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日子,沐千雪果然是履行了承諾,讓北漢的使節團好好「休息」了。
肅州戰場已經打掃乾淨,碧凌的殘軍苟延殘喘不成氣候,沐千雪已經下令組建船隊,一邊修繕俘獲的戰船,準備反攻碧凌本土。
薛正羽一連遞了好幾次國書,也沒見有個准信。
當然,她是不會知道,這會兒沐千雪是真的顧不上她了,因為,顧影回來了。
之前顧影假扮成海若煙的模樣和冷青竹一起去了藏劍山莊,後來留在雲渺峰採藥,如今才在鄞州官兵的護送下返回京城。
「嗯,就是這個東西。」凌波宮裡,海若煙仔細檢查了帶回的藥草。
「好歹我也是太醫,採藥總不會錯。」顧影只能苦笑。
不過,她還真不能說什麼,雖然她是太醫,可眼前的這兩個,一個醫術遠遠在她之上,另一個……醫術是一塌糊塗,不過用起毒來,可是比海若煙的醫術更高明。
「可以準備下一步了。」葉紫蘇開口道。
「那這些我去處理一下。」海若煙搬起了那一筐草藥。
要是讓葉紫蘇來處理,她還真怕葉紫蘇把這一筐藥材都處理成毒藥了。
而他們在談話的時候,葉紫蘇根本頭都沒抬一下,只顧著手裡的東西。
「紫蘇,你在做什麼?」海若煙終於忍不住了,遲疑著問道,「你手上的好像……不是藥?」
「是藥啊。」葉紫蘇隨口應道。
「什麼藥?」海若煙愣了一下。雖說在毒的造詣上她差葉紫蘇很多,但還不至於眼拙到這個地步吧?
「火藥。」葉紫蘇道。
「……」海若煙無語。
顧影則是臉色發白,直接退了幾步。
火藥……這種東西,持有就是天大的罪過,何況是在宮裡擺弄,這萬一走火,整座宮殿不都「彭」的一下炸飛上天了?
「咳咳。」海若煙乾咳了兩聲,很後悔自己幹嘛多嘴問這一句,還不如當做不知道呢……
「我先去配藥。」眼看葉紫蘇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她趕緊開溜。
葉紫蘇就算炸了凌波宮,自然也有女皇陛下給他收拾善後,需要她操心麼……
直到退出宮門外,她才忽的一怔,隨即發笑。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面對葉紫蘇已經如此平靜,甚至……下意識就認為,葉紫蘇闖的禍,是沐千雪的責任?
「海將軍?」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一個驚訝地聲音。
海若煙豁然一省,抬起頭,看清了來人,趕緊讓到了一邊:「見過青柳郡王。」
「將軍不必多禮。」沐輕寒輕聲道。
「郡王這是?」海若煙看看面前一身素衣的美人只帶著一個小侍,再回頭望望宮門的匾額,寫的「凌波宮」沒錯。
「我找紫蘇。」沐輕寒淺淺一笑。
「見過青柳郡王。」隨後跟出來的顧影見狀,也趕緊行禮。
「顧太醫。」沐輕寒點了點頭還禮,舉步走進了凌波宮。
海若煙抓了抓頭髮,欲言又止……本來想提醒一下凌波宮裡的危險,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這位郡王殿下的模樣,分明是輕車熟路嘛……
「你認得郡王殿下?」顧影好奇地問道。她是太醫,認得宮中貴人是應該的,可海若煙……應該是外臣吧?
「還好。」海若煙煩躁地甩了甩頭,揚長而去。
還好?問她認不認識,「還好」算是個什麼答案啊?顧影不禁哭笑不得。
海若煙確實越走越快,雖然碰到宮中巡邏的禁軍看她抱著一筐藥草的樣子都是一臉的好奇,她也沒心情解釋,直接到了碧海閣。
「怎麼,後面有鬼追你?」正和少卿下棋玩的沐千雪抬頭說了一句。
「有啊,你宮裡要找個道士來驅驅邪了。」海若湮沒好氣地丟給她一個白眼,將藥材往地上重重地一放。
「我記得清涼觀的道士很有一套啊,要不要我去請兩個,我和觀主交情不錯。」少卿道。
「比起驅邪,你應該先改改自己的棋品!」沐千雪一掌拍在他手背上,破壞了他想要悔棋的企圖。
「讓我一步又什麼關係?小氣的女人!」少卿揉著發紅的手背鬱悶道。
「你那是一步嗎?」沐千雪苦笑道,「你是走三步悔兩步,這是下棋嗎?」
「怎麼不是了?」少卿理直氣壯道,「你要是自覺點讓我贏,我用得著悔棋嗎?」
「……」沐千雪無語了。
沒見過這般要求人家讓棋還天經地義似的。
海若煙抽了抽嘴角,決定不去理會他們,左右看看,沒見人影,想了想,開口叫道:「夜無殤!」
「有事?」果然,夜無殤直接從門外走進來。
「還真在?」海若煙一挑眉。原本還在想,現在關係不同了,沐千雪怕是不捨得讓他整日潛伏在暗處的。
「我只是出去吩咐點事。找我?」夜無殤疑惑道。
海若煙一怔,才發現他身上是一套在宮中行走的常服,而不是暗衛那種便於隱藏的黑衣,不覺尷尬地笑了笑道:「碧海閣沒有侍從,只能找你要暗衛了。」
「說。」夜無殤點頭。
「我記得碧海閣後殿是有個浴池的,把那裡換上乾淨的水,溫度比平時熱一些,最好讓人感到稍微有些燙的程度。」海若煙道。
「我知道了。」夜無殤說著,打了幾個手勢。
海若煙凝神細聽,果然發現有人離去的聲音,又凝重地道:「從今天起,任何人不能靠近後殿,包括女皇陛下在內。」
「什麼?」沐千雪一扭頭,臉上帶著詫異。
「冷莊主需要的藥浴,常人碰了,熱性太大,有害無益。」海若煙解釋道。
「你去佈置吧。」沐千雪掃了一眼她提來的藥材,點點頭。
不過,她的目光再轉回棋盤上時,不禁黑線了……
「該你了。」少卿笑得一臉得意。
沐千雪歎了口氣,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拿了一枚白子,想也不想地放了下去。
「啊!」少卿臉上的笑容一僵,再抬頭,又是一副哀怨的表情了。
「再悔棋啊。」這回換沐千雪得意了。
「我就不信下不贏你!」少卿怒道。
「他們今天怎麼這麼認真?」海若煙好奇地輕聲問道。
這裡所有人都知道,少卿棋力不好,棋品更不好,跟他下棋那就真是玩,難得見到沐千雪竟然這麼不饒人的。
「打賭了。」夜無殤忍著笑道。
「哦?賭約是什麼?」海若煙眼睛一亮。
「知道得太多沒好處,小心滅口。」夜無殤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
「你……」海若煙被噎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哭笑不得地道,「那女人……連你都教壞了。」
夜無殤一挑眉,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會兒,低聲一笑道:「海少掌門若是真那麼有閒,不防去關照一下北漢的使節大人?畢竟,你現在還是禁軍統領呢?」
「北漢使節?」海若煙一皺眉,臉色也沉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很不舒服。
「聽說昨晚使節下榻的驛館還鬧了飛賊,身為管理京城治安的禁軍統領,不該去慰問一下嗎?」夜無殤道。
「當然,我會去的。」海若煙皮笑肉不笑地道。
「浴池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少掌門自便。」夜無殤點了點頭,向著沐千雪走去。
「北漢麼?哼哼。」海若煙磨著牙,也不管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很陰森,抱著筐子往後殿走去。
「虧你想得出來。」沐千雪也笑出聲來。
「屬下只是說了實話而已。」夜無殤一勾唇角,在邊上坐下來觀棋。
「海若煙有一點真是沒說錯。」少卿冷哼道,「跟你這個狡猾的女人在一起久了,再老實的人也會被你帶壞了。」
「那你呢?被我帶壞了沒?」沐千雪笑道。
少卿又丟給她一個白眼,懶得說話。
「好啦,結束了。」沐千雪落下最後一枚白子,微笑著起身。
「你耍賴!」少卿一怔,才發現棋盤上黑白交錯,已經無處可下,不用數目也看得出來,黑棋輸定了。
「喂喂……你也好意思說別人耍賴?」沐千雪黑線。
「不管,再來一盤!」少卿瞪著她。
「行,先把帳付清。」沐千雪想也不想地道。
「……」少卿只看著她不說話。
「怎麼,輸不起,還是……準備賴賬了?」沐千雪戲謔地笑。
「去就去,有什麼了不起!」少卿一咬牙,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哈哈。」沐千雪暢快地笑出聲。
「不知道陛下跟少卿公子賭了什麼?」夜無殤好奇道。
不可否認,如今的他在沐千雪面前明顯自然了很多,從前他是絕對不會問如此僭越的問題的。
「沒什麼,只是北漢的禮單裡,有一件舞姬的金縷紗衣真是巧奪天工,我讓少卿穿來給我看看。」沐千雪輕描淡寫道。
夜無殤臉色一黑,頓時想起了那種半透明的連衣服都算不上的東西……難怪少卿回事那種表情了,隔了一會兒又道:「那陛下要是輸了?」
「我穿給他看。」沐千雪道。
「……」夜無殤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無殤……要不要陪我下盤棋?」沐千雪笑瞇瞇地打量著他道,「我記得那東西似乎有一對的。」
「屬下還有事要辦!」夜無殤霍的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噗——」沐千雪在空無一人的殿中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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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了……其實從建德回來的時候就有熱度了,大概是最後一天冒雨收帳篷著涼了,本來想撐住每天3000字就不說了的。淚,我找不到市民卡和病歷卡了,沒這東西都不知道能不能看病,所以懶得去醫院,自己吃了點退燒藥,偏偏這時候大姨媽又來折騰我,從頭痛到腳……不過痛完了燒竟然退乾淨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