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那份五臧山院正常的試題對於薰池而言,再簡單不過。當考試結束的鐘聲響起時,她吐出一口氣,看著滿滿噹噹的試卷感到十分圓滿。
「方纔發生什麼事情了?」女媱與薰池一起走出廣場,關切問道。
天空已經放晴,有陽光的照射而下,將山裡的霧氣升騰起來,白色的煙霧圍繞著群山,飄逸卻無根。
薰池走向不遠處的一方觀景的平台,那平台由石頭而成,修葺的很簡單。不過不知是哪個好心的,還給它取了個名字,「望風台」三字刻在小觀景台一側,倒是醒目。因為是給來回樂遊山的行人稍作歇腳之地,小平台內還有長石凳。側坐石凳,能看到樂遊山的好風光。
薰池爬上石凳,張開雙手放肆呼吸著雨後山澗清新的空氣,「沒什麼,我大爹和小爹偷偷來搗亂罷了。」
女媱愣了一下,但下一瞬隨即明白過來,噗嗤笑出聲來。
「姐姐你笑什麼?」薰池鬱悶。
「我笑妹妹和你爹爹們的生活,還真有趣,能有四個疼人的爹爹,我很羨慕。」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爹是比別人多,可連娘親也沒有。後面那句重點薰池忍下沒有說出口,她三百年裡都極少提及「娘親」這個話題,也將失去娘親的失落掩飾得很好。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想,如果她娘親現在還活著,她們母女兩個現在會在做什麼……
薰池甩甩小腦袋,給女媱指指前方的美景,扯開雙親的問題。那望風台朝東,除了樂遊山上的風景,還能眺望遠處一座高山,終年白雪封頂。薰池的地理志學得十分好,知道那地方是崑崙丘,陸吾神住在那上頭。不過陸吾神極少出崑崙丘,也極少有人進崑崙丘,相當神秘。
兩個小朋友尚在說笑中欣賞山間風光,四岳神君已經風風火火追到小觀景台處。
「熏熏……」長歲忐忑了一聲。
薰池回頭,卻是走到季河面前,正色道:「三爹爹,池兒把試卷都做完了。」
「嗯,可有把握?」
「還不錯。」
「那去休息會,下午還要武試。」
「好。」
他倆旁若無人地對答完,季河伸出手,把薰池牽著,往樂游臀那方走。
桑枝一手一邊拍拍長歲和九厚的肩膀,含笑遞了個眼色給他們,兄弟,這次玩過火了!自求多福吧!然後追上季河和薰池,牽起薰池另一隻手。
遠遠看去,兩個爹爹帶著一個小奶娃,一家人其樂融融遊走在青山綠水間……(我承認,我狠狠腐了一把……捂臉!)
長歲憤憤扭頭,對九厚吼道:「都是你!什麼餿主意!現在你賠!你賠!」
「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啊……」九厚喃喃。其實他心裡還算安慰,他想:從前薰池就特別喜歡和北嶽混在一起,害我只有吃味的份兒。現在好了,薰池不理她小爹了,恭喜北嶽君和我一起被打入冷宮。九厚在心裡大笑三聲,這扭曲的慰藉,委實管用。
長歲不曉得九厚的小九九,還一個勁與他抱怨,「你看到剛才季河那面癱的臉下面,強忍著的笑意了吧?!!是在忍笑對吧?!!這廝現在肯定很得瑟!我詛咒他憋出內傷!!!」
「薰池她小爹,你也不能這樣遷怒別人……」
「對,都是你的錯!!你賠我熏熏!!」
「……」
太極黑老和女媱仍站在望風台上,
「小徒兒,你似乎很喜歡這個神女妹妹嘛。」他雙手環胸,饒有興致。
女媱挑眉,小身板在她師父跟前晃了晃,難得露出不拘小節的一面,「是啊,薰池妹妹很可愛。」她也就只會在老黑面前,偶爾不注意天家的形象,這改變還歹歸功於老黑孜孜不倦的引導。想當初老黑找上天帝家的門,說要收他小女兒為徒那會兒,女媱坐鎮九凝宮就是活脫脫一個天家端莊的公主樣,面面俱到但是沒有一絲靈氣,現在已經被他扭轉過來一些。
「你願意待在五臧山院?」老黑又問。
「是啊,我要待在這裡,師父我們暫別三百年吧。」女媱笑得十分暢懷,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你好像……有什麼事瞞著師父啊?」老黑蹲下身,把女媱拉到身前。
女媱小臉別開,「沒有,我瞞誰都不瞞師父。」卻是打死不認。
老黑也不勉強,幫女媱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劉海,高深莫測地笑了:「師父是太極神,最擅長占卜預言,你父君就是想讓你跟著我學這一套本事,你可還記得。」
女媱點頭,收斂了笑意。
「好好在山神界玩著吧。」他也開始賣關子。
兩人在望風台上嘀咕了會兒,才追尋四岳神君的腳步往樂游臀而去。
……
正午剛過,薰池和女媱吃飽飯,手拉手往樂游臀下方的那廣場走去消食。
五臧山院的廣場相當大,青鸞這時正帶著好些個山院的弟子在廣場上佈置擂台。十個擂台,三橫三列,最後一個放在最前方的正中間,在一群貨中顯得相當醒目。
「為何把那擂台放那麼突兀?」女媱納罕。
薰池搖頭,也在尋思。
恰在此時,從山腳下一前一後爬上來雲和阿鼓,他們正搬著一塊頗大的告示板往廣場那方趕路,邊走邊對路面穿梭的小妖精吆喝:「讓一讓,讓一讓。」
女媱尋聲望去,看著兩個小少年發起呆。
專注注視下,眼看阿鼓的背就要撞上她前一刻,薰池迅速出手拉開,提醒道:「姐姐小心!」
女媱驚呼一聲,將將反應過來。
「咦?兩位師妹沒事吧?」雲原本被阿鼓的身形攔住,並沒有注意到前方的兩個小人。聽到薰池的喊聲,側頭往前面看,臉上有些驚喜。
阿鼓此時停下腳步,也回頭俯視兩個小矮人。他想,還真矮啊,他小時候居然也這樣的矮過,自己回味著就在那兒默默驚疑起來,是完全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
雲等於她們的稱呼其實有些不妥,他潛意識裡認為薰池和女媱定然能進五臧山院來當弟子,變成他的小師妹。不過現在這還並非事實。
「沒事,雲師兄你們辛苦了。」但是薰池從善如流地也回應了他。
雲笑笑,聽到青鸞夫子在前面叫喚,趕緊將手臂向前推了推,兩人手上的告示板就往阿鼓那邊戳了戳。雲給阿鼓遞上一個「快走呀」的眼神,兩人又繼續忙活起來。
「兩位師兄,這告示板要來作甚?」女媱從發呆中回過神,突然問住那兩個少年。
因為女媱的問題,雲的腳步又停下來,耐心回答:「因為一會兒要抽籤決定你們誰和誰比試,抽籤的結果會公佈在這塊告示板上。」
女媱聽罷作了然狀,含笑謝過雲的解答,「兩位師兄真能幹,女媱今後還要麻煩兩位師兄多多指教。」
「小事。」雲的笑,與籠罩在山間的雲霧,繚繞迷人眼。
薰池看到他們兩個走遠後,拉著女媱淨往人少處溜躂,觀察四周沒什麼人了,才開口問道:「姐姐你剛才是怎麼了?」
「什麼?」女媱大眼睛飄忽。
「你剛才碰到那兩個師兄,連魂都沒了,一點兒不像天帝玄女。你可別說,你這不是在犯花癡。」薰池打趣,隨手摘了朵小野花插在自己發間。
女媱小腦袋左右看看,神色一瞬間變得十分嚴肅,拿出她小時候經常模仿的,她母妃與人說話的語氣,對薰池輕聲道:「此事關聯甚大,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好。」薰池鄭重點頭。
「我的緣晶,有感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