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胡安和黃子方對視著，一個溫文爾雅柔和慈祥，一個生硬冰冷滿面怒容，他們穿著同樣的服飾，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雖然那個黑色的大十字看在里昂眼中同樣的充滿邪惡。
他們在進行腦波對話，里昂默默注視著這兩個人，不由的仔細研究起他們的外表，現在他已經知道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軸段空間，甚至連時間點都是不同的，那意味著他們跟自己不但經歷了不同的歷史，而且連進化的時間都不一樣。於是，在幾個呼吸之間，他便發現了彼此的不同。
聖胡安在外表上顯然更加接近自己這個軸段的審美，身材細長，四肢勻稱而協調，面目立體柔和，如果再年輕些，他會是個很英俊的男人，而黃子方雖然粗粗一看是個典型的亞洲人模樣，可實際上他的很多細節特徵與自己有著本質的區別。首先，黃子方的耳後有幾條淺淺的透明殼，那種疤痕里昂太熟悉了，是在水下可以自由呼吸的腮，並且，黃子方的腮似乎不是人工產物，同樣特別的還有他的五官，眼睛微微凸起，並且瞳孔比普通人要大出很多，鼻子扁平卻鼻孔很大，嘴唇薄嘴廓卻不小，兩隻耳朵緊緊的扣在頭的兩側里昂看著他，如同看到了每個器官在人類進化的過程中怎樣由於環境的改變而作出了適應，最後他判斷，這位黃子方主教所在的軸段空間，很可能是充滿了液態氣體的一個大水球，並且距離他們現在的時間點非常遙遠。
這樣的觀察進行了沒多久，里昂突然感覺時間被無限的拉長了，體內的小球在這種看似毫無難度的觀察中越轉越快，黑色的細胞流動也在緩緩加速，一直到急速的環繞令他頭腦開始發脹。
他豁然驚覺，自己在靜止的觀察中竟然領悟了一些東西，那是不同軸段空間帶來的時光秘密，而且並非僅僅來自這兩個老男人，他不由的把視線轉移到不遠處的那個巨型柱體上，那些粗糙的石頭顆粒此刻在他眼中不再空無一物，而是隱隱透出一些影像，瞬間流逝，模糊不清，可每一次變化都散發出無數的信息，每一點信息都讓里昂急不可耐的想要追逐下去，那些信息量的宏大如同海浪沖刷著頑石，在打破自己一切固有的認知，將世界的真實展現在他面前。
"停下，快停下！"聖胡安的面孔突然出現在里昂視線裡，這讓他的目光終於得以離開那個柱子，並且感覺到渾身都酸楚腫脹，"小子你不要命了嗎？再盯下去你的意識會被吞噬掉的，你這個瘋子！"聖胡安難以置信的看著里昂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深邃的像是浩瀚星空，有七彩的光芒隱約流轉，這讓里昂看起來真的不像人類。
"我說過，他簡直是上帝派來的最佳人選，是我見過的最有感悟力的人類，能夠在聖物中領悟時空規則的瘋子可不多見，這回你應該相信了，他就是黃金使徒！"黃子方的腦波突兀的出現在里昂腦海裡，語調依然冰冷，不過卻掩蓋不了他的激動，兩個主教顯然一直在為這個問題爭執，只不過里昂竟然突破了腦波的屏障，聽到了他們的爭論。里昂閉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發現有一粒金色的細砂出現在金球環繞的軌跡上，他似乎即將有第七顆金球了，而且看起來這一成長竟然讓他能夠聽到其他人的腦波對話，這真是意外的收穫。
"黃金使徒是什麼？"里昂再次睜開眼時，這樣問到，而兩位主教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都大吃一驚，聖胡安接下來的表情非常精彩，他又驚又喜，同時還充滿了不安和一點憤憤不平。
"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下這個問題了"黃子方的臉上僵硬的帶出一絲笑容，"叫來休格蘭特吧，他的儀式應該進行完了。不過我提醒你，他可是我找到的"後面一句話是對聖胡安說的，他們的腦波都不再是秘密，黃子方索性說了出來，反正按照約定，最終這一切都要對里昂說清楚的。
休格蘭特到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兩個人，里昂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洛克多吉和修彌撒，在他跟黃子方剛剛聯繫上的時候，就提出要保護好他的幾個手下，這是合作的最基本條件，而黃子方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里昂就是在那個時候明白了，這三個人的關係應該是互相制約的合作關係，絕不是友好的，但也不像外界想像的那樣敵對。他們的矛盾都是演給外界的人們看的，或者說，主要是為了平衡那些貴族的勾心鬥角的習性而存在的。
這是一種古怪的領導藝術，但是從人類很早期的智慧萌芽中就存在了，並且確實一直很有效。派系的鬥爭，讓上帝之眼更好的統治著各個保留區，並且從沒有過幾個豪門聯合起來對抗的事情發生，他們都被教會的"背後支持者"完美的分化著，像一群瘋狂的原始部落，為各自的利益分配而互相撕咬，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只是那些高貴主教的玩偶。
不過，此刻在里昂眼中，仍然隱隱的把這三個人分割成為三個部分，當他們匯合在一起，並肩向廣場外走去時，里昂仍然遠遠的墜在後面，不動聲色的解析著他們的腦波，每一個詞都不想放過。
洛克多吉始終沒有出聲，這個時候他的腦波突然鑽了進來，
"洛麗塔被他們送走了，這算不算完成了那個老太婆的任務？"
"送走？你決定不再追殺她？就那麼放她走了？"里昂奇怪的問到，
"她被休格蘭特當成工具送走了，我沒有任何辦法阻止，甚至連追過去的可能都沒有"洛克多吉古怪的情緒讓里昂略感意外，他側頭看了看，發現洛克多吉竟然有哭過的痕跡，
"你這個傢伙"里昂一把攬過洛克多吉的肩膀，安慰的說到："那是她的命運，你當然沒有辦法阻止，不過以那個小妞的頭腦和魅力，在哪裡都混得開"
"哼，呵呵，沒錯"洛克多吉宛若瘋癲般笑起來，"沒錯，她混的非常好，哈哈哈"
空曠的通道裡迴盪著洛克多吉的笑聲，但是前面的三位主教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談論著他們自己的問題，腳步一刻不停。修彌撒卻明白那笑聲裡飽含的深意，他對里昂說到：
"洛麗塔被送進時間流裡了，休格蘭特說她成為了尼羅河畔的妖後，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過顯然是個錯誤"
"時間流？妖後？"里昂糊塗了一下，隨後想起自己在那個圓柱上看到的模糊片段，把所有的細碎線索聯繫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了所謂聖物是什麼東西，
"媽的，我明白了"里昂怔怔的說，"時間真的是個愛開玩笑的操蛋東西"……
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談判，如同三隻老貓在與一群小耗子談論他們的未來。更確切的說，是老貓企圖預定其中一隻耗子的未來，那只耗子當然就是里昂。
"相信剛才你已經瞭解了大致的情況，並且能夠讓你的朋友親口說出這個計劃的關鍵部分，這是個很好的開端"休格蘭特首先開口，他的表情仍然慈祥，"那麼我們就沒有必要兜圈子了，上帝之眼選中你做為使徒，有史以來第一個黃金使徒"
里昂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的三個人，慢慢漾起一臉的燦爛笑容：
"至少我該知道這個計劃到底是什麼"
"沒錯，你有這個權利，而且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不過鑒於你原本是屬於拖蘭家族的人，還是該由聖胡安主教來介紹"黃子方扭頭看著身邊的聖胡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而聖胡安充滿不甘的咬了咬牙，終於開口說到：
"這個計劃被總稱為'千年'，是三個突破了軸段空間的文明匯合到一起後，共同制定的計劃，我們曾經經歷了很多矛盾和戰爭，那是充滿動盪的一百年，時間亂流中時刻會爆發大規模的戰役，每個軸段都面臨著被對方侵略的危機，而實際上，我們只不過都企圖在對方的軸段中找到生存的希望，最終卻發現，我們之間的戰爭是可笑的，因為三個軸段都有著共同的敵人，並且都面臨著滅亡"
"這種滅亡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死亡，而是被徹底的抹殺，我們眼前的親人，我們為之自豪的歷史，我們努力得來的一切文明，都會永遠的從時間流裡消失，事實證明，已經有無數時間碎片構成的軸段空間被侵略，被佔領，他們的時間塔被徹底摧毀，所以永遠的消失了，沒有人記得他們曾經存在過，不管他們曾經多麼輝煌"
"敵人，被我們稱為'鬼靈族'，開始大家都認為這些拚命佔領生物體的古怪東西是些外星生物，他們的目的是創造自己的有機戰士，向外層空間發展，但是在對照了彼此的時間序列後，我們發現，這些東西的目的並不是侵略更多的星球，而是消滅軸段"
聽到這裡，里昂的眼神略微閃爍，心中多了一份瞭然，他的表情當然沒有逃過休格蘭特的眼睛，主教的嘴角也漾起一絲笑意，而聖胡安依然陷在遙遠的記憶中，繼續訴說著：
"最後在空間委員會竭盡全力的推動下，我們得到了一個可行方案，就是在歷史的回溯點上去消滅處於萌芽階段的敵人，但是我們的時間機器是有限度的，只能向回推一千年，這也是計劃的名稱由來，我們能夠挽回的，只有一千年"
"在三個軸段空間消耗了所有物資，把我們送回這個共同的時間點後，我們才發現，那些傢伙早就存在了，我們在這裡已經無力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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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切章好難，明天會早些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