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喜歡飛魚的是父親紀恨,他對飛魚的愛與恨都到了幾近BT的地步。殢殩獍曉他甚至誇張到在加勒比海域買了一座飛魚島,每年有大半年獨自一個人待在那座空無一人的寂寞海島上,整天與一群飛魚為伴。
然而,他卻深深地怨恨那個讓他愛上飛魚的女人。那個無情背叛了他、拋棄了他,害得他尊嚴掃地、無家可歸,只好隱姓埋名、流落異鄉的女人。
他拍了很多飛魚的圖片,家裡掛的到處都是。慕君彥偶然看到,就被深深地吸引,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恨天工作室。
蘇卿荷望著那扇緊閉的黑色的大門,忽然很緊張,緊張到呼吸急促,手心冒汗。
「要不要進去看看?裡面都是離恨天的作品。絕對真跡,從來沒有人有幸看過。你絕對是第一個。」紀野一臉微笑,眼角的餘光掃向角落裡的某人,看到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憤怒的寒光,心裡忽然漲滿惡毒的快樂。
於是更加慇勤地解說,「你要有思想準備,千萬別被嚇到。一般來說,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也許在常人眼裡,藝術家都是瘋子,所以,這傢伙一看就瘋得不清,屬於病入.膏肓的那種。」15366764
「我,真的可以進去?」蘇卿荷不敢置信地問。這幾天,接二連三發生的一切都像在做夢,海市蜃樓一般缺乏真實性。
可是,這裡真的是傳說中神秘莫測的恨天工作室?!鬼才畫家離恨天的工作室?
「當然可以。」紀野一邊說一邊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丫頭,或許你早應該知道,在你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有人曾經為你怎樣瘋狂過。在紙上。
實最加島最。他把心埋得太深了。不肯讓任何人看到。可是,他又太多.情了,那麼用心銘記,卻仍擔心會忘記,所以,才有了離恨天,也才有了這間工作室。
蘇卿荷來不及反應過來,也來不及有更多感慨,因為,她已經被一雙大手帶到了另一個的世界。
是一間巨大的房子,長長的圍廊四周貼滿了離恨天的畫作。鋪面而來的壓迫感讓蘇卿荷倒抽一口冷氣!
是誰說過,沒有一定高度,不適合如此低調。這傢伙果然不是一般的牛叉啊!
空曠的沙灘、清冷的長街、寂靜的月夜,甚至慵懶的酒吧……畫面是清.一色的冷色調,留白很多,寥寥數筆,看似隨意,卻無一不彰顯畫家深厚的功力。
然而,不管怎樣的場景,總有一個長髮飄飄、裙角飛揚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卻如此清晰地存在著,蕩氣迴腸的憂傷如影隨形,蝕骨侵髓的思念充斥著整個畫面空間……
蘇卿荷的心忽然泫然欲泣。
如果畫如其人,那麼,傳奇人物離恨天應該是怎樣一個有著憂傷過往,心思細膩卻不善言辭的人啊!
可是,可是,這畫風,這場景,好熟悉的感覺。蘇卿荷閉上眼睛,拚命摒去心裡揮之不去的疑惑。
她的心被深深地震撼著,心裡沒來由地傷感著,沿著長廊一路走來。忽然感覺腳下軟軟的,疑惑地低頭,發現竟是金黃的細沙!抬頭,竟是墨色的綴滿星星的蒼穹!12tB2。
然而,更讓她震撼的是,迎面的一堵牆壁,鋪天蓋地,一片蔚藍的大海。海天深處,一群藍色的精靈正劃著優美的弧線躍出水面,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
飛魚?!
蘇卿荷張口結舌地愣在原地,眼淚也於頃刻間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
飛魚!真的是飛魚啊!
半晌,蘇卿荷終於回過神來,然後,她聽見自己興奮莫名的尖叫,看見自己完全不顧形象跌跌撞撞地朝畫面上的大海奔去……
手指輕觸,那些漂亮的無與倫比的飛魚啊,她夢境裡無數次出現過的藍色精靈,如今,居然,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
被一個如此用心的人,用奇異的構思,生花的妙筆,一筆一畫完美地勾勒出來!
如此巨大的一幅,一筆一劃都如此飽滿細膩,優美傳神,該費了多少工夫啊?
這當真讓人歎為觀止了!
「飛遍萬水千山,我卻丟了唯一的你。」
沒有落款,只在右下角,龍飛的兩小字,卻於頃刻間刺痛了蘇卿荷的眼睛。
因為,那字體太過熟悉!
蘇卿荷驀地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往外衝:「離恨天!我要見離恨天!」
一直冷眼旁觀的紀野此刻心裡痛痛的,五味雜陳。
果然,這幅BT的飛魚圖,又跟他們的往事有關係。
「我想你應該聽說過,離恨天從不會客。」紀野臉色一沉,伸手拉住了她。天知道為什麼,忽然很不爽。
「可是……」蘇卿荷急得眼淚掉了下來,「可是……」
「可是什麼?」紀野冷著臉問。
「可是,我很想見他……」蘇卿荷囁喏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拜託,我真的必須立刻見他一面……」
「為什麼?找一個理由說服我。」紀野板著臉,絲毫不為所動。
「因為……」蘇卿荷頓了頓,「因為……我很想問問他,真正的飛魚長什麼樣子……」
或許,可以順便問問,他丟掉的那個人,是誰。
「還有呢?」紀野沉聲問。
「沒有了。」蘇卿荷望望紀野越來越黑的臉,心裡莫名地害怕起來。
因為,他一直都是嬉皮笑臉沒正經的樣子,忽然嚴肅起來,真的很恐怖的說,簡直和某惡魔有過之而無不及。
紀野失望地閉了閉眼睛,「好了,走吧。那傢伙現在一定沒心情回答你的問題。」
拜託,這幅《飛魚的天空》他可是整整畫了兩個月,每天把自己關在畫室裡,不眠不休,幾近虛脫。
不要告訴我你就算站在如此震撼人心的圖畫面前,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小子現在一定恨不得吃了你。你叫他情何以堪啊,傻瓜?
拉著蘇卿荷走出工作室,紀野環顧四周,卻早已不見了那道靜立的身影。
一定很挫敗吧?不知道躲哪裡傷心去了。
拜託,你該拿什麼和她計較?你想留的她想忘掉,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或許,愛原本就是一個人的事情,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他,為什麼叫離恨天?」蘇卿荷猶豫著問。
天知道為了什麼,這間畫室的氣氛,以及他的名字,都讓人莫名的心痛,莫名的,心痛到不能呼吸。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紀野停下腳步,眼神複雜地望著她,「這句話有沒有聽過?他愛過一個女孩,深愛過。」
紀野的聲音乾澀暗啞。蘇卿荷的心,再一次驚痛到窒息。
天有三十三層,離恨天卻在不可觸摸的最高處;人有四百四十種病,相思病卻是最無藥可醫的痛。
所以,那個女孩,她死了,而他,相思成魔。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電光石火,她忽然,忽然驚懼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紀野靜靜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驚恐疼痛交織的表情,心裡漫過難言的苦澀,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她攬在了懷裡。
「開玩笑呢,傻丫頭。」他的聲音迅速恢復了慣常的邪肆沒正經,「這也信!不過一個名字而已,就像哈尼一樣,哈哈。」
啊啊啊啊啊……
數只烏鴉飛過頭領,望著那雙狹長的藍眸裡滿滿的戲謔,小木魚風中凌亂。
「這裡怎麼沒有一個人?平時都不對外開放?」蘇卿荷問,心裡的疑惑一層一層。
話說,離恨天究竟何方神聖,偌大個畫廊靜悄悄的,一個鬼影子也沒有,他到底是怎麼經營的?居然還能風生水起,成了畫壇和商界地雙料傳奇?
「傻瓜,當然是因為你要來,所以讓他們都滾蛋了。「紀野一如既往地沒正經。
其實,是因為猜想某人會來,料到他一定會來,所以他讓畫廊的所有員工集體放假了。
贏利,根本不是季風的目的。
這兩個活寶,這一對冤家,才是季風存在的最終目的。
「……」蘇卿荷滿臉黑線。
話說,她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麼重要?又不是明星大腕,還搞得跟包場似的。
「好了,你現在這裡等一下,哥哥去取車。」紀野伸手怕拍她的肩膀,一臉壞笑地說,「親愛的小紅帽,哥哥給你提個醒,這裡常有大灰狼出沒,一定要當心了,當心被吃掉。」
「你才小紅帽!」蘇卿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姐姐我大灰狼,誰敢過來,過來試試?」
「好好好,親愛的大灰狼姐姐,您,您悠著點,悠著點哈!」遠遠看到那個清冷的身影,紀野的唇角再一次彎彎上揚,上揚,一直彎到了耳朵根。
「切!」蘇卿荷嗤笑,不經意轉身,忽然脊背僵直地定格在那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呼吸停滯,心臟驟停,因為,逆著光,她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那個就算閉著眼睛,也永遠不會認錯的,讓她無數次夢縈魂牽的身影。
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拜託,這裡可是法國!
蘇卿荷張口結舌地愣在那裡,望著他一步一步走近,一步一步,踩著她惶惑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