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子那一聲「好」乾脆地拍板,泰逢銀光閃閃的身影一掠,已然到了薰池身邊。他笑得得意,長臂一撈,喬小玲瓏的女子就騰空而起,落進冰冷堅硬的懷裡。
「泰逢公子,你這鎧甲擱的人渾身疼。」薰池心中有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可惜不能動。
泰逢有力的手臂,惡作劇般收得更緊,像是在懲罰她先前對他的無禮。
「如此?那本公子一會兒給你好好揉一揉就是。」
金子沉默站在旁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睛卻仍然注視著那個被他用十件財寶賣掉的女子。
算來,這是樁無本的買賣,賺得多少都是淨賺,因為這女子本就是他打劫來的。今日不知為何,瞧見這女子踏進紅塵客棧,金子的視線就一直不能從她身上移開。虛無中有個聲音不斷地在喊,金主~~金主~~~金主~~~~~
所以那會兒她要走時,他強硬地又把她留下。
果然,是個金主!
如果金子知道,在很多年以後,他請求她回來,而那個曾經被他拱手讓人的女子,冷笑著反問他,是你將我推送出去換了金銀珠寶,我又如何再給你滾回來?心中的悔意,滔滔不盡。
這世上沒有「早知道」,這世上也沒有「十全十美」。
泰逢琢磨著應該上哪兒去「折磨」這個膽大的小女子。紅塵客棧的三樓是有許多客房。但是他怕這老闆多想一會兒之後,忽然領悟到女人的妙處,就要反悔,還是早些離開的好。不如回他的和山?也不行,小黃鸝那張可憐兮兮的臉,立即浮現出他的腦海。還是隨便找個野地吧!
想罷,霍地轉身。要踏出雅間。
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
當金子衣袖揮動,隔壁雅間裡垂首靜立的八個女子瞬間化作八隻色彩斑斕的鳥兒,飛進牆角掛著的八隻空鳥籠中。還十分乖巧地,自己把鳥籠的小門給扣上。
當泰逢在腦中,湧現出許多香艷的場景,每一個動作都能夠折磨得薰池死去活來,欲罷不能。
當薰池詫異地看著金子變人作鳥,以及餘光發現泰逢炙熱的目光在其身上游移,渾身難受之際。
樓底下「蹬蹬蹬」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消片刻。二樓上原本下樓去的三人就在走廊裡,與新登上來的那人打了個照面。
「小阿娘!不好啦!我二哥殺來了!」
嘲風臉色通紅。細密的汗佈滿整張好看的臉蛋,配著他紅色的衣衫,好不妖嬈。這臉也不知是被他彪悍的二哥給嚇紅的,還是跑上樓來時喘氣喘紅的。亦或許是在樓下被一干如狼似虎的婦女調戲時,急紅的。
薰池側頭幽幽望著嘲風不語。
嘲風也即安靜下來,觀察一番走廊上詭異的情景。
為何我家小阿娘被一個比我還門神的陌生男子抱在懷裡?!而且還衣衫不整?!旁邊的客棧老闆唯唯諾諾縮在後頭是作甚?!心裡數了三下之後,自己得出答案,你老母的啊。這倆人是聯合起來做人口販子生意的吧?!(小三,你如何知道人間還有人販子這等高級的職業?小三翻白眼,你丫兒真當我無知到白目啊啊啊!)
於是乎。嘲風整個人瞬間升騰起一股紅色的火焰,他從熊熊怒火中走來,眼睛只盯著抱著他家小阿娘的泰逢。「把我家小阿娘還給我!」龍威一放,難得泰逢有些壓迫感。
泰逢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雖然不知眼前這紅艷艷的傢伙是誰,又和他懷裡的女人是何關係,不過能夠十分清楚的斷定,這個紅衣男子不是個凡人,且法力高過他。如果再給他幾年,讓他成功渡過第三道天劫,泰逢定然不會妥協。但是今天,必須折腰,送出懷裡的女子。
他裝作玩世不恭,戲謔道,「小野兔,我們還會見面的。」
「哦?」薰池見泰逢大勢已去,完全鬆懈下來,「那小女子坐等著。」
她原先打算好,倘若真的被泰逢帶走,在四下無人時就立馬爆出真實身份。比起名節不保,還是被夫子和四個爹爹懲罰兩下好了。而當她一想到泰逢發現自己是那個小不點薰池時候的陽、痿模樣,心中便暗爽。(其實她還是不夠瞭解泰逢。真到了那時,薰池得意的笑臉會讓泰逢霸王硬上弓的。)
嘲風迅速從泰逢手中搶回薰池,左右翻看她是否完整,再問:「小阿娘,你的衣服呢?」
「問那塊金子。」薰池惡狠狠瞪著錢老闆,不但脫我衣服,還敢賣我,你完蛋了!
錢老闆身子一抖,立即低頭躲開薰池的目光。
在他看到最最目中無人君泰逢公子,居然也有讓步的時候,心下便已經悔得腸子都青。暗自罵道:今天真的是孫悟空遇見了如來佛,合著這倆位,比泰逢山神這只潑猴還要難對付?!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泰逢:尼瑪,老子是老虎,你全家才是潑猴!)
「小人這就給女俠去取回來!」點頭哈腰,一溜煙跑沒了影。留下泰逢和嘲風兩個偉岸的男子,大眼瞪小眼。
下一刻。泰逢作揖,完全像是忘了方才兩人的劍拔弩張,有禮問道:「不知神君尊姓大名?」
嘲風把頭一昂,也沒考慮那麼多,直接報上名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嘲風。」
「原來是龍母八子之一,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泰逢這廝,本身脾氣不好,但是要能屈能伸起來,毫不含糊。
薰池翻白眼,嘲風也從鼻子裡一聲冷哼。「錯了。是九子之一。」
泰逢愣了愣,隨即恢復笑容,「神君家又添新丁,可喜可賀。不知第九位小龍神君現在何處?」
他前些時候夜觀星象,確實有新星升起,紫氣東來之兆。不過方向所指卻是八荒,一時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嘖嘖。你這什麼白癡問題!螭吻出生時那麼大的動靜,八荒裡不會看星象的小妖精都知道人家天劫往崑崙丘上去了啊!)
「要你多管,你誰啊?」嘲風上下打量泰逢。
「在下泰逢,乃和山山神。」
「你居然是山神啊……」嘲風一時沒想到,微愕。嘟囔,「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哪只下界的門神呢……」
泰逢眼角抽了抽,深深記下這個三子嘲風。
自從這以後,他倆的關係就沒有一刻緩和過。
沉默間,金子抱著薰池的衣服匆匆回來;那頭睚眥也到了樓上,嘹亮的嗓門一聲怒吼:「三弟!你丫兒膽子他媽越來越肥了!還不給老子滾過來!」
嘲風馬上猶如受到驚嚇的貓咪。渾身的汗毛豎起,抱著薰池的手一緊。薰池骨頭都要被他捏散架。
「二哥,你別過來。打我事小,誤傷了小阿娘就罪過了!」
魁梧的睚眥這會兒才看到狼狽的薰池,這是我們家小阿姨?怎麼變了個模樣?!倒抽了一口冷氣。撲過來詢問:「小阿姨,這是怎麼了?!」
「攤上黑店,差點被賣。」薰池瞟了一旁的泰逢和錢老闆,言簡意賅。
睚眥好鬥,聽罷就要擼起袖管幹架。薰池攔住他,「此仇我自己報,二侄兒。咱今日先回去吧。」
「是。」睚眥從嘲風臂彎中搶過小阿姨,順便瞪了一眼自己三弟弟,眼裡的意思很明確,今天晚上吃竹筍炒肉。
嘲風眼淚汪汪,耷拉著腦袋跟上二哥,直接消失在紅塵客棧二樓的走廊裡。(嗯,他們使不是地盾術,也不是瞬間移動。抬頭看天花板上多了兩個大洞,貫穿三樓直上最高的屋頂。
※
紅塵客棧裡。
「去查一查,龍母那幾個兒子的小阿姨是何方神聖。」泰逢雙手背後,恢復了天下唯我獨尊的臭屁神氣,對一旁的金子吩咐。微皺著眉頭,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龍母有個妹妹?
金子忽略此問題,先問,「泰逢公子,那這修葺屋頂的費用……」
「到時候一起報上來。」
「好叻!」剎那,金子金燦燦一笑,「咱紅塵客棧買消息明碼標價,關於九重天上各個神君的,一條消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黃金。加上這屋頂的修繕費用,黃金十兩,一共十萬零九兩,黃金。」迅速口算完,忽然又想起之前的約定,「爺,還有那十件……」
「知道了。」泰逢不想和這滿腦子只有金銀財寶的畜生多攙和。尤其是他今日根本沒吃到肉,還要付那肉錢,委實有些憋屈。衣袖一甩,趕緊回去練功!騰雲從天花板上開了第三個洞。
金子跳腳,「靠之!泰逢公子你這樣,還要加一兩黃金的!!!」
※
夜半。
還是紅塵客棧。
「老闆,您要的消息。」一隻黑衣人,呀麼黑呀麼黑,湊上來,遞給金子三張薄薄的紙頭。這紙頭的材質極好,觸感如絲絹,不宜暈染和折損。
也是九重天上最常見的雲宣紙。
月光的清輝,洗去了錢老闆一身的富貴氣,只剩下冷峻。他慢悠悠打開紙片,自己也很好奇一個答案。
紙片上分別畫著三張人物肖像,一女二男,是他親手畫的。乃今晚前後闖入紅塵客棧的那三個神秘人。
第一張畫的男子孔武有力,濃濃的劍眉下的眼睛殺氣騰騰。畫像下方由調查消息的探子標注著一行小字:龍母次子,睚眥。善鬥好殺。哮天犬他弟弟的侄子的老婆的姐姐的媽媽的兒子,被其殺死並埋於十里桃林,至今報人口失蹤。
第二張自然就是嘲風。配的小字是:好奇心殺死貓。
至於第三張,金子看到那畫像上面的臉,心頭湧上莫名的情緒。
畫這畫像時,他是一氣呵成的。彷彿這女子的臉龐,在他腦海裡生了根,快速流利。畫完派手下送去的九重天,可畫中的人物著了魔般,總是浮現在自己腦海裡。以至於看出去的世界,也滿滿都是她的幻影。
(虧心事做多了吧……)
這小仙女到底是誰?為何起初在她身上一點靈力也探查不出來。害得他以為這只是個來頭不小的凡間女子。
可惜,懷著忐忑的心情,眼睛緩緩挪向那畫像下面,卻只有兩個符號。「??」
「他娘的!這怎麼辦的事?!連個女人的底細都查不到!」金子狠狠拍桌,「不知道人家底細,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黃金,不就打水漂了啊!這是能打水漂的買賣麼?!老子麼錢賺,誰養你們!再有甚者,要是那娘們真殺下來砸場,要我紅塵客棧賠本啊!還不快給我再去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