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池聞聲望去,圓歸正在走廊上四處尋找她。便立即答應了一聲,「圓歸,我在這裡!」從走廊外的花草樹木間冒出了個腦袋,向它揮揮手。
「薰池,薰池!」它一見到她,眼睛閃閃亮,跑得飛快,好像身後有大野狼在追趕。手裡還抱著它的寶貝蛋,搖搖擺擺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我,我……」真怕它一個不小心就摔個大跟頭。
跑到兩人面前時,圓歸已經小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看它這副滿頭大汗的樣子,估計已經找了薰池好一會兒。先前薰池心裡煩,故意騙走了小白龍後跟著雲一路來到的此地,並沒有知會圓歸一聲。
它小嘴微張,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低頭看看龍蛋,又看看薰池。好一會兒才理順了思路,說:「剛才陸吾神君來找我,他,他說想要瞧一瞧蛋蛋。我原本不願意給他,可是不知道他在我身上施了什麼法術,我的手就不聽使喚了。他拿了蛋,他拿了蛋看也沒看,甩手就給扔了出去!」
(這是圓歸有史以來,一口氣說出來的,最長的一串台詞!務必請眾位看官珍惜,接下去沒有了!!)
「什麼?!」薰池一驚,脫口而出。可想想不對,圓歸的龍蛋此刻不是好端端躺在它懷裡麼?轉念又一想,莫非是陸吾神君給圓歸下了什麼催眠咒,讓它看到一些不真實的幻想?再次尋問。「他真的摔了你的蛋蛋?」
嘖嘖,這話說的,怎麼萌態中夾雜著些淫蕩的感覺。
但是圓歸極其認真地點點頭,還露出對陸吾神君非常不滿的神態。「他真的摔了,像這樣。」說著,居然將龍蛋從自己懷裡掏出來,高舉過頭頂。毫不猶豫地要往地下摔去。
薰池大驚,立即撲身過去搶救,現在她不只懷疑陸吾神君讓圓歸看到了不真實的幻想,那個變態神君極有可能還給圓歸的腦子施加了些什麼厲害的催眠,讓它做出如此一反常態的舉動。
對,圓歸肯定是被陸吾催眠了!
心中將將得出此番結論,遠處就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小薰池,你可別把我想成壞人,我沒有對它做什麼。」
竟是陸吾親自過來了。
自從昨夜開明獸和黑虎馱著幾人到達崑崙山臀,陸吾僅僅是領著他們到這右翼臀。指了住處,留下一句:「有什麼需要別問我。自己看著辦。別去左翼臀。」就一手拎著開明一手拎著黑虎消失不見。
此時薰池三人亂作一團,陸吾白衣白髮倒是悠哉游哉渡著步。瞧他那一臉的玩味和自信,好像當薰池肚子裡的蛔蟲是件十分顯擺的事兒。小神女則聽得一呆,嘴讓都忘記要說的話。只死死抓住圓歸的雙手不讓它亂來。
「神君。」雲最先反應過來,朝著陸吾有禮一鞠,神情泰然。
陸吾點點頭,不聲不響打量雲少年。雲如今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樣,清秀的眉眼和淡定的神態。叫陸吾看得還算順眼。這張臉並不是陸吾所熟悉的,這個身子只有在戴著猙獰面具跳舞的時候,才有一些那個人的影子。
心情忽地沉重。
「我沒有做什麼。」陸吾眸色轉暗。不再看雲,對薰池低聲重複。
薰池倒是不怎麼害怕傳說中的變態神君,眼神裡是明顯不相信他所說之話。試想圓歸如此寶貝它這顆意外得來的龍蛋,就連武夷院長問它要時它都沒給,怎麼可能在強迫給了陸吾以後,自己現在還要毀掉它。
「薰池,我給你看。」圓歸漂亮的大眼睛倒是清明,忽閃忽閃非常認真地對薰池說。手上一用力,輕鬆地帶著龍蛋掙脫了薰池的束縛。圓歸的靈力原本就在薰池之上,真的動起手來,現在的薰池不是它的對手。
待薰池還要勸阻時,圓歸已經動手,那股執著要摔龍蛋的念頭居然如此強烈。只聽「彭!」地一聲,圓溜溜的龍蛋就砸在地上,落地的一剎那,走廊的地板也跟著明顯晃動了兩下,好像這落下來的不是一顆小小的龍蛋,而是天上掉下的隕石。
龍蛋砸在地上,沒有絲毫異樣,先在地上來回擺動幾下,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明明是一顆還沒有孵化的蛋,可它卻彷彿具有靈性,在沒有一絲外力作用之下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它先在原地轉了一圈,接著停頓片刻,似乎是在尋覓什麼,然後慢慢又動了起來,方向正是圓歸的所站之地。
圓歸小臉興奮難掩,但仍舊沒有直接去抱回龍蛋,反而提起一口氣,瞬間換了個地方站立。那枚蛋於是停下來,又在重新嗅圓歸的位置,隨後換了個方向,還是準確朝圓歸那邊滾去。
薰池驚訝地合不攏嘴,「這,這是怎麼回事?」摔不碎,還認主!司南也沒這麼靈的!
「我不知道。」圓歸無辜,跑過去抱起龍蛋,放在懷裡擦去面上沾染上的灰塵,還把小臉蹭在蛋殼上,輕輕問蛋,「摔疼沒有?」
「你想知道嗎?」陸吾問,臉上寫著,想知道就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真相的賤樣。
沒有回答,詭異的氣氛蔓延,除了圓歸摩挲龍蛋之聲,其餘的大人小人都靜立不動。
薰池和陸吾,眼神交流火熱。
她覺得這個白衣白髮的神君,第一眼看上去是不可親近的冷漠之人,可是,就是這個眼睛長到頭頂上去的男子,對她說,你娘親是個好人。讓她一下子又生出些好感和憐惜,想這個神君定然經歷過什麼傷心的故事,所以才會變成這番模樣。
而現在,再看看這人,比在廚房做菜時打翻五味瓶還要複雜,難以捉摸。
他,究竟是怎麼一個人?
「陸吾神君,恕薰池無禮,敢問神君為何要動圓歸的龍蛋?」薰池糯糯的童聲,就算帶著質問的意思,也叫人聽了十分順耳。她才不想知道,若她想知道,可以問她四個爹爹!
陸吾一笑,「我高興逗逗這條黃鱔。」
有那麼一瞬,薰池竟然想起了豐山清冷淵裡的泰逢山神。這兩個在某種地方,出奇的相似,是那痞子般的笑,還是無賴一樣的話?(泰逢:咳咳,我說話一向有理有據,別胡說。)
「可是圓歸膽子小,不經嚇的,薰池還請神君往後手下留情。」薰池磨牙。她一想到泰逢,無端冒出股怒氣,合著今日陸吾無緣無故「逗逗」圓歸,保護弱小的優秀品德被激發,現在已經生出想要代表月亮消滅你的衝動。
陸吾不知為何,忽然臉色一冷,殺氣重重道,「小薰池,莫仗著你娘是瑛雅,本君就不會為難你。本君最討厭沒大沒小的晚輩,本君愛做什麼事情,不用你來多管。」說罷,衣袂一甩,用左手摘下一朵盛開的鮮花。
那花,瞬間就枯萎了。
薰池哪裡料到陸吾的反應這麼大,詫異看著陸吾神君的示威,連話也忘記說,瞪著陸吾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倒是身邊的雲觀望到此刻,忍不住挺身而出將薰池護在身後,警惕盯著陸吾的動作。生怕下一刻,這煞神真的對付自家師妹。
陸吾動了,但並非對薰池動手,他只是扔掉手裡枯死掉的花朵,轉身瀟灑走了。
來去匆匆。
雲也急忙帶著薰池和圓歸回了右翼臀裡,心道,看來武夷院長說的真沒錯,必須遠離陸吾神君!這傢伙不但性格陰晴不定,還有一隻殺佛殺神的毒手,要是他們在這裡被陸吾害死,真的是得不償失。
也所以,知道為何自從陸吾神君來了崑崙丘之後,就再也沒有凶獸來山神臀裡鬧騰的原因了吧。這廝就是崑崙丘上最凶殘的一隻畜生!而不論在哪一個山頭,最最厲害的那個就能當大王,享有最高的權利和獨立的領地,也包括一切雌性都可以擄為它的老婆這一點。
的確,真的有雌性蹲在山神臀外,巴巴兒望著陸吾神君出現。心裡期盼著它們的頭頭就算不臨幸它們,騎一騎它們的身子也好,就像他偶爾騎開明獸那樣。(陸吾冷漠睨眼:不好意思,本君對獸類和雌性都不敢興趣。)
話說薰池回到房間裡,發了會呆,聽了會雲的嘮叨和安慰,自動忽略了陸吾對她的不敬。
薰池對山神界的規矩並不特別在意,但按照雲的說法,整個八荒乃至三界,都講究一個出身,出身的高低決定地位的高低。所以八荒才會有三大家族極具威望,還有九重天上開大會時女媱坐在前頭第二個,第一個是她的太子哥哥,就算是魔界也是魔尊世襲尊位,極少有魔族內訌造反,再說塵世裡,大家族也是立嫡不立長。
陸吾最後說的那句發神經的話,其實是十分不對的。論年紀,確是陸吾大出許多,但是論地位,只有他對薰池不敬的份兒。不然,你以為武羅神女被禁足青要山之上,是四岳神君白吹的啊!?
不過如果要拿陸吾神君和武羅神女比一比,陸吾倒是比先成神的武羅地位要高出一些,那裡頭的緣故,以後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