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
看熱鬧的人們終於反應過來,一群弟子跟著夫子在武夷院長的帶領下奔向薰池。聚攏的人頭裡,大胖子夫子率先出手將狗撲在薰池身上的陌生小少年拎起來,可是小少年還不肯撒手,死死抱住薰池的小圓腰。
「這是誰?!」武夷飄逸的白眉毛在晚風中有點凌亂。
他已經能想像到四岳神君聽說此事以後,四個迥異的面部表情。該怎麼向四岳交代,小神女第一天步入五臧山院就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班夫子互相張望,沒有人知道這是誰,於是又一致往身後的弟子叢中尋問,一班弟子也來回眼神交流,沒有人站出來說認識這個小少年。
他,到底是誰?!
大胖子夫子此時先幫薰池從陌生少年的魔爪中救脫出來,小少年的爪子在空中胡亂揮舞,口裡還在嚷嚷:「別搶我媳婦!把媳婦還給我!」散發出的靈力,有些驚人。大胖子眉頭緊皺,直覺此人並不簡單。
但小少年大聲喧嘩而出的話,讓所有人的臉抽了抽,薰池壓下自己腦門上青筋,委屈地望向武夷。
武夷老身骨抖了抖,趕緊箭步來到薰池面前安慰道:「小神女莫怕,此大膽狂徒對你不敬,我一定嚴加處理。」
薰池點點頭,沉默不語。
忽然,跟在後面的青鸞犀利的眼神射來,他心中冷笑:萬萬年來五臧山院都沒有出過如此狗血的事情,怎麼這丫頭一來,就能打破這樣平靜正常的秩序,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薰池感受到青鸞的目光,疑惑抬頭望向他。青鸞急忙將視線挪開,幫著大胖子去處理那個突然闖進來的破壞王。
五臧山院表面看上去很無害幽靜,好像什麼小貓小狗小蒼蠅小蚊子都能溜進來溜躂一圈,實則結界重重。
不光是山腳下百獸園大片的土地被下了結界,山院每一處要害之地都有結界保護。沒有危害性的小生靈是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像這少年這般大的活物,還如此帶有攻擊力,應該是不可能隨意撞得進來的。
青鸞問大胖子手下的小少年,「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闖進我們五臧山院?」
小少年卻壓根不理會青鸞的問話,雙眼只盯著還在凌亂中的薰池,「媳婦,媳婦!」叫得**。
他似乎在意的只有這麼兩個字,一切的言語都圍繞了這兩個字而生。
青鸞被無視地臉黑,與大胖子的視線相對,大胖子夫子溫和一笑,「我來問吧。」
他把小少年端正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笑瞇瞇問:「你媳婦是誰?」
「她!」小少年立馬手指薰池。
薰池跐溜一下就躲到武夷身後,不是我!我不認識他!
其他人紛紛交頭接耳,場面騷動。
有人喜:「薰池已經有相公了?!太棒了!少了一個搶師兄的強勁對手!」
有人怒:「誰說這是薰池的相公,明顯我們薰池師妹不認識這個流氓!」
有人哀:「薰池被人搶走了……搶走了……走了……了……」
有人樂:「好戲,快拿瓜子來,看戲了!」
武夷嚴肅地咳嗽一聲,壓下那些唧唧呱呱的雜言碎語,遞給大胖子夫子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問,最好問到還薰池清白為止。
大胖子點點頭,又和顏悅色問小少年:「可她好像不認識你,你怎麼能說她就是你媳婦呢?」
小少年好看的臉上露出堅定的表情:「反正她就是我媳婦!」
大胖子夫子有不詳的預感,再問,「那你知道不知道你認的這個媳婦叫什麼名字?!」
「媳婦就是媳婦!」
「知道你媳婦所待何處麼?」
「媳婦就在我眼前!」
「這是幾?」
「五個手指頭。」
「那這個加這個等於幾?」大胖子伸出雙手,一左一右晃了晃。
「……」小少年驚訝了一下,然後,開始一根一根數起來,「一二三四五,我要媳婦!」
「……」
果然!
連大胖子那麼豐腴的臉蛋上,都能隱約可見埋藏多年的青筋凸起。
他給武夷做了個手勢,將手指指向自己的腦門轉了轉然後搖搖頭。武夷瞭然,原來這小少年看著清秀伶俐,實乃一傻子!惋惜須臾,又向大胖子抬首,下巴朝向五臧山院之內。雖則是個傻子,但是身份奇特,有待確鑿。
大胖子領命,轉頭對小少年哄騙道:「現在你媳婦有要事在身,不能與你相認,叔叔先帶你去院子裡吃點東西,我們慢慢等她回來好不好?」
小少年低頭認真思索片刻,同意了大胖子的提議。臨走還不忘叮囑薰池:「媳婦,我在裡面等你,你快些來。」
薰池不理,抬頭無語望天。
一場鬧劇,似乎漸漸平息下來。
武夷對著眾多山院弟子和夫子,威儀地說:「山神祭典結束,請各位各回各位,老夫還有話要對今年新晉的小弟子們說。」
於是眾人識相地按部就班,迅速歸位。二十名小弟子繼續按照原來的計劃靜立在廣場之上。武夷登上高台時,雲已經下去坐到鼓的身邊,兩人默契地無聲交流一番,同時看台上的院長。
武夷又清了清嗓子:「台下的二十名新晉弟子,歡迎你們來到五臧山院修習!」
話語一頓,台下立馬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給足院長大人面子。
武夷滿意笑笑,抬手壓下掌聲,繼續慷慨陳詞:「你們在這裡,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我們有強大的夫子陣容給你們做啟蒙導師,我們有齊全的設備器材給你們充分的實踐鍛煉,我們還有完整的成才理念,勢必將你們培養成新一代山神的接班人!」
轟然,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你們是從千萬生靈中挑選出來的精英,上天既然賦予了你們優於他人的天賦,自然也施加了比他人更加重要的責任和使命。希望你們從今以後,在五臧山院學習的未來三百年裡,都做到兢兢業業,孜孜不倦,迎難而上,攻堅克難……」
他還有許多方才在腹中搜羅出的四字成語還沒吐完,天上又突降一道白光,硬生生打斷了武夷的唾沫橫飛。
四周的風,因為此人的到來忽然冷冽幾分。
原本明亮的火炬因著那風的吹動,變得忽明忽暗,給來人平添了幾分詭異和神秘。
那人就站在薰池前面,背對著她,所以薰池能看得分外真切。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白色之中還帶著幾分華貴的氣質,好一個銀裝素裹的大人。
高台之上,武夷半張的嘴,半響沒有合上,亦沒有吐出半個字。他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眼前這個高大冷霸的男子,萬年都沒有踏足過樂遊山,怎地今日也趕來湊他五臧山院的迎新典禮?!武夷揉揉眼睛,甩甩頭,再去看高台之下。
果然沒有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他正在感歎自己歲數大了,眼睛也不太中用。
卻聽身旁,一道陰風而過:「玄武,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