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兩個老頭一起怒視里昂,這點他們倒是很默契。
而實際上,若干年前兩個老頭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被選定為長老的那一天,他們便被現實的殘酷給擊垮了,隨著神選的秘密被迅速灌進腦子裡,他們分歧、爭吵,繼而開始指責對方,烏代接受不了哥倫布的父輩是r57的軍事技術領袖,認為正是他的父親導致了烏族人的沉淪,而哥倫布也接受不了烏代唯唯諾諾的態度,戰灰每每有更加過分的要求,都是烏代堅稱要隱忍,要等待更合適的機會……
這一爭吵,就持續了二十年,雖然同在龍谷中生活,可是烏代和哥倫布,已經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了。
長老會議上,他們只會怒目而視,或者相對咆哮。
里昂似乎成功的讓他們在非公眾的場合下,第一次面對面的站在了一起。有些時候,老頭們的臭面子是很要命的,如果另外三個長老都在場,他們不可能心平氣和的聽對方說的任何一句話。
此刻,他們不得不面對幾個孫子輩的少年,坐下來,對話。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必須有成年人的態度,老年人的雋智,才能成為一個被認可的「爺爺」。
蜂巢大廳似乎被剛剛的巨響震的夠嗆,很多儀器都停止了滴滴嗒嗒的聲音,那些紫色和黃色的藥水也漸漸安靜下來,只有牆角幾台透明的勃動器,還在一跳一跳的工作,跟著每個人的心跳,咕咚咕咚平穩的響著。
「機會來了」半晌,烏代爺說,
「你是說這個?」哥倫布從身後的一個透明圓形容器裡,抽出一小瓶液體,神情露出幾分得意,還小小的瞟了一眼烏龍,顯然他早就知道烏龍是被他爺爺派來的小間諜。
他大手中輕輕捏著的那瓶液體像是濃稠的血漿一樣紅,輕輕一晃,便從瓶口散發出神秘的粉色煙霧,「這就是那片巨龍蜥的細胞培養液,充分提取之後,只有這麼一點,效果我驗證過了,可以把渙散的基因序列逐漸恢復,使用一段時間後可以完全停用中和劑,不過……」
「太少對嗎?」烏代爺急切的問,
「不但是數量問題,這東西也會有後遺症」哥倫布扭動著他巨大的身軀,把身上黃色的皮圍裙鋪平,順手從皮窩下掏出來一個活物,似乎為了減少在這個龐雜的實驗室裡移動,他把自己周圍佈置的應有盡有。
大家定睛看去,哥倫布掏出來的竟然是個小小的變異獸,正暴烈的掙扎著尖銳的趾爪,渾身上下完全暗灰而沒有一絲毛髮,牙齒是黑色的,蒙白的眼瞳就跟洛克多吉他們見過的花魅一模一樣。某種程度上,這個很像暴鼠幼崽的動物,可以說是個戰灰鼠。
哥倫布把瓶中的紅色液體小心翼翼的倒出大半,攤在圍裙上,他手中的戰灰鼠像是嗅到了誘人的味道,立刻更加興奮起來,迅速的竄過去,把那些液體舔食了。
幾個人都神情嚴肅的看著那只猙獰的灰鼠,而哥倫布不得不用手使勁的按著它,片刻後,那小東西開始顫抖,顯然液體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最最明顯的是,它白色的眼瞳漸漸顯露出紅色,隨後,皮膚像是被紅色液體侵染,開始慢慢變得透明而散出粉紅,哥倫布鬆開手,它完全平靜了下來,就跟一隻正常的暴鼠幼崽一樣溫順。
「眼睛會變紅?」烏代觀察了半天,疑惑的問,此刻那隻小暴鼠眼睛已經像塊晶瑩的小紅寶石,配上粉色的皮膚,透出一種可愛的萌態。
「這只是表症而已,實際上,我估計這只暴鼠長大後,力量和速度都會不如同類,它的基因和細胞被恢復的太原始,更像落月紀元初期的變異鼠,恐怕根本適應不了外面的環境」哥倫布輕輕撫摸著那隻小東西,「這已經是第五次餵食『時光劑』,它真的完全恢復了,不過,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族群中去」
「時光劑?你給這液體命名為『時光劑』?」烏代問了一聲,苦笑起來,如果這真的是一種可以讓人恢復到往日好時光的藥劑,該多好。
「也就是說,烏族人如果服用了時光劑,雖然不再依賴r57賞賜的中和劑,卻有可能更加依賴龍谷?」洛克多吉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哥倫布所說的後遺症是什麼。
「沒錯!估計大部分人再也走不出龍谷半步,而且這時光劑只能在孩子們身上用,我這樣的老頭子,根本就沒什麼挽回餘地了」哥倫布看著烏代,似乎剛剛注意到,自己的老對頭也已經鬚髮花白。
「你會願意冒險嗎?」烏代爺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孫子,看著那張跟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沉聲問道,「逃出龍谷,永遠脫離赤烏,而且戰力不知道會降低到什麼程度,還會有一雙跟別人不同的妖異紅瞳,從此成為荒野中的孤獨遊魂……」
聽著爺爺恐怖的描述,烏龍深吸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此刻的回答,不僅僅代表自己,還代表了赤烏族十幾萬的孩子,這份沉重,壓得他有些喘不上氣。
「聽我說,外面的荒野沒那麼可怕!相信有很多神奇的事物都是你應該見識的。赤烏族喜歡馴養動物吧?那你就該見見我們巨石的狼王尼祿,還有我的戰熊大胃,哦!當然了,那傢伙可能出自你們龍谷,也許你們還是老相識呢……」里昂開口打破沉默,大大咧咧的叨咕起自己的寶貝來,洛克多吉在一邊暗笑,這傢伙明顯在徵兵!
說道最後,里昂手一攤,
「怎麼樣?下決心了沒有?我們都不會嫌棄你的紅眼睛,你看黑額,還不是一根毛都沒有」
「混蛋」黑額看了眼里昂,面無表情的說,兩個人的對話,讓氣氛放鬆下來,費嘉馬更是沒心沒肺的開始偷笑。
「臭小子!你的算盤打的不錯」沒等烏龍搭話,烏代爺便緩緩開口,「如果不是我年輕的時候在外面荒唐過幾年,現在還真不會瞭解所謂傭兵是些什麼東西,不過我很好奇,你要那麼多人幹嘛?而且是戰力不知深淺的小孩子」
「嘿嘿,我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啦,其實,只要你們願意,巨石歡迎所有能走出龍谷的赤烏族人」里昂一拍胸脯豪爽的說道,就像沒看到洛克多吉朝他頻頻示意的眼神,
「你看,你的同伴都心虛了」哥倫布爵士呵呵一笑,把手中的粉紅色小鼠塞進了皮窩下,「請問,你的巨石傭兵團,到底有多大地盤,能夠容納下……五萬人?」哥倫布大致估算了一下使用時光劑後還能夠走出龍谷的人數,一臉質疑的問道。
提到巨石,里昂眼中閃起更加晶亮的光,
「巨石不是個……」
「不是個誰都願意參加的傭兵團」洛克多吉突然把話頭搶走,並且不停嘴的說了下去,
「因為我們跟戰灰有仇,戰灰給巨石的留話是『天涯海角,不死不休』,所以要來巨石就先要想明白了,絕對沒有龍谷這樣舒服,甚至是最艱苦的,缺吃少穿連空氣塔也沒有,最主要的是比其他兵團更危險,既然你們都知道戰灰的可怕,就應該明白,巨石是個大炸彈,隨時都會被戰灰爆掉……」
里昂在一旁張口結舌的聽著,心裡升起鬱悶,這個臭小子插什麼話啊,不管什麼人,先騙去再說唄,把巨石描寫的那麼嚇人,赤烏族的膽小鬼還怎麼敢去呢?
「我願意去」烏龍悶了半晌,突然打斷洛克多吉的話,鄭重說道,「我不怕苦,也不怕危險,只要你們的敵人也是戰灰」隨後他不再看目瞪口呆的洛克多吉,轉頭對烏代說:「爺爺,就算以後再艱苦,我也要試試時光劑,烏族人不能永遠當試驗品,而且拖拖和醍醐他們如果知道龍谷的真相,肯定也會跟我一樣的選擇,我的兄弟,我懂。」
洛克多吉臉色更加難看,里昂在一邊瞧著,隱約明白了羅羅那小子到底在擔心什麼。他在擔心赤烏族龐大的人口數量,會不會在烏龍的帶領下,把巨石一口給吞了。
里昂心中偷笑起來,他洛克多吉當年牛逼哄哄的,根本瞧不起傭兵也看不上自己,現在不也成了自己的同伴,一門心思為巨石著想了嗎?
人心,是最可怕的,卻也是最柔軟的,里昂不相信自己以誠待人,會得不到人心。
「好!巨石都歡迎!」想到這,里昂一敲拳頭,大聲說道,隨後他眼珠一轉,看向哥倫布:
「現在你可以說說,那個巨龍蜥,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