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抱著不知哪裡出錯的薰池,拼了命往她所指的方向沖,他別的不開竅,只知道要按照薰池的話做,往前,往前就會有救。
「糰子,你忍一忍,馬上就到了!」白龍額頭上豆大的汗,滴落在薰池嘴邊,鹹鹹的,苦苦的,和淚水一個味道。薰池皺眉,覺得嘴裡更加苦澀難忍,特別難受。
「唔……」一聲隱隱的痛苦呻吟。
就在白龍狂飆的下一刻,不遠處冒出來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朝他們這頭不緊不慢的打著燈籠走來。白龍立刻看到了希望的光環照亮那個提燈籠人的腦門,狂喊:「救命!快救命!」
卻說那踏著希望之光出現的人,是今晚剛好輪到巡夜的阿鼓。阿鼓只見前面一個快速移動的人,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清,就被其逼門面而來的氣勢驚到。他下意識後退兩步,生怕這個詭異的身影與自己撞個滿懷。
今天晚上怎麼淨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鼓皺眉。
白龍將步子把握的剛剛好,在距離阿鼓一寸的地方剎住車。他們兩人的個子相差不大,鼻尖對著鼻尖靜默剎那,白龍滿頭大汗的又重複,「快救命!」殷切地直視阿鼓。
阿鼓皺眉,入眼的第一影像是白龍那張記憶深刻的臉,他驚訝,這不是方才在山神祭典上搗亂的陌生少年麼?!怎麼夫子和院長沒有看好,被他跑到這裡來了?第二才聽進去白龍的話,疑惑低頭看向白龍懷裡的小人兒。
這是……?
「怎麼回事?!」阿鼓驚呼,認出縮在白龍懷裡痛苦掙扎的人是薰池。
「救命!!」白龍現在只在意「救命!」兩個字,他家媳婦要是出事,他也不活了!
阿鼓快速打量一眼白龍,二話不說要搶過他懷裡的薰池。白龍自然不肯撒手,兩個人在原地不做別的,先爭起一個小女娃。
「放手啊!」阿鼓有些怒意。
「你幹嘛要搶走我的糰子?!」白龍不解,就是不放手。
「你不是要我救她麼?你不放手,我怎麼救?!」阿鼓振振有詞。
白龍聽罷,糾結了一下還是勉強鬆開了抱著薰池的雙手。鼓施力推開白龍,薰池就順勢落入他的懷裡。鼓一面轉身疾步往湄山居的方向而去,一面單手抓住薰池露在外的那隻手,粗略探查起她的情況。
當鼓剛觸及到薰池的肌膚,他就嚇了一跳,好燙!
「薰池!你哪裡不舒服?」鼓低頭問她。
薰池已經疼得神智迷糊,在鼓懷裡動了動,只吐出一個「背」字。
鼓連忙將一隻手托向薰池的後背,隔著山院特製的衣袍,雖有些燙感但不如剛剛觸及她裸露的手腕時那麼震驚。他皺眉,薰池的脈象裡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根本不知道薰池現在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只得先將大手放在她背上,給她輸入靈力穩住心脈。
白龍死死跟在阿鼓身後,他注意到鼓的手托在薰池背上,心裡有點不爽利。想要把薰池搶回來,卻又有些明白現在的自己沒有眼前這個不認識的黑衣少年頂用。握了握拳頭,一刻不離的把視線放在他懷裡的薰池身上。
三人轉眼就到了湄山居。
湄山居現在還是燈火通明。底樓的新晉弟子跟隨高級弟子熟悉了一遍每天的生活起居習慣,正在各自房間裡整理東西,展望未來。二樓的中級弟子當了一天苦力,也在屋子裡打坐休息。而頂樓的高級弟子,最為悠閒自在,早就習慣了山院的日子,三三兩兩涼在走廊裡看夜景,說閒話。
雲在他們其中,看到巡山剛出去不久的鼓又轉頭飛奔回來,懷裡還隱約抱著個女孩,立馬飛身從三樓直接飄到了「湄山居」的石頭旁,在眾同窗的驚呼聲中攔下阿鼓。
「怎麼了?」雲難得一掃臉上的雲輕雲淡,皺眉沉色。
發現阿鼓懷裡的人竟是薰池,也是一驚。
阿鼓繞過雲,對他急道,「快去找青鸞夫子。」青鸞精通醫術。
「好!」雲立馬騰雲而起,直飛向大夫居的方向。
鼓則抱著薰池,一腳踢開她的房門,將她抱了進去。巨大的動靜把湄山居裡其餘的弟子也驚動出來,所有人傾巢而出,要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他們可真的是過了刺激的一天!
女媱聽到響動,穿戴整齊以後打開房門,薰池屋子的窗前已經聚攏了許多人,他們都墊著腳尖往裡頭看,低聲騷動卻沒有人敢繞進去瞅一瞅。她推開那些看熱鬧的大小弟子,沒想到竟是薰池出了事情。
她心中疑惑,薰池不是被院長叫走處理陌生少年的事情去了麼?怎麼好像受傷了?瞥了眼窗口,只看到薰池趴在床上,臉色蒼白,鼓最靠近薰池的床邊,而鼓的後面還跟著一個直跺腳的少年,是先前那個呆傻的闖入者?
正要繞到隔壁房門口進去看看,她的衣擺突然被人扯住,回頭一看,看到怯生生的圓歸。它也想進去,但又不敢一個人進去。遂拉起圓歸,一同走進了去,焦急問:「師兄,薰池怎麼了?!」
所有人都問,薰池怎麼了?可是鼓也不知道薰池怎麼了!他心裡忽然生出些惱意,不是對一遍遍尋問他的人著惱,而是對自己本事不濟的惱意。他為何不知道薰池怎麼了!如果他知道該多好!鼓這樣想著,咬牙又給薰池輸送靈力,想要使她舒緩一些身上的痛楚。可是薰池的身上,好像一個無底洞,源源不斷的靈力送進去,馬上被她吞噬的無影無蹤,沒有一絲好轉。
女媱見鼓的面色越來越黑,並不理會她的問題,便識相的沒有再打擾。轉頭看到在原地急得跳腳的白龍,皺紋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白龍也不理會女媱,一門心思撲在趴著的薰池身上。女媱一下子覺得自己被赤果果給無視了,心裡又焦急薰池的情況,不自覺忘了天帝玄女應有的儀態,扯住白龍大聲吼:「問你話呢!」
「糰子在這裡,我當然在這裡。」白龍被女媱一吼,嚇得哆嗦了兩下,不假思索回答。
「薰池不是被院長拉去見你了麼?怎麼受傷了?!你幹的?!」女媱又問,並沒有意識到她手裡抓的人不過是個被雷劈傻的小呆子,很不靠譜。(小白龍:你才不靠譜!你才不靠譜!!捶地!!)
「不是我!糰子突然說背疼,就疼的很厲害。」白龍十分怕女媱,已然在心中悄悄對她下了定義:惡女。
女媱聽罷,甩開白龍逕自去了薰池床邊。
背疼?她看看衣衫完整的薰池,不由皺眉。鼓是男子,自然不可能歇了薰池的衣服去看她的背到底怎麼了。可是不看,怎麼知道薰池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鼓師兄,麻煩迴避一下,我看看薰池的背。」女媱硬著頭皮,戳了戳鼓。
鼓抬頭看了一眼女媱,猶豫須臾後還是妥協,起身要走。
女媱回頭,指著還在原地發傻的白龍,對鼓說:「把他也牽出去!」
鼓領命,揪了反抗的白龍就往外撤。臨走還不忘將敞開的窗戶關上,窗外的弟子們看到阿鼓黑著的臉,無由害怕的退了三步。好像他們偷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一樣,心惶惶。
圓歸等到鼓和白龍出去,大了膽子也跑到薰池床前,想幫著女媱把薰池的上衣褪去。女媱邊輕輕動手邊問薰池:「妹妹,你感覺如何?」
「疼……熱……」薰池喃喃。
圓歸不等女媱吩咐,先抓了薰池的手緊握不放。它擅長水系,聽到薰池說熱,便用自身的法力給薰池降溫。且冰的作用,也能起到鎮痛的效果。薰池緊緊皺著的眉毛,稍稍有些舒開。
當上身的白袍褪下,薰池光滑的背部呈現在燭光之中,女媱倒抽了口冷氣。
這是什麼?!
只見薰池的背上,從右邊的蝴蝶骨上一路蜿蜒直腰間,生長著一條金燦燦的龍紋。那龍,四爪有力,盤旋而上;龍頭抬高,兩根龍鬚威武飄著;龍嘴大張,氣勢磅礡。
除了這條鮮活的金龍侵襲薰池的整個右背部,並沒有其他異常。
「今天早上,它還沒那麼大!」圓歸也嚇了一跳,輕輕綿綿的聲音裡有些顫抖。
「你見過?」女媱勉強鎮定下來,狐疑看著圓歸。
圓歸點點頭。它今天幫薰池換衣服的還碰過這條龍,那時候只是縮在蝴蝶骨上的小小「胎記」,怎麼一天下來,竟長大了?!還有那個龍頭,先前明明是低埋在身子裡,現在卻抬起來了!
圓歸原本就膽小,這樣一想,越看越覺得這龍是活的,抓著薰池的手不由鬆開,連連後退,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