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池聽到鼓那句「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的講述,低頭俯視他含情脈脈的英俊臉龐。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嘈雜的聲音全部消失,天地間彷彿唯剩她與他,靜謐無聲。已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冷峻模樣,是時間改變了他,還是他為了誰而改變?
「師兄……」薰池有感謝的話想說。
然而,立馬,女媱姐姐淚那張眼含怒的臉龐浮現出腦海,與眼前笑容可掬的鼓師兄相重合。想到此,於是,身後也燒起火辣辣的異樣感覺。雖然背上沒有長眼睛,也能猜到此時女媱正目不轉睛盯著她和鼓。
那些想說的話,便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恰在此時,武夷院長帶著夫子們風風火火跑出來迎接,雄厚蒼老的聲音在薰池另一邊響起,滿心歡喜:「薰池,你總算回來啦!」再不回來,四岳神君該拿我燉成王八湯消火啦!
薰池順勢冷漠地忽略掉阿鼓等待她下文的小臉,一個靈巧的翻身下了開明獸脊背。瞬間,阿鼓就與她隔開了開明獸和人群,身影再難抓住。薰池舒口氣,來到武夷面前,乖巧道:「院長爺爺,我回來了。讓院長擔心多日,薰池今後一定乖乖在山院修習,再不胡來。」
「沒事沒事,回來就好。」武夷向來好脾氣,牽起薰池,笑呵呵往後頭走去迎接其餘的人。
剩下阿鼓落寞站在人群中。心裡撥涼撥涼。
他手巧自然也心靈,心裡問自己:方纔,薰池臉上是有幾絲為難和避嫌的意思吧?怎麼離開了兩個月,從前那個可愛的小師妹,就不待見自己了?到底在我不在她身邊時,又發生過什麼?想不通啊想不通……
小白龍旁的不曉得,不過阿鼓那憋屈的表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冷笑一聲。故意撞過鼓的肩膀,推開在原地發呆的少年,趾高氣揚跑向薰池那邊。扭屁股的模樣,委實有些欠抽。
那方。
「各位神君遠道而來,武夷有失遠迎。」武夷向龍母作揖。
龍母擺擺手,不在意道,「我不過就是來送送我妹妹和家裡阿九,玄武神獸君不用這麼客氣,大家都是自己人。」
武夷與龍母算來認識已久,因為當年龍母還是小龍女的時候。就喜歡偷偷跑到八荒來找乾娘。而瑛雅是龍母乾娘一事,武夷也是為數不多幾個知曉內情的神仙。這一聲自己人。倒也沒誇張。
不過,他聽到龍母淡定的回答裡的幾個關鍵詞,不由驚疑,妹妹??阿九??「龍母的妹妹……和九子……不知……?」
「薰池是我妹妹。這小傢伙是我家阿九。」
白玉手指輕輕一點,不光是武夷,整個五臧山院的老幼男女統統震精!
其中絕大部分妖精,並不認得龍母和她那八個風華正茂的兒子。不過瞧著他們祥雲繚繞,紫氣東昇的十足派頭。便知曉乃是天上惹不起的神君。不過他們震精的並非薰池是龍母的妹妹一事,畢竟瑛雅神君的身份擺在那兒,薰池多幾個神氣的姐姐。不足為奇。
他們震精的是第二句話,龍母手指指向的那個小傢伙,也就是陸吾神君身邊的圓歸,懷裡的小魚龍。
「螭吻離不得圓歸,就給圓歸當寵物玩著吧。」龍母適時補充一句。
眾人風中凌亂。這是能隨便亂玩的寵物?!
圓歸膽子小,被一大片火燎的目光瞅著,想掙脫陸吾的牽絆往薰池那邊躲。陸吾發現自家徒弟這種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居然不是師父而是薰池,心裡十分吃味。不由手指頭加把勁,牢牢將圓歸鎖在身邊。而嘴上裝作不在意地飄出一句:「龍母,我徒弟膽子小,別引他們來嚇。」
這廝,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此話一出,原本眾人那如火焰山上噴出的熊熊目光,立刻變成了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唏噓之聲不絕於耳,皆是感歎這條小黃鱔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不但有條神龍當寵物,還被陸吾神君收為徒。
「嚶嚶嚶!」螭吻在圓歸懷裡叫了一聲,扭了扭。圓歸由於緊張而收緊的臂膀,將它勒得直欲斷氣。
武夷瞅了半天,不太敢確定,問圓歸:「你同意陸吾神君當你師父了?這隻小神獸,就是當日漂進百獸園的那只神龍蛋?」
圓歸老實點點頭。
武夷第二句話立即蹦出,「你師父是如何誘拐得你?!」帶著心痛。你們臨走前,老夫不是特意叮囑過,要你們離陸吾遠一點的麼?!怎麼還是被他得逞了!!
「師父先前說,他可以幫我孵蛋。」
「……」一群人嘴角抽搐。孵蛋這個動詞,放在白衣白髮的冰山美男陸吾神君身上,顯得那麼詭異,他是抱著孵呢?還是蹲著孵?會不會和他自己的兩個蛋蛋打架?(好吧,最後一句我承認我是女流氓。)
陸吾扶額,避開他們探究的目光。他雖然一向不屑於他人眼光,可是為了自己在徒弟面前高大威猛的形象,還是擺出一副端正不失慈祥的臉孔,對圓歸解釋道,「歸兒,為師那不是孵蛋,為師只是每天晚上趁你睡覺以後,給螭吻輸送靈力,以幫助它早日破殼。」
說完,自己得意了一把,深感其駕馭說話藝術的能力頗高,不僅解釋清楚了自己不是抱著或者蹲著孵蛋的行為,而且又叫圓歸知道,其實他真的有履行對它的諾言。不過小部分知情人士,冷顫三下,雞婆疙瘩掉落一地。
圓歸眨眨眼睛,不知有沒有領會他這麼用心良苦的言語。但是武夷清清楚楚瞧見了陸吾眼裡的精光,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故事的最後,一場師徒**的勁爆劇情,立即甩甩白花花的小腦袋,衝過去一把將圓歸從陸吾手上搶回來。
「小陸啊,圓歸不懂事,這樁師徒關係做不得數。」
陸吾冷笑一聲,「玄武,本君已經離開五臧山院多年,早不是當年的陸吾。院長管的似乎有些寬了。再者,你在山院那麼多年,從前那些風風雨雨也是親自走過來,就不信你第一眼看到它時沒有疑惑。你既刻意想要隱瞞我,我若不是顧念多年情誼,早拔光了你的烏龜毛。」目光隱隱帶著殺氣,又恢復了從前那個冰天雪地裡的囂張神君。
武夷渾身抖了抖,替自己的烏龜毛捏了把汗。他這一身龜毛,年紀大了,容易掉不容易長,掉一根都心疼得很。急忙後退半步警惕看著陸吾,裝傻得一本正經,「老夫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圓歸,院長爺爺只問你,你當真要認這個神君當師父?」
「我娘說,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妖,都應該守誠信。」
言下之意,再明確不過。
某男嘴角偷偷掛起,千年難得一見的春風樣,看得一幫子不知內情的小妖精神魂顛倒。
「如此,那老夫也不做那拆人家的壞事。」
武夷歎了口氣,望了望天,一臉一切自有天意的高深莫測。片刻後轉頭,對龍母一家和後面的天鷹笑容可掬,「幾位路途奔波,隨老夫上樓喝口茶敘敘舊罷?」
天鷹擺擺手,「我任務已經完成,這就要回天山去處理山中事務。還有龍母所說,天山雪蓮可以幫薰池恢復靈力,那東西也不是馬上就能變成的,我歹趕緊回去喊逍遙派那小兔崽子們準備起來。」
天山雪蓮千年一開,不可能千年不謝。為了保存它最精華的時刻,一般等到花開正盛時用玄冰術封存起來。玄冰術極烈,封了以後要再解開,須得用一味真火慢慢烘烤三日。烤時還要恰當好處,不然燒焦花瓣一絲一毫,雪蓮的功效就會大減。天鷹不放心,還是親自監工為好。
龍母也擺擺手,「我帶著他們幾個出來也有些日子,九重天上的活兒讓他們偷懶了許多日,這下妹妹和兒子都交給五臧山院,我們也不嘮嗑。武夷院長好好照顧我妹子就行,等過些時日老生再帶些浮屠山的土特來來看望薰池。」衣袖一揮,福了福身當做道別。
「那祝各位一路順風。」
「院長慢走不送。」天鷹緊身黑袍華麗飛揚,率先騰雲離開五臧山院,飄過陸吾身邊,長臂一撈,順手也帶起白髮男子。
陸吾大怒,壓低了聲音吼道:「死鳥,你幹嘛?!信不信本君現在就把你翅膀折斷?!」
天鷹笑瞇瞇,「山院乃弟子清修之地,您別老來妨礙他們了。」
你老母的,老子這十幾萬年不過下山這麼三次,什麼叫「老來妨礙他們」?!當陸吾還要掙扎,天鷹迅速附在陸吾耳邊說了句,「帝江神君當年落了件好東西在我那兒,你想要麼?」
某人將信將疑,「什麼東西?」
「看過便知,跟我來。」順利拖走。
他們風一陣的走,正如風一陣的來。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薰池一行人終於回歸山院,一波三折的開學序章總算告一段落,山院的正式修習即將拉開帷幕。又有多少困難險阻會攔路搶劫?又有多少歡聲笑語能一路相隨?敬請期待明日更新……
忽然,遠處塵土飛揚。這個月負責看管宗主園的中級弟子聽聞神女歸來,飛撲向薰池這方,抹淚哽咽:「師妹,你總算回來了!你那頭夫諸,已經拆了宗主園六十八次,你快去安撫一下吧!」(眾人:不對啊,兩個月最多六十一天,怎麼可能多出來七次。中級弟子吸吸鼻子:有七天早晚各一次,大約是大姨夫來了。夫諸:我還未成年,大你妹夫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