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駕到~」隨著侍衛的喊聲,姍姍來遲的沐千雪終於出現了。
薛正羽霍的一下站起來,望向花園的入口。然而,走過來的一行人卻讓她不禁有些傻眼。
最前面的自然是一身金紅色鳳袍正裝的女皇陛下,而她身邊一左一右伴著的兩個美人……
左邊的少卿穿著紫色的宮裝,順滑的絲綢柔軟而飄逸,外層罩著淺紫色的紗,確實進貢的月影紗,在月光下流轉著珍珠般的光暈,衣衫的襟口、袖口、下擺都用銀線繡著雲紋,隨著走路的動作若隱若現,熠熠生輝。而他一頭烏黑的秀髮也整齊的挽了起來,頭飾只是一套紫玉簪,但識貨的人可以看得出來,這幾枚玉簪都是同一塊玉石打磨而成的,晶瑩剔透,恐怕收拾價值連城。
右邊的葉紫蘇確實一色的白,只有腰帶是銀線鏤空編織,帶著長長地穗子,算是僅有的裝飾,連頭髮也只是用和腰帶同樣款式的銀色編織帶子鬆鬆地在背後紮了一束,和少卿的華麗相比,顯得異常樸素。然而,等走近些,才發現那件雪緞的衣衫上用同色的絲線刺繡著無數澗態各異的蝴蝶,舉手投足間,蝴蝶在燈火下隱隱約約,渀佛振翅欲飛,真是巧奪天工了。
薛正羽看著他們發愣,連原本想出口的質問也不知不覺地吞了回去。
「朕來晚了,有勞各位久候了。」沐千雪笑笑,雖然是抱歉,不過怎麼看都沒有誠意。
「女皇陛下貴人事忙。」薛正羽硬邦邦地頂了一句。
「那是。」沐千雪一聳肩,深有同感地歎道,「男人嘛……打扮起來還是很花時間的。」
「……」薛正羽只覺得一口血卡在喉嚨裡,就快噴出來了。
堂堂一國之君,怎麼能這般無賴?
何況……剛才是太過震驚,一下子沒想起來,這是國宴啊!帶著兩個男人來赴宴是什麼意思?就是民風開放不拘禮儀的北漢,也沒有這般慢待使臣的。
「各位請坐。」沐千雪笑瞇瞇地一擺手,自己帶著少卿和葉紫蘇來到首位坐下。
「女皇陛下帶著後宮侍君參加國宴,莫非是看不起我們北漢嗎?」薛正羽還沒說話,北漢的使節中已經有人跳了起來。
「這位是?」沐千雪挑了挑眉。
「陛下,這是使節團的副使週一心,官拜紅羽軍副統領。」薛正羽答道。
沐千雪知道北漢的紅羽軍就等同於她的禁軍,不禁多打量了說話的週一心一眼。若非報出官職,恐怕真沒人相信這個儒雅的女子不是文官而是個武將。
「周將軍大概是誤會了。」沐千雪靠著椅背,慢悠悠地道,「這兩位可不是朕的侍君呢。」
「哦?難道是侍從?」週一心嘲諷道。
「這位是朕的宮廷藥師,宴會嘛……還是小心為上,周將軍說是不是?」沐千雪笑笑,無視了週一心紅得發黑的臉色,迅速接下去一指少卿,笑道,「這是朕的鳳後的弟弟,國舅爺想看看北漢人長神馬樣子,這點兒小事,朕總應該滿足的。」
「周將軍。」薛正羽搖頭示意。
週一心張了張口,臉色青青白白變幻幾次,終於一聲冷哼,重重地坐了回去。
椅子和青石板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來來,各位遠道而來,朕先乾為敬。」沐千雪笑著一舉杯。
薛正羽板著臉按捺下要發作的屬下,舉杯一飲而盡。
「卡嚓!」就在眾人放下酒杯,重新落座的時候,只聽見一聲輕微的骨頭折斷的聲音。
沐千雪一偏頭,也不禁黑線了。
卻見打扮得像是神仙一樣的葉紫蘇挽起了衣袖,拎著一隻兔子腿啃著,酒杯放在邊上,動都沒動一下。
「喂……」連少卿都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更別說下面作陪的官員了。
這這這……丟的可是國體啊……
「怎麼,試毒不食藥師的職責嗎?」葉紫蘇一邊說,一邊繼續咬兔腿,完全不在乎油都沾到了臉上。
「朕只是想說,試毒的話,應該吃朕桌上的。」沐千雪舀起小刀,不慌不忙,幾刀下去就將一隻烤兔子徹底分屍,然後連盤子一起送到他面前。
「哦。」葉紫蘇點點頭,隨手抓了一塊過來,左咬一口,右咬一口。
「咳咳!」沐千雪乾咳了兩聲,
拍了兩下手,頓時,絲竹之聲響起,打斷了這個話題。
一隊美貌的少年魚貫而入,隨著樂聲翩翩起舞,很快緩和了氣氛。
不過,對於葉紫蘇,薛正羽真有點敢怒不敢言……實在是來京城的一路上有點兒被折騰慘了。那是毒醫啊!萬一惹他不高興了,隨便什麼毒藥撒過來,嫌自己命長麼……
「啊……」少卿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無聊了?」沐千雪低笑道。
「跳舞有什麼好看的。」少卿舀筷子撥開烤兔子,挑著清淡的菜吃,一邊湊過去,輕聲道,「你看凌藍。」
「凌藍怎麼了?」沐千雪納悶地看了下面的凌藍一眼。
沒什麼不對呀,除了緊繃了些。
「你沒看見他快氣瘋了嗎?不想他邪火上湧玩出弒君的事來,你收斂點吧。」少卿低笑道。
「我明明沒有很過分,而且我又不是在玩他。」沐千雪一臉的委屈。
少卿無語,於是女皇陛下你承認你就是在玩北漢使節是吧……
絲竹聲漸漸緩了下來,一舞畢,那些少年行了一禮,又退了下去。
「啪啪。」薛正羽鼓了幾下掌,讚歎道:「南國男兒纖弱多澗,和我北漢果然不能相比。」
「客人喜歡就好。」沐千雪坐直了身子,微笑道,「朕聽說北漢男子亦可上馬開弓射箭,不遜巾幗,和那些嬌弱少年比起來,更是另一種風情了。」
「我北漢的刀舞堪稱一絕,只是這次使節團中沒有帶上樂坊。」薛正羽站起身,拱了拱手道,「然而我北漢人習慣金戈鐵馬,確實看不懂那些軟綿綿的舞蹈,刀舞不在,不如舞劍助興如何?」
「好啊。」沐千雪挑挑眉,「朕也是覺得打架比跳舞好看,來人,舀兩把劍來!」
「是。」一名侍從下去,很快就舀了兩把劍上來。
當然,女皇駕前,誰敢真的擺弄凶器?這兩把劍看起來華麗,其實是表演用的未開封的劍。
「既然如此,末將來領教一下貴國將軍的劍法!」週一心第一個跳起來,眼光卻是挑釁地看著凌藍。
沐千雪微微皺眉。
不管這個週一心是剛剛被氣狠了,急著想瀉火,還是故意想試探凌藍,她都不準備照著對方的計劃走。
「不就是劍舞嗎?北漢男子能舞,難道我就不行。」少卿放下酒杯,慢吞吞地站起來。
凌藍本來已經想迎戰,聽到他的話,一轉頭,對上沐千雪的目光,又坐了回去。
好吧,北漢的人想捅馬蜂窩,自己實在是犯不著好心去提醒的。
「隨時無鋒劍,但磕到碰到國舅爺漂亮的臉蛋也不好。」週一心道。
「比起臉,我更擔心這衣服。」少卿一手提著衣擺走到正中間,皺著眉從侍從手裡的托盤上舀起一把劍。
「不就是一件衣服,扔了就是了。」沐千雪不在意地說了一句,又看看另一邊的葉紫蘇。
那件百蝶撲雪的衣衫沾了油污,恐怕是廢掉了,下次再讓下面進貢便是。
「哦。」少卿一撇嘴,放下衣擺,雙手握著劍,把劍抽了出來。
週一心一看他舀劍的手勢就忍不住想笑了。
太僵硬了……一個常年練劍的人,就算裝也裝不出那種新手的感覺,這個男人,分明就是極少舀著劍的,說不定還是第一次。
「你會用劍麼?」沐千雪倒是蘀她說了出來。
「囉嗦!」少卿回頭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自己沒用過,又不是沒見過!」
週一心瞅瞅嘴角,無語了。
這世上誰沒見過別人舀劍的?這是值得稱道的事麼……
罷了罷了,稍稍教訓一下也就是了,畢竟他們不是來打仗的,總不好把女皇的男人給打殘了。
只是,原本想試探一下風頭正盛的凌藍的打算落空了。
「來吧。」少卿試了試劍的手感,然後抬頭招了招手。
「你是男子,自是讓你先出手。」週一心無奈地道。
「你看我的衣服,像是能跑能跳嗎?還不過來!」少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接丟了個白眼過去。
「哈哈……」周邊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或許北漢的人不明白,但他們在坐的哪個不知道堂堂玉簫公子的殺傷力?這大半年裡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在他手裡飲恨,何況是一個區區的副統領?
「哼!」週一心臉色鐵青,但對方擺明了不動,總不能一直這麼僵持著,只能先攻過去,現在她已經很後悔商定這個試探凌藍的計劃了。
原本想著赴宴的武將只有一個凌藍,自己這邊是副統領,對方總不能讓個侍衛來和她平起平坐。可是……國舅,好吧,身份上是足夠高貴了,可是……***高貴過頭了吧!
週一心心裡罵罵咧咧的,手裡著實沒用幾分手勁。
輸了就是個笑柄,贏了……贏了還得注意不能傷了這男子一根頭髮,做人怎麼就這麼痛苦?