沉悶的墜地聲,沉悶的呻吟聲。幸虧阿鼓這廝臨墜地前翻了個身,用自己的後背當做肉墊,不然薰池這時候估計已經內傷不治。
「咳咳……」痛苦的咳嗽。
「師兄,你沒事吧?」薰池想要從阿鼓手臂束縛中掙脫出來,可是那傢伙神志不清,滿心就是抓住身邊這個小小的女童。愣是沒給薰池逃離的機會。
他仰躺在地上,把薰池放在肚子上,手臂收緊,亂哼哼。大概背上被小石頭擱著不舒服,眉頭皺得很緊,小幅度扭動著身體。而酒精的麻痺作用,下一刻又減輕了他背上的疼痛,阿鼓閉著眼睛,嘴角掛起淺淺的弧度,開始傻笑。
懷裡的人,好柔軟,抱著好舒服。
薰池在風中凌亂,人家小白龍喝醉,酒品倒還是不錯的。不像這一位,整一張色狼的享受嘴臉,紅撲撲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冷酷。雙手暫時老實,只箍得薰池喘不過氣。她人小,就算被卡著咯吱窩抱著,臉也只到鼓的脖子裡。
阿鼓把下巴頂在薰池的頭頂心,猛蹭。
「師兄!你醒醒!」薰池抓狂,開始發力反抗。
「嗯……」鼓飄渺地回了一聲,眼睛還是閉著。他忽然翻了跟身,側臥在地上,瞬間還把薰池提起來一些,讓她的臉能貼上他的。
某只小神女就感覺到喝醉的人臉上滾燙,肌膚相觸的同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娘親誒,這種荒郊野嶺的懸崖峭壁旁,是要我怎麼喊人來救啊……她腦海裡不適適宜地冒出小爹爹長歲嘻格格的老臉,他從前瞇著眼睛盯住過薰池:「薰薰啊,男人喝醉的時候,是個奇妙的時刻。倘若利用的好,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給你,不過若是惹惱了他,可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缺德的事兒哦~」
那時薰池還很淡定地回了一句,「就跟小爹那些玉房秘術中的伎倆一個道理吧?」
長歲捂臉,這小女娃太早熟了!
只是說歸說,今日真的有一個喝醉了的少年,在她身邊不安分的亂動時,她開始後怕,要是真的把他不當心惹火了,自己的下場會事怎麼樣?
早知道當日就應該多問小爹一句,應該如何駕馭喝醉酒的男人。
尋思之際,喝醉的少年猛地睜開了雙眼,他清亮地喊了一聲:「薰池。」
「???」薰池後仰脖子,瞪大眼睛看他那張近在咫尺的猴子屁股臉。她發現阿鼓的眼睛雪亮雪亮,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爍。怎麼好像,又沒有喝醉?莫非這廝之前都是裝的?為了卡她的油?
「薰池……」阿鼓又唸了一聲,少年精瘦的身子再翻滾半圈,直接把薰池壓在了身下,炯炯有神盯著她的臉蛋。
薰池倒抽了一口涼氣,瞪大雙眼,不敢吐氣。不但怕他下一個動作,是少兒不宜;也是因為沉重的身子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過等了半宿,也不見阿鼓再有其他的動作。他那麼專注地盯著她瞅,漆黑的眼眸裡古井不波。薰池被他看得面紅耳赤,苦於不敢惹怒喝醉酒的兇猛男子。
「師兄。」
終於還是忍不住,忐忑喚了一聲。我尿急。
鼓彷彿先前被自己點穴,而薰池的這一聲叫喚是解穴的關鍵。頭一甩,身子動了!
不過他並沒有放過薰池,只是把平躺著壓的身子,變成了屈膝伸臂,騰出胸前的一片空間,讓薰池的肺裡進入空氣容易些。他笑得不像他,簡直比小白龍還傻氣。
他說,「我們來比賽算數!誰輸誰脫衣服!」
「???!!!」
「來來來,我先出,一隻青蛙一張嘴,兩隻眼睛,四條腿;兩隻青蛙兩張嘴,四隻眼睛,八條腿;三隻青蛙三張嘴,六隻眼睛,十二條腿……那五百二十一隻青蛙有幾張嘴幾隻眼睛幾條腿?」(難道我會告訴你我是為了湊數才數到三隻青蛙的麼?~)
「……」
「嗯?!」鼓等不到薰池的回應,惱怒起來,他把臉猛地湊近薰池,炙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叫她嚇得閉緊雙眼。小爹爹,救命啊,薰薰被人非禮啦……(長歲:叫你從前不好好聽小爹講道理。)
阿鼓倒是沒有真的非禮她,恰到好處地停在了兩人鼻子與鼻子相差一隻螞蟻的距離,呆呆繼續等著答案。
薰池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五百二十一隻青蛙五百二十一張嘴,一千零四十二隻眼睛,兩千零八十四條腿……」
「好!你贏了!我脫!」說罷,咻地從地上彈起來,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雪白的外袍給脫了。沒有半點猶豫。那外袍飛在原先阿鼓坐過的石頭上,顯得那麼……惹人遐思……
薰池額頭暴汗,剛想爬起來逃跑,後衣領就被某只魔爪揪住,一點不客氣地把她往後一扯,順勢後背靠在某個熱烘烘的胸膛上。阿鼓俯身單手勒著薰池的小蠻腰,在她耳邊輕語,「好了,該你出題了。」
我靠!薰池有種想要罵人的衝動。腦袋一側不要命的一甩,狠狠與鼓的腦門相撞。這廝發起酒瘋委實與眾不同,還是敲敲醒吧。醒不了直接敲暈掉,她發誓一定不會把他扛回去,就讓他在這山上暴露一晚,明天生病了再看他有沒有力氣與她鬧彆扭。
「唔……」阿鼓另外一隻空的手摀住自己的額頭,好疼。卻是屹立不倒,也沒有因為疼痛而鬆開薰池半分,「薰池乖乖,快出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